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外賣草草打發了晚飯，開始寫護理記錄，才寫了幾本就接到急診科的電話，說有個車禍中受傷的女病人要轉進來，讓準備一個女床，季小蟲無奈的歎口氣，去做準備。
    女病人很快轉進來了，而病人家屬季小蟲再熟悉不過，她的男朋友龍康!
    跟季小蟲的實習生和值班醫生王浩左一眼右一眼的觀察季小蟲的臉色，季小蟲一臉平靜的做著自己的事，實在看不過去就用手肘推推王浩：“看我幹嘛，要特殊處理嗎？”
    王浩認真看看季小蟲：“蟲子，當真沒事？”
    “能有什麼事？你希望有什麼事，不就是他朋友住院他陪著嘛，還能怎麼著，難道你陪我走趟醫院就是對王佳怎麼樣了？”季小蟲戲虐道。她和王浩校友，又一起到這個科室，自然有幾分交情。
    秦珊小腿部有開放性傷口，急診科已做了簡單的止血包紮，也做了X射線照片，踝關節脫臼性損傷，不算什麼大問題，季小蟲拿了醫囑去配藥，留下實習生幫著做入院四測。
    端著治療盤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女人小聲的呻吟和龍康的怒斥：“你這護士怎麼當的!這麼沒責任心!”
    季小蟲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龍康這樣大動肝火的情況一定很難得一見吧!
    推開門進去：“肖伊萌，怎麼了？”眼睛卻戲虐的看著龍康。
    肖伊萌抹著眼淚：“我……我……”手裏緊緊握著血壓計。
    “去叫王醫生的女朋友交你繪製三測單，這裏我處理!”季小蟲替她抹掉眼淚柔聲說，轉向秦珊職業的親和微笑：“她一個實習生，別介意!”拿過血壓計：“量個血壓!”
    手剛伸過去，秦珊往邊上一躲，楚楚可憐的望著龍康：“疼!”龍康看著季小蟲，眼裏沒有表情。
    季小蟲不回頭一把拉過她的胳膊，依然笑得親善：“你的傷在腿部，胳膊也有不舒服啊!那叫醫生再來看看吧!”取下血壓計起身，秦珊卻冷聲道：“我受的外傷，血壓又沒事，為何要作這種無聊的事!”
    季小蟲還是一貫的溫和淺笑：“心情大起大落不利於治療!”
    “季老師，有問題嗎？”王浩站在門口，眼裏冷的結了冰。
    季小蟲看著似乎痛不欲生的秦珊，又看著一臉慌張的龍康：“患者手臂上疼痛!”
    “哦!”王浩嘴角一揚，走過去，捏捏秦珊的胳膊：“有感覺嗎？”
    秦珊看看季小蟲，又看看臉色陰沉的龍康，小聲道：“疼!”
    王浩聽診器按在她胸口：“有點胸悶，呼吸不暢？”得到她的點頭，王浩一本正經：“看來腦子也有病!”轉身大筆一揮：“做個上臂X線檢查，再去做個頭部核磁共震!”轉頭：“季老師，把輸液打上!”
    季小蟲嘴角抽搐，心情大好的走過去，準備輸液，側頭對王浩譏諷戲虐的笑。
    回過頭看到龍康越陰沉的臉色，嘴角勾起一個堪稱完美的職業微笑：“打針！”針剛刺進靜脈，秦珊甩著手叫疼，把輸液針頭甩掉，拉著龍康：“痛死了!我不打了!”
    龍康抬頭看著季小蟲：“輕點，她怕疼!”
    季小蟲嘴角勾起一抹冷到極致豔到極致的笑，所有人還沒說話，隔壁病床的大姐已經開口：“小季打得還疼？她可是打針打得最好的，這麼嬌貴幹嘛要生病!”
    王浩接過季小蟲手裏的輸液針頭，換了新的，把秦珊手不客氣的扯過來：“秦珊是吧，請稍微忍耐一下!”針尖挑著皮膚表層慢慢柔柔的刺進靜脈，秦珊秀氣高傲的眉毛緊緊擰成一撮，麵部表情扭曲，眼波漣灩的看著龍康。季小蟲輕輕皺起眉，這一次是真的痛了吧？
    龍康陰沉著臉轉向一邊，被角遮掩的手卻緊緊握著秦珊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季小蟲心裏奇怪，自己不是一個細心的人，這會怎麼就注意到了這種細枝末節。
    王佳探過頭來，緊緊貼著她的耳朵：“狼來了喊多了，當狼真的來時必然要自食其果!”
    “嗬嗬，你家王浩什麼時候這麼可愛了!針刺著皮表神經末稍過去，那痛可不一般呢!”季小蟲小聲調笑。
    “死沒良心的，他還不是為你出氣!”王佳佯怒伸手來掐季小蟲，季小蟲不動聲色抓住她的手握著。
    王浩拿起檢查單遞給秦珊：“為了不延誤病情，馬上去檢查，門診大樓邊上，六號樓!”轉頭看著季小蟲：“結果出來馬上拿過來!”
    龍康站起來，求助的看著季小蟲，季小蟲絞著手指，沒來由心裏一痛，王佳過來一把拉住季小蟲：“蟲子，25床換藥!”
    季小蟲無奈聳聳肩：“六號樓三樓，我給你找輛輪椅!”
