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篇  第二十四場 家(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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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玩偶娃娃也有一個家……展昭從沈家出來後,隻覺得戶外的陽光格外地刺眼,他不得不抬手擋在額前,才不至讓眼睛被刺痛得流下淚來……展昭開車回家的一路上,無數遍地思考自己在見到小米後,要如何向他交待他請自己幫忙的結果,但當他到了家,見到了那仍在吵鬧的三人後,他隻是坐到沙發上,將小米叫到自己跟前,看著他的眼睛,凝重地問他:“小米,你不是與父母走失才被放在那個玩偶店裏的,對不對?”小米聽展昭這樣問,驚訝地定定看他,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你找到爸爸媽媽了對嗎?他們怎麼說?他們會接我回去嗎?”
    “小米,從你變回玩偶娃娃,失去了生命的那刻開始,你就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吧?”
    展昭見小米聽了自己的話,如遭雷噬般定住了,墨綠色的大眼睛空洞地失去了神采,他能做的也隻是握緊小米的雙手,盡管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的話無情,但他必須讓小米認清這個殘酷的事實……
    “喂,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嚴冰見他們的情況不對,走上前來剛想問個明白,就見小米突然又嘶聲問展昭:
    “那你有沒有跟他們說,小米以後會很聽話,再也不調皮了!我不會再吵著要糖吃,不會再纏著爸爸陪我玩,不會再捉弄人,我會一直很乖的!……”
    “小米!你冷靜一點!”
    展昭看他情緒就要失控,抓緊他的手臂,喝斷他的話,定定看進他的眼中一會兒,鎮定他的情緒後,仍是不得不開口告訴他實情:
    “你知道,不是這些問題……”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米就用力掙開了他的手,低著頭轉身跑上樓……
    展昭沒有追上去,他知道此時唯有給小米空間,讓他自己冷靜下來,一時之間失去了所有家人的痛苦,是無論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幫他減輕的……
    展昭深呼出一口氣,疲憊地靠上沙發背,這樣的現實,讓他的心太累……
    “他是被那個人類家庭拋棄的,對嗎?”
    白玉堂突然開口道,他的眼中是一片了然。
    展昭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隨即又反應過來……
    是了,這個跟小米一樣的玩偶娃娃,他對於人類世界的自私和冷漠,體會得比小米更深刻……
    “嗯……嚴冰,他隻聽你的話,待會兒你上去看看他吧。”
    展昭隻得對白玉堂承認,然後又轉向嚴冰交代,嚴冰應下他後,三人一時無語……
    玩偶娃娃的家麼?我的可愛的家,短暫的幸福……
    而令展昭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隔天,沈家夫婦就親自到檢察院裏找到了自己,他們懇求自己帶他們去見小米,展昭問他們有什麼事,那夫婦也隻說見到了小米之後再細說,展昭答應了下來,他其實仍抱著僥幸的希望,希望這對夫婦能夠放下私心,再認回小米,因為他知道,小米心目中的爸爸媽媽,是無人可以取代的……
    展昭領沈家夫婦到了嚴冰家裏,沈夫人一見到小米,就幾步走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小米,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是來向你道歉的!”
    展昭剛覺得心下寬慰些,抬眼卻看到白玉堂無動於衷地倚在沙發裏,冷眼看著這一幕……
    “小米,你可以原諒爸爸媽媽嗎?現在爸爸媽媽有事要請你幫忙,你會答應我們吧?等事情解決後,我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接下來,就聽到沈夫人這樣說,小米隻如同身在夢中般,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但沈夫人還是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你的弟弟在學校裏,被一夥歹徒劫持了!作為幫助他們逃脫呃人質,現在生死難料!小米,你不是有特殊的能力嗎?媽媽求求你!去把你弟弟救出來吧!媽媽不能沒有他!”
    沈夫人越說越激動,她緊緊抓住小米的胳膊,嚴冰看那婦人的長指甲已經掐進了小米的皮肉裏,但小米像是沒有感覺到痛一樣,仍是一動不動,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女人的手拉開,將小米奪回來:
    “我說你們未免也太過分了!當初覺得他沒有用了就將他丟棄,現在出了事情,又回來找他幫忙!別說他不可能幫你們,就算小米答應了,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會麵臨的危險?!”
