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流亡 第30章 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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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雙一愣,聽他說話又要走板,急忙在他懷中掏出那兩隻饅頭說:“就吃這個吧,今天的午飯就是它了。”
雪艾不禁皺眉:“就隻吃這個嗎?沒有酒菜,怎麼咽得下去?”
武雙歎道:“殿下你就將就些吧,我們現在是逃難呢,吃這個已經不錯了。”
說話間,已至天墉關,二人依照前邊方法順利通關。
又走出數裏多路,見前方橫著一條河,河邊恰巧有座小亭,武雙把包袱放在亭中石桌上解開,雪艾馬上撲了過來,三下五除二脫去身上布裙,換了自己的衣裳,方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武雙一邊換衣,一邊說:“你先在此休息,我去弄點水來。”
雪艾坐在石凳上,啃著幹饅頭點頭:“快點啊,我要渴死了!”
武雙走到河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盛水的器皿,正犯愁時,忽見水中幾棵蘆葦,葉子很是寬大,便拔了一片對折成圓錐體,挽起衣袖在河中舀滿水,那葦葉在他手中像極了一隻酒樽,隻見他修長的五指輕輕捏住杯底,另一隻手則扶著杯沿,遞於唇邊先自飲了一口,清冽的河水延著他嘴角淌下,他細細品味,衝著亭中早已看的癡傻的雪艾莞爾一笑:“這個水很不錯呢,若是用來釀酒,可算是上品了。”
一邊說,一邊遞給雪艾,雪艾接過那水的時候,指尖與他的手指碰在一處,他忍不住勾了勾那幾根纖纖玉指,卻不料被武雙輕盈的躲了開去。
雪艾淺淺一笑,就見武雙腮暈潮紅,鳳目流轉,一襲飄逸的素衣,襯著身後那片碧翠欲滴的蘆葦,真就像是自水墨山水中走來的一般,忽然想起那首《汾沮洳》,用此來比擬於他,豈不是再恰當不過!
略一思索,張口幽幽念道: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
彼其之子,美無度。
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
彼其之子,美如英。
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葦。
彼其之子,美如玉。
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吟罷,舉杯而飲,嘴角含笑,似已陶醉,便見那絕美的男子正懵懂的看著自己,雪艾溫柔念道:“在這河低濕地,你正忙著采菜,你可愛的讓人無法衡量。在這河水之上,你正忙著采桑,你俊美的容貌如花朵一樣。在這水灣之旁,你正專心采葦,你真的惹人無限憐愛,你美的就像一塊玉石,我根本無法和你相比啊武雙。”
武雙總算聽懂了,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嫣然而笑,心想:在這種時候虧你還有這般閑情雅致,倒叫我是該愛你,還是該恨你?
回首間,雪艾已經坐在石凳上,嘴中嚼著淡然無味的饅頭,武雙心中一痛,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他,何時又受過這種苦?真是一朝天堂,一朝地獄,人命不可測啊!於是便坐在他對麵,陪著他同食。
雪艾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看向武雙,卻見武雙也時不時的向自己看過來,一隻饅頭他吃的倒是津津有味。
武雙不經意的抬眼,恰巧與雪艾的目光撞車,微微一怔,紅著臉問:“你老是瞅我幹什麼?”
雪艾莞爾一笑,反問道:“你若不瞅我,又怎麼知道我瞅你?”
武雙一愣,又聽雪艾說道:“秀色可餐嘛,這饅頭吃在嘴裏如同嚼蠟,又沒有酒菜,實在難以下咽,所以……”
武雙微吃一驚,自己竟然和他想到一塊去了!難道吃個飯也心有靈犀?忍不住笑了又笑,雪艾問道:“有這麼好笑嗎?”
武雙本來想說:小艾,你隻看著我說秀色可餐,卻不知我看你也同樣是秀色可餐呢。
略一思忖卻並未說出口,隻怕他又要借機歪想到哪兒去,於是正色道:“快吃吧,吃完還要趕路呢。”
雪艾嗯了一聲,武雙說道:“再往前走二三裏就是青羊鎮了,甄伯的客棧就在鎮上,到了咱們就去他家借宿一宿。”
雪艾問道:“甄伯是誰啊?”
