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了，你去弄點兒吃的回來吧。”
    我找了個犄角旮旯貓著，看街道上一群群男女老少在喧鬧著，嬉笑著，也不知在樂個什麼。
    街上越來越熱鬧，賣小吃零嘴的人也不知從哪兒推著車出來了。一個個亮著嗓子吆喝，笑容滿麵的招呼著。
    “你想吃什麼？”
    他左手攥著我的袖子，輕輕說著。
    剛剛也問了，他手抓這麼緊幹什麼，他道：你小子糊塗得緊，不抓緊一點兒不大工夫就遛沒了。
    這句話害得我麵紅耳赤了好久，好在夜色深沉濃重，掩蓋了他的表情和我的尷尬。
    至於想吃什麼？
    這個……
    自小我就喜歡巷子裏嬸嬸推車叫賣的綠豆糕，咬上一口，酥酥軟軟，甭提多好吃了。不過有一個缺點，就是那玩意兒吃多了口渴的厲害。
    後來跟柳夜闌爭寵，搶著吃娘親做的冰糖雪梨膏。這東西，甜絲絲涼浸浸的，挖上滿滿一碗，我狼吞虎咽的隻消一會兒就吃幹淨了。
    有時候吃的太快，就還有富裕的時間，我一般支著下巴，偷看夜闌的吃相。這小子，從來都是細嚼慢咽的，不著急，也不故意拖拉。斯斯文文的吃相，跟我那惡鬼附體的吃相一比——也不能怪娘親疼他更甚於我了。
    他看著就討人喜歡，沒辦法。
    再大些，就跟著胖子賴頭滿世界瞎竄，東街串串西街遛遛的找肉吃（沒轍，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吃肉頂時候，不然一會兒就餓了。）還記得幾道菜是必須要點的，什麼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鹵什件兒，都是大愛。
    可是後來，我自己不爭氣。吃肉多了上火，嗓子疼，舌頭上還長小泡。於是也就跟著大人們，在上菜的時候，草草的加幾筷子素材。
    不過小爺生來不愛吃那些個綠油油的葉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吃的。
    想到那些菜，隻覺得更加餓了。
    不過現在，我連明天的落腳之地都找不到，身上又隻有六錢銀子了。
    該怎麼辦？
    又有什麼東西，隻要六錢銀子就能讓我們填飽肚子呢？
    看到我一臉苦相，夜闌很快知道我要表達什麼了。
    “沒錢了？”
    我緩緩蹲下，靠牆，抱頭。
    他蹲下來陪我，我們倆一起木木無語的看月亮——啊，今兒的月色真不錯，像一根大香蕉……
    ~
    “你聞聞，剛剛那是不是糖炒栗子的香味？……我記得當年咱們街，有個老伯推車賣的栗子特別好吃，又香又甜，還軟乎乎的……”
    “哎，那邊兒那小孩兒喝的是不是冰糖蓮藕羹啊……我記得……嘿，著小兔崽子，小爺都吃不上飯，他還敢浪費……”
    “你看看，左邊那個攤位上的糖葫蘆好像比右邊多一顆啊，還撒了芝麻！咱小時候就沒有芝麻可吃……”
    ~
    我和夜闌跟兩個老農似的蹲在牆根，滿眼綠光的看著那些色澤鮮豔的食物。
    他手捂著肚子，我手擦著嘴角，滿臉隻有一個字——餓。就在我幾乎餓得神誌不清想要咬他的時候，他倏地站起來，我被嚇了一跳，忙問：“抽什麼風……”
    他很淡然的回了句：覓食。
    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了。
    這叫什麼事兒？覓食，你又不是野獸（難說），不花錢還有人白養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