    “他隻是一個玩偶娃娃!但現在出事的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隻要能夠把他救出來,我願意去求任何人!願意犧牲所有的東西!小米,我求求你!看在我們曾經給過你一個家的份上,幫幫爸爸媽媽!……”
    沈夫人對嚴冰大聲喊,最後,她無力地緩緩坐到了地上,雙手捂著臉無助地哭泣……
    嚴冰看到這個母親幾近破碎的心,盡管為小米感到心痛,但也不忍再說出刺激這婦人的話,嚴冰咬牙將小米拉上了樓,不讓他再麵對這讓他的心涼透的一幕……
    最終,展昭也隻得好言將沈家夫婦勸了回去。
    當晚,展昭在書房裏忙碌到深夜,白玉堂走過來,倚在門框處,問他:
    “你打算幫那女人救回他的兒子?”
    “我是想幫她,不過,這些報道資料顯示,那些歹徒劫持了孩子後,占據了小學裏的一棟教學樓,防範嚴密,連警方也找不到突破口,雙方僵持了很久,也難怪沈夫人會急成那個樣子,時間拖得越久,歹徒就越容易鋌而走險,這樣那孩子的生命就難以保障了,現在小米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所以她才會來求小米吧……”
    “但是,我們是不可能讓小米去為了那種人類冒險的!”
    “是的,所以,我還得另想對策……”
    展昭說著,又陷入了沉思,但一會兒後,他便被突然闖進來的嚴冰,打斷了思考:
    “你們倆看到小米了嗎?”
    “沒有,他不是在房裏休息嗎?”
    “他不在!我剛去看過了。”
    展昭一驚後,很快就料到了小米的去向:
    “他大概聽到我和白玉堂的對話了,我們到那孩子遭劫持的小學去!”
    三人迅速出門,開車到了事發現場,但那裏已被警方拉了警戒線,將人們擋在了外麵,幾輛警車停在大樓的不遠處,將樓圍了起來,展昭出示了證件後,才得以帶著白玉堂和嚴冰進入警戒區。
    他們稍微靠近大樓後,就四處尋找著小米的身影,當白玉堂終於捕捉到了一個小孩的人影時,那孩子已經趁旁邊的大人們不注意時,趁著夜色鑽了個空子,朝大樓跑了過去,最後隱蔽在了黑暗中……
    “那個笨蛋!”
    白玉堂急著想要追過去,但他馬上被警方的人員攔了下來。
    展昭遠遠看到白玉堂與幾名警員起了衝突,趕忙跑過來,向那些警員解釋了幾句後,就將白玉堂拉到一邊,問他:
    “你找到小米了?”
    “對,但他已經進去樓裏了,我得去帶他回來!”
    展昭稍想了想後,點點頭同意:
    “現在也隻有你能夠進去裏麵了,你變成玩偶娃娃,可以不引人注意地進去,我和嚴冰再跟警方商議,我們盡快找到切入點進去接應你。”
    白玉堂匆匆應了展昭後,就轉身要走,卻又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也要小心點!”
    白玉堂看他認真地囑咐自己,不由露出滿足的微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說:
    “放心吧!”
    其實一個玩偶娃娃要的,真的不多,隻要有人願意把我留在身邊,會對我微笑,偶爾給我一句溫暖的叮囑,那裏就是玩偶娃娃香甜的家……
    白玉堂變成玩偶娃娃,尋了個空隙,順利地進入了大樓,除了它小小的身體行動起來,比作為人類時要多花費好幾倍的力氣外,這個身體要躲過樓裏匪徒的耳目,還是很容易的……
    白玉堂跑了好些時間後,才看到了前方有一個孩子的身影,正蹲在一個轉角處的牆邊隱蔽。
    “笨蛋!你一個人進來能做什麼?!”
    小米感到有什麼東西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他低頭看去,見那個白衣華麗的玩偶娃娃,小手正抓著自己的衣服,小聲教訓自己。
    “白!你也來了。”
    小米見到白玉堂,控製著自己高興的情緒,壓低音量對他說。
    “你快跟我回去!這裏很危險!”
    “我得把弟弟救出來才能回去!”
    “你別傻了!那家人隻想用你救出他們的兒子,即使你將他救出來,他們也不會接你回去的!你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他們用得著時才會想起來的玩偶娃娃!”
