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康站在離病床最遠的距離，默默看著，隻是默默看著。
    “你……怎麼來了？至少……該先打個電話！”季詩妍這話說得艱難。
    “沒那個必要！”龍康並沒有回頭，他的聲音保持一慣的客觀冷靜：“她是我的妻子！”法庭上一慣的客觀冷靜。
    “我……多想了！”季詩妍似乎想笑，可這一次笑的表情做得有些難看，因為她於他，什麼都不是，所以並不需要多餘修飾。
    季小蟲去的並不久，很快就回來了，臉上一慣的平靜淡然，隻是沒了先前高漲的興致，坐了會兒季詩妍說她累了，季小蟲便起身離開了。
    龍康陪了出來，季小蟲歪在車座上昏昏欲睡，龍康把車開出停車場，季小蟲半眯著眼：“去爸媽那吧！”
    “你累的話……”
    “沒什麼！習慣了！”言辭間多了許多生疏，生疏得讓龍康憶起他們第一次去龍父龍母家。
    那時，季小蟲也是這樣一副倦怠的懶散樣，那時，車子裏也是這樣一片沉默的安靜，隻是那時的安靜顯得和諧，因為王菲優悒的歌聲。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可能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關掉！”季小蟲突然很煩躁的吼道，記憶中，她很少這麼有精神，不上班時，她總是一副焉焉欲睡的倦怠模樣，對什麼都一臉淡然。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可以永垂不朽……”那時候，以為季小蟲喜歡王菲的歌，突然就想起事務所裏的同事說有王菲演唱會的門票，就心血來潮想著和她一起去，結果被拒絕的不留餘地，也沒什麼失望的感覺，隻覺得莫名其妙。那時沒有感情可言，隻是單純喜歡有個人陪著，話不多，不吵不鬧，不會涉足他的生活太多，閑暇時抬起頭，視線裏有那麼一個人，偶爾目光相接，會心一笑，就感覺連安靜都是詳和的。那時候，沒有想過未來或者過去，隻是習慣於眼前的安靜。
    “還沒為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後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還沒好好的感受，醒著親吻的溫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那時候，並不清楚季小蟲喜歡什麼，也許不清楚她什麼時候開心什麼時候不快樂，隻是習慣了她淡然的冷漠，習慣了她隻有這一種表情，所以不去計較她的情緒，隻是放縱或者壓抑自己的情緒，唯一能認定的，就是當他把素包子和皮蛋瘦肉粥遞到她手上時，她的笑容格外璀璨生動。有時候很懷念這樣燦爛生動的笑容了，就送上一份這樣的早餐。不去計較她身邊有過什麼人，走了什麼人，對於兩個人的關係，也隻是一種默許的習慣，習慣這種不清不楚的曖昧又清晰，習慣有人說那是你女朋友或者你的妻！
    習慣了生活裏有她，所以就不習慣別的人試圖把她帶離，所以跟久違的陳啟恒扛上了，看不順眼周子揚對她格外的殷勤。那時並沒有深究自己的感情。
    “吵死了！”季小蟲起身關掉了音響，不耐煩抱怨。
    “你……”龍康想問：你為什麼不開心？可舌頭卻打了結，其實答案無外乎就那麼一種！
    “生活待我很好，是我待自己不夠好！”季小蟲閑閑的瞥了龍康一眼，又仰躺著閉了眼：“庸人自擾，自尋煩惱！”
    “她給你說了什麼？”龍康有些討厭這種一切脫離軌跡的感覺。
    “她說，她喜歡你，可她太驕傲，所以打死不說，你明知道她喜歡你，卻假裝不知道，還裝得很徹底。嗬！你們倆到是夠強的！一裝就裝到你有了女朋友，她隻好出國，聽說你換了女朋友，趕緊回來，剛趕上你有了老婆！”季小蟲輕笑。
    “小時候長得很寒磣，她總是很嫌棄，討厭我離她近，所以就遠些，遠遠欣賞，日子久了就成了習慣！想要試著改變，自己先起了一身疙瘩，也就怕了改變！”龍康淡淡解釋。
    “幸虧我小時候沒見過你，不然也躲遠了！”季小蟲撇撇嘴說著冷笑話。
    “不會啊！你小時候也挺磕磣的，我們倆應該不會互相嫌棄！”龍康愉快的笑了。
    季小蟲炸了毛：“我哪裏磕磣了？”
    “你六歲照的照片上，還像沒進化好的猴子！”龍康不留情的譏諷她。
    “你從哪看到我六歲照片的？”季小蟲很懷疑龍康話裏的可信度。
    “媽媽那裏，還有更小的，吃雞屎的惡心樣的都有！”龍康能把笑話說得一本正經。
    “你才吃雞屎，那明明是喂雞的雜糧餅！”季小蟲一個抱枕砸過去，龍康閃身躲開：“你小時候還跟雞搶食！”
    “是啊，我們窮極了餓得沒吃的糧食了就吃雞！”龍康笑得要捂肚子，季小蟲還一本正經：“你什麼時候去我家的？怎麼沒和我說！”
    “大概就兩月前吧，你又回不去，說了白鬧心！”龍康道，到底是體貼還是從未上心，他們何時如此之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