武雙道:“我與甄伯有些交情。前年冬天我隨四王爺到王城辦事,路經青羊鎮,恰好就住宿在甄伯的客棧,本來打算住一晚就起程的,不料王爺染了風寒不便動身,便在他的客棧裏多耽了幾日。甄伯雖然是生意人,但為人卻很是厚道,那幾日多虧了他的幫忙照料,王爺的病很快便好了。”
雪艾說道:“那可真要感謝這位甄伯了。對了,他家還有些什麼人嗎?”
武雙歎道:“甄伯這人命運不濟,中年喪妻,膝下隻有一個女兒,誰想剛剛嫁了個丈夫不到半年,她丈夫又不幸亡故了,撇下她與遺腹之子。現在就剩下甄伯父女二人同住,開了家客棧維持生計。幸得王爺仁厚,感恩他父女多日來的照顧,臨別時賞賜了他們不少金銀玉帛。”
雪艾默默的點頭,隻聽武雙說道:“那幾天也多虧了甄伯的女兒,日夜精心的照顧。隻可惜她年紀輕輕就開始守寡,真是蒼天弄人。”
雪艾忽笑道:“你不會是看上人家女兒了吧?”
武雙說道:“說什麼呢,我可沒那麼隨便!”
雪艾咬著嘴唇,不懷好意的笑,武雙嗔怒:“你就不會想點好事?”
雪艾忍著笑道:“我也沒想什麼壞事啊,倒是你先認為我想壞事,看來你也沒想什麼好事!”
武雙白了他一眼,雪艾笑道:“你可千萬別對人家有非分之想,萬一動什麼邪念,小心碧柔晚上來找你!”一語出口,頓覺失語,馬上噤聲,就見武雙正恨恨的盯著自己,一雙眸子灼灼逼人,雪艾尷尬的咬了咬舌頭:“對不住了武雙,我胡言亂語,我該死!”
武雙眉宇一擰,滿臉的落寞,不說一句話轉身便走。雪艾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看到他的手正溫柔的撫摸著腰間軟劍。
雪艾知道,他又開始想她了。都怪自己一時失口,大錯已鑄成,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武雙,你終究還是放不下那個人,而我,永遠也無法和她相比。我今天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愛情,正如你們的感情。而我和你之間,隻不過是履行著一句承諾,一句風輕雲淡的承諾,又怎敵得過你們的愛情?
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前行,路上行人漸多,武雙說了聲:“青羊鎮到了。”
甄伯的祥雲客棧雖不是很大,但進進出出的客人卻是駱驛不絕,顯然甄伯很會照顧生意。武雙難得展開了笑顏,指著前方說道:“到了。小艾,咱們過去。”
一邊說著,一邊拉起雪艾快步而行。剛一進門,便見滿堂整整齊齊擺放著數張方桌,木板凳規則的擺放在桌子底下,雪白的牆麵上不見一絲塵垢,菜單價格更是明碼標價,一旁的幾張桌上,有主顧正在吃著中飯,酒香菜香、歡聲笑語溢滿整個店鋪。
武雙一指裏間道:“那邊有門,後邊就是客房了。”雪艾哦了一聲,看著收拾整潔的店麵,心裏很是舒服。
這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矮個微胖的中年人滿麵春風迎了過來,武雙一眼便認出了他,拱手笑道:“蔡掌櫃,一年不見可還記得我?”
蔡掌櫃訝然笑道:“唉呀!我說怎麼早起喜鵲就喳喳叫個不停哩,原來是貴客臨門,失迎啊失迎!”
武雙笑道:“蔡掌櫃,短短一年不見,你這嘴上的功夫長勁不少啊!”
蔡掌櫃哈哈一笑,搖手道:“武雙公子見笑了!幹我們這一行,一半功夫在手上,一半功夫便在這張嘴上了!”他轉眼看了看雪艾,問道:“這位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