    “白,你不懂,你不懂!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愛我一天,就永遠是我的家人!家人是不應該放棄彼此的!”
    白玉堂見他的目光堅定,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是勸不走他的,便想著眼下也隻有盡力地配合他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有辦法!現在你來了,我就更有把握了!你配合我就行了!”
    小米見白玉堂猶豫了一下後,終於點了頭,他對白玉堂感激地笑笑,就抱起它,起身跑了出去……
    小米來到一間教師的辦公室外,俯低身子,悄悄探頭朝裏看了一眼,他看到裏麵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靠牆邊的地上,他曲著雙腿,雙臂抱膝,腦袋埋在兩膝間,看起來虛弱無助,他的近前方,有一個拿著槍械的高大男人在警戒著。
    小米想了想,看準了最靠近門口處的辦公桌上擺放的一個放滿了文具的筆筒,他凝神令那筆筒慢慢地移動起來,最後“砰!”地掉落到了地上,裏麵的東西散了一地……
    裏麵的男人吃了一驚,朝著門口的方向問了聲“誰在那裏?”見無人應答後,他就小心地朝門外走出去察看情況,小米快速地躲到了最近的轉角處,又讓散落在地上的一支筆貼著地麵,朝與自己相反的方向劃出去,把那男人引開,隨後,他進到辦公室內,來到那男孩的麵前,搖搖他的胳膊,等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後,小米作手勢示意他不要出聲,小聲對他說:
    “我是來救你的,你的爸爸媽媽在外麵等你,你拿著這個玩偶娃娃,它會幫助你平安出去的!”
    小米將白玉堂塞到那男孩的懷裏,男孩看了看那個玩偶娃娃,問小米:
    “那你怎麼辦?”
    “我替你待在這裏,如果他們發現小孩子不見了,采取行動起來,我們誰也走不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快走!畢竟爸爸媽媽在等待的,隻有你一個。”
    小米對他露出笑容,給他安慰,就把他拉起來,自己坐到他原先待的地方,揮手讓他快走……
    那男孩最後看了小米一眼,終於抱著白玉堂轉身跑了。
    男孩抱著玩偶娃娃跑到了一個岔路處,正遲疑著不知該往哪裏走,突然他聽到自己懷裏的玩偶娃娃出了聲:
    “走左邊!”
    他驚訝地低頭看那娃娃,卻又被它訓了一句:
    “快點走!不要讓小米的心意白費了!”
    那娃娃提到了“小米”,這仿佛給了男孩力量,他不再遲疑,抱緊了玩偶娃娃,按照它的指示向外跑去……
    但就在男孩即將跑出劫匪的警戒區域時,他還是被一名匪徒發現了,那人把他當成入侵者,朝他開槍射擊,這時男孩懷中的玩偶娃娃,突然變成了一個長發飄逸的俊美男人,他抱起男孩,幾個敏捷的起落,避開了劫匪的子彈……
    但是,槍聲引來了更多的敵人,他們衝著白玉堂展開了密密麻麻的掃射,白玉堂進來時沒有帶武器,此時也隻得艱難地保護著男孩躲避槍擊,沒有還手之力……
    白玉堂的情況漸漸不利起來,就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忽然一輕,自己連同懷抱著的男孩,都一起浮在了半空中,他抬頭找到了遠處小米的身影,他不知何時,從那個辦公室裏逃了出來,他用盡自己的力量使白玉堂和男孩升離地麵,又將他們猛地向外推,送出了劫匪的射擊圈……
    白玉堂隻來得及聽到幾名劫匪叫嚷著“是那個小孩幹的!他是怪物!殺了他!”然後,槍聲響起來,他也被推到了遠處,他覺得奇怪,小米明明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但為何自己仍仿佛看到了小米燦爛的笑臉……
    “我的家庭真可愛,幸福美麗又安詳;
    無論我在哪裏,總懷念我的家;
    好像天上降臨的聲音,在向我親切地召喚;
    家門前的鮮花,我再也看不見;
    當我漫步在荒野上,凝望天邊月亮,
    好像看見我的母親,在把愛兒思念;
    可愛的家,可愛的家……”
    如果玩偶娃娃也有一個家,慈愛的母親,和藹的父親,給我糖果給我親吻,木製的小馬和睡前故事……
    我可愛的家……
    可愛的家……
    我會勇敢守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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