晴香的用意我大概明白，我這正牌主子還在這裏呢，丫鬟卻不顧主子的顏麵自己發飆，這是讓主子十分沒麵子的事情。
    不過，我倒覺得訪蘭這個時機掐的正好，要是我出麵表示不滿，那以後和月夕之間的關係就沒辦法處下去了。
    文澈的確是出名的癡子，就算他因為是邵家的公子，很少會有人當麵嘲笑他，可是背地裏的貶低有多少，誰也無法想像。
    嘴長在別人身上，任由他們說去好了，一一都要生氣的話，遲早是要被氣死的，根本劃不來。
    “唉…………我說弟妹，你也真是可憐，整個邵家最厲害的丫鬟都在這個院子裏，偏偏都讓你攤上了，你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月夕根本不知道吸取教訓，隻是略微尷尬了一下子，轉過臉又來拉著我的手長籲短歎。
    “怎麼會這麼說？這院子裏的丫鬟都很能幹，我覺得很好啊！”
    這些丫鬟再厲害，也架不住文澈能震住她們，隻要文澈是向著我的，這些丫鬟就拿我沒轍。
    不過這樣的話，我不會說給外人知道就是了。
    “是，是都很能幹，能幹的過了頭啦！一個一個在邵家橫行霸道，全仗著老太夫人給她們撐腰，就連老爺夫人都不敢輕易招惹她們，更別說其他人了。
    在邵家，哪個下人一提到這院子裏的丫鬟，不是恨不得躲出三丈遠去？都是半點兒虧都不肯吃的主兒。
    這還不算，這個訪蘭，當初是太夫人在世的時候放在二表弟身邊的，就是打算這要給二表弟作妾，或者是通房丫頭。
    要不然你看她剛才的態度，連你這個明媒正娶的少夫人都不放在眼裏，當著你和客人的麵就敢摔門而出。
    你看看，她都囂張到什麼份兒上了！”
    嗯？怎麼還有這麼一回事？都沒人跟我提起過！我拿池紅菱那個死人當成情敵，卻沒發現自己眼皮子底下還有一個敵人呢！
    “月夕表嫂，這都是底下人沒事兒傳的瞎話。現在太夫人也不在世了，無論是老太夫人，還是老爺夫人，都沒有人提過這件事，這根本就是沒有影兒的事兒。
    你何苦提起這茬兒來，平白地給弟妹添堵？她可是剛剛過門的新媳婦，嫁過來連半個月的時間還都沒有呢！”
    理惠大概是看出了我的臉色不好，趕緊拉著月夕，阻止她胡亂說話。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大戶人家的公子身邊用的丫鬟，大多數都是通房，沒有什麼正式名分的。
    你們家文洲、文淵兩兄弟沒有這樣的通房嗎？還是說你們家的長輩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我們宋家還沒有敗落的時候，我夫君身邊也有這樣的丫鬟。不過，不怕你們笑話，家道中落了，那些丫鬟也都打發人伢子賣掉了，也沒賣幾個錢，就是家裏省糧食了而已。
    文澈表弟身邊的這四個大丫頭也都年紀不小了，卻沒有一個發出去嫁人的，想來都是給文澈表弟留著自己用了。紅菱你這是沒帶陪嫁的丫鬟過來，要不然也少不了是個通房。
    老爺屋裏的舒寧小夫人，原來不也就是個通房，因為生了個兒子，才鹹魚翻身，得著了妾的名分。
    弟妹你也用不著太在意，大戶人家就是這樣。我們家夫君現在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幫我分擔，我還覺得累得不行呢！”
    累得不行？我看她是得意得不行才對，宋霖廷本來就是個色鬼，身邊沒有小妾，她單是眼皮子底下清靜，就夠她美的了。
    “邵家……沒有通房！”
    一直坐在一邊沒吭聲的晴香，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讓月夕聽著愣住了，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月夕弟妹，你大概是不知道吧，在邵家是沒有通房丫鬟這一說的，就連侍妾也是極少見的。從老太夫人嫁入邵家開始，他們夫妻二人就感情極好，根本沒有別人介入的餘地。
    要不然，老太夫人子女的那一輩，一共八人個個都是老太夫人親生的，無一例外，也證明了這一點。
    從那以後，邵家的子孫為了表示孝順，都紛紛效仿他們夫妻的做法，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大多數都是一夫一妻，既沒有通房，也沒有妾侍。
    據說現在的舒寧小夫人當年是因為老爺一時不差，酒後亂性，先有了身孕，夫人不得已，才同意將她收下做妾的。
    為了這件事，老爺和夫人之間關係僵了很久，直到文恬堂妹出生，才得到緩解。
    但即便是這樣，在邵家，不管是本家還是旁係，通房丫頭也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難道說，宋家這樣的通房丫頭很多嗎？月夕弟妹你也要學學禦夫術才可以哦！”
    理惠果然懂得晴香的心思，替她細細解釋了話裏的意思，還溫和地看著晴香臉上露出了貌似得意的笑容。
    “……怎麼……還有這麼一回事，……我都……沒聽說過……”
    與其說月夕現在是在笑，好不如說她現在是嘴角抽筋。