    季小蟲心緒不寧地一眼一眼向電梯口張望，王浩斜倚在護士站門口戲虐的看她，在季小蟲無數次當他是隱形人後，王浩歎口氣，走過去摘下她的燕尾帽：“我看看今天傷口處理的如何？”
    “那個檢查其實沒必要吧？”季小蟲低聲道。
    “哼！質疑我的職業道德？”王浩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笑：“這不是為了診斷更全麵嗎？”
    “哼，你倒是敬業！”季小蟲無奈。
    “雖說醫者父母心，但醫者也有自己的情緒嗎？教訓一下頑劣有無操守的兒女不過分！”王浩笑嘻嘻道，手接開季小蟲額上的紗布，嘴角一抹讓人討厭卻也攪得人心慌的笑意!
    “幹嘛？這可是你帶的那個實習醫生處理的，你不是很相信他嗎？”季小蟲沒好氣的拍開他的爪子。
    王浩一把扯住她的手：“我樂意!”消毒酒精沁進傷口，針刺般的痛感滑過敏感的神經，腦中電光火石般的清明一閃而過，隻是抓不真切，莫名的失落空寂，讓嘻鬧的心瞬間沉寂，抬頭，從二十三樓看下去，整個城市沉浸在萬家燈火的融融光輝裏，而自己，就是孤獨的旅雁，找不到落腳的棲息地!
    “哎！”王浩狠狠按住她的傷處，一臉無辜道：“疼嗎？”
    “走開，混蛋!”神遊回過頭的季小蟲痛得眼睛裏蓄滿淚，抬頭狠狠瞪著王浩!
    “不好意思，失誤失誤!真有那麼疼!”王浩無辜的笑著，細細包了她的傷口，轉身走向醫生辦公室，斜倚著門口，認認真真道：“季小蟲，你疼的隻是額上的傷嗎？”
    季小蟲覺得心裏某種信念正在慢慢被失落、空乏侵蝕，狠狠點頭，希望能挽回一點自尊，在這個朋友跟前!
    “那傷大概是會留下疤的，常說，能留下疤的傷都不會痛到哪裏!”緊緊關上的門隔斷了季小蟲的目光，堵回她的疑問。
    “小心，小心腿!”低沉而又關懷體貼的低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麼軟弱!”女子如黃鶯出穀般嬌弱的撒嬌聲音。
    麵對愛情，每個女人都有返老還童的技巧，季小蟲不記得什麼時候從小說上看來的一句話，嘴角勾起一個無所謂的笑。#
    “季護士，謝謝你們!”秦珊看到朝他們看過來的季小蟲，熱情笑道，轉身抱怨道：“好難找啊，康忙上忙下的好一陣子!”轉頭看著龍康，眼裏滿滿的情意：“康，累嗎？”
    龍康一手攙著她，眼睛直直看著季小蟲，語氣裏聽不出感情，隻是不冷不熱的直板：“貴院的醫生真是博學多才啊，腿部受的傷還能聯想到胳膊和頭部的病症!”
    季小蟲依然笑得親和，可龍康卻感到徹骨的寒：“龍律師過獎了，龍律師您要有什麼不滿找相關部門，可以嗎？”
    他就是看你不爽，要整你，有種你告去，懶得敷衍，季小蟲整理桌上的各種單具!
    十一點多了，季小蟲舒展腰，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
    “季小姐!”沈寒影懶散的斜倚在病室門口，手裏一個保溫桶，一大袋吃的，季小蟲轉過頭，盯著他手裏的吃的：“嗨!”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季小蟲有點虛心：“怎麼了？”。
    沈寒影緊緊皺著眉走過來，一把捏住季小蟲的下巴，扳到對光處，無視季小蟲的掙紮，審視半晌，方才戲虐道：“你搶銀行去了還是抓土匪去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破樣子？不會破相了吧？”說著放開季小蟲。
    “要你管，土匪!”季小蟲報複似的狠狠拍上他的手，沈寒影暖暖的呼吸夾雜著外麵的冷氣，給人一種真實親近的溫暖，平日的冷漠淡了，一種脆弱的依賴，眨眨眼，藏起一瞬間的失神：“那是什麼？”
    “慰勞淩晨仍然忍饑挨餓的白衣天使小季蟲蟲啊!”轉頭對龍康道：“龍律師，秦小姐你們好!”親切的寒暄。
    “小曹，這邊!”季小蟲看到來接夜班的同事興奮道：“總算可以吃飯了，今天背的午飯都沒吃，餓扁我了!”推一把沈寒影：“放醫生辦公室去!”轉身去和同事交班，沈寒影尷尬一笑，看看輪椅上的秦珊：“秦小姐在住院？”
    簡單幾句寒喧便擦肩而過，龍康鐵青著臉，好像極力壓抑著莫名的憤怒和痛楚!
    把秦珊推回病房，龍康小心的攏好被子：“你休息!”然後轉過身離開。
    “康!我可以向她解釋!”秦珊緊緊盯著龍康的背影，曾經，這個大男孩是屬於她的，而現在，屬於她的，隻有一個遠離的背影!
    龍康頓住腳，緊閉著眼，鎖住即將失控的情緒，深呼吸：“不用!”
    季小蟲接過沈寒影遞來的湯勺，小口小口的喝著瘦肉粥，沈寒影眉頭皺了又皺，終於扔了手裏的筷子，走到窗口點上煙，深深的呼吸，王浩看著季小蟲，終究無奈輕歎：“王佳，該回去了!季小蟲，你從來知道自己要什麼，啟恒他是活該，但是，哥希望你幸福!”說完拉起王佳離開!
    季小蟲有些失神，似乎沒反應過來，半晌才點點頭，放下勺子：“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