    剛才她還以為文洲和文淵身邊沒有通房丫頭是因為他們的父母忽視這對雙生子，對他們不重視呢，原來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至於月夕自己的丈夫宋霖廷，現在身邊雖然既沒有通房丫頭也沒有侍妾，可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色鬼，就連跟親戚家的家眷見麵，眼睛還四處亂瞄呢。
    他要是有條件，還不知道會納多少妾侍進門呢。
    理惠和晴香這對表姐妹，雖然嘴皮子上說不過月夕，可是卻在最關鍵的問題上勝過了她。現在月夕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大好看了。
    “……反正，納不納妾這種事，我們做小輩的，是說了不算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總覺得這個話題再這樣繼續下去就要危險了，你們要打架不要在我房裏打，好麼？
    “…………少夫人……，月夕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剛才跟著公子出去的小廝傳話回來，說咱們家公子失足落水，被送回來了。”
    月夕身邊的丫鬟突然闖進門來，她的身後還跟著端了茶點的尋梅。
    “落水？咱們家公子今天不是要去酒鋪嗎，也到不了水邊上啊，怎麼就落水了呢？他在什麼地方落的水？”
    月夕一聽到丈夫出事，驚得立刻站了起來。
    “……是……是在……夢……夢吟……泉邊……”
    小丫頭的眼睛四處亂瞄，吞吞吐吐地才說出了‘夢吟泉’三個字。
    她的話音落下，月夕已經臉色慘白地衝出屋去了，甚至連個招呼都沒跟我打。
    “夢吟泉？那是什麼地方？”
    我看了看理惠和晴香，這兩個人和我一樣一頭霧水。
    “少夫人，您還是別打聽那麼多，比較好。”
    尋梅放下茶點，麵無表情地勸誡我。
    不過，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的眼睛裏分明實在拚命地忍著笑意的。
    夢吟泉，大概不是什麼好地方。
    “紅菱弟妹，我們也來了好半天了，煩累你這病人還要硬撐這陪著我們。我們也出來時間不短了，也該回去了，紅菱你自己好生將養吧。”
    理惠和晴香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今天是我們招待不周了，你們來了這麼半天，連茶點都沒能及時送來，讓你們幹坐這麼長時間。”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茶點剛剛送來而已，客人都要走了。
    “今天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以後有得是機會相處，隻怕你以後還要嫌棄我們煩呢。”
    理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牽著晴香的手往外走，晴香也向我點頭示意。
    “尋梅，你出去送送吧！”
    尋梅隻得放下東西，送著理惠和晴香兩個人出去。
    *****
    晚上，文澈回來，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向他打聽‘夢吟泉’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引來了文澈的好奇。
    “夢吟泉？好像是聽人提起過，大概是臨塘城裏首屈一指的青樓所在，不過我聽說的地方好像叫做夢吟閣，而不是夢吟泉。”
    文澈眨著眼睛，回想了半天，隻能想起一個相似的名字來。
    夢吟閣？難道這是個青樓的名字？怪不得月夕出去的時候臉色那麼難看。
    “二公子！夢吟閣不是您該惦記的地方！二少夫人，您怎麼打聽起這等地方來了？”
    訪蘭進來服侍文澈洗漱，聽到夢吟閣的名字，臉上竟然顯出了不自然的羞紅顏色。
    “我也不是故意想問，隻不過是白天聽到月夕表嫂的丫鬟提起了‘夢吟泉’這個地方，好奇而已。”
    我趕緊解釋，青樓果然不是我該打聽的。
    “夢吟泉是在夢吟閣的地界之內沒錯，最近聽說宋家表公子看上了夢吟閣的頭牌花魁，往哪裏跑的很勤。
    不過人家不願意搭理他，今天就是被人家耍弄了一番推到水裏去了。要不然今天月夕表少夫人走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也是因為這個。
    理惠少夫人和晴香少夫人雖然不知道詳情，卻懂得分寸，也沒打聽這件事。倒是您，以後少些打聽這些才是。”
    訪蘭紅著臉解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教訓了我一頓。
    “哦…………原來如此…………”
    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看看文澈，卻依舊是一頭霧水，根本沒聽明白。
    好孩子啊！青樓裏的事他根本聽不明白，真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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