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千燈繪夢相合歡  第50章 春狩(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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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眾獵手在千鈴響過後,立即各自奔了出去。
    春狩的範圍,自然不僅限於這個端苑。
    借著靈術,實際上,參賽的獵手能夠在整個大宣國內隨自己喜好進行靈獸狩獵,隻須在酉時之前趕回來就可以了。
    不一會兒,台上已隻剩下了二十幾個並不參與狩獵的靈術師。
    “寒妃娘娘,我們去各處走走,好麼?”
    顏懷走上前來,柔聲問道。
    商蕪、商芷兩姐妹正和肖員外、許左靈侍談著陳年舊事。月孤環不知何時也不見了,按以往慣例,靈侍是不參與狩獵比賽,大概是趁此機會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我點點頭,起身挽過她的手,與她一同下了慧靈台,漫無目的地在慧靈台四周停停走走、隨意玩賞春色。
    行至一處花梨木搭建的小船塢前,一側低矮籬笆環繞的小園內,高低重疊的百株杏花樹間,紅花初綻,雪花繁盛。
    小園門外,豎直插進地裏的一根褐黃色的長竹竿上懸掛著一張小木牌,其上以濃墨寫了三個瀟灑流逸的大字,“小閑園”。
    墨跡新鮮,不過隻須細一打量,就會發現其上塗了一層透明漆料。正是這層漆料,才使得墨跡新鮮如初。
    春淺香寒,翩蝶未遊,粉薄碧寥,團雪晴梢。
    “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1]。梅花已謝,杏花正新,此花,此景,再適合寒妃娘娘不過了。”
    顏懷輕聲吟道,唇角巧笑嫣然。
    “杏花繁盛,不過是春時之景,花草榮枯本是依天道而行,盛時光彩極是耀人。顏大人拿這盛放杏花來比,可要羞煞我了。”
    我擺手笑道,不以為意,攜了顏懷,往小閑園內漫步而去。
    行至水邊一道小灣,其上一株蒼老杏樹傲然獨立。
    老杏樹姿態蒼勁,冠大枝垂,孤植水邊,清水繞樹,春風吹作雪花萬點,姿嬌花繁,說是占盡了這小閑園中春風,半點也不為過。
    一時望著這繁花盛景失了神,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顏懷不知何時已未隨在身側。
    林間窸窣聲響,少頃,一身灰鬥篷的夕淵從樹後緩步走出。
    兜帽拉下,銀色長發隨意披散著、逐風輕舞,姣好若美婦人般的麵容,笑意,半分輕淡。瘦削肩頭,趴著隻小銀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露出兩排鋒利的小尖牙,一副愜意慵懶之態。
    那是變身縮小之後了的九尾巨狐。
    如此,也是來參加春狩的麼。
    夕淵走近,正將擦身而過時停了腳步,“春時暖氣潛催,水岸邊,杏花半開半落,倒不似梅花欺雪[2]。”
    欺雪……他如此說,竟是何意?
    “夕大人言重,寒雪承情。”
    斜睨了他一眼,冷了聲回道。
    夕淵不以為意,伸手撫了撫舒服地趴在肩頭的小銀狐,漆色眸內,銀色微光輕泛,“在下,還未恭喜娘娘承蒙聖寵。”
    忍不住輕哼一聲,轉過身,交手屈膝行禮,“謝過夕大人。”
    夕淵亦轉過身來,行至水邊,放了小銀狐在水麵嬉戲。
    “在下聽說,聖上這半個月來,每日除了露申宮,再不去其他宮裏。”
    夕淵輕聲道,抬眸望向遠處的慧靈台。
    我知道,如今這樣,最是不妥的。
    專寵,在這勾心鬥角從未有過一刻休止的後宮中,是最最危險的。
    隻是,君威難測,我一時還不好向淩弋提出。
    數個月來,我的婉拒,已是惹惱了淩弋,他卻並不追究,我已慶幸。
    還要再過些時日,挑準了時機,才好向他說明此事。
    當然,若在此之前,他不再每日隻往露申宮而來、聖恩廣澤及其他妃嬪,自是最好。
    思及此,宛然一笑,輕聲道,“謝謝夕大人。我,心下自是清楚的。”
    夕淵聞言似是有些意外,繼而會意,輕點了下頭,道,“娘娘不必言謝,心下明白就好。”
    於水麵嬉戲的小銀狐,猛地一下紮進了水下,下一瞬,嘴裏已叼了一隻肥碩草魚,嘩啦一聲鑽出水麵,昂首向夕淵得意地擺了擺尾巴。
    纖長細碎的銀色毛發,未沾一點濕漉。
    忍不住掩嘴輕笑出聲。
    細潤微雨,飄然而下,輕觸水麵,泛開極輕微的圈圈波瀾。
    一對飛燕,撲棱棱斜穿過薄薄雨幕,疾速向遠處房舍飛去。
    小銀狐跳將起身,騰空而飛,緊跟在飛燕之後追逐了一會兒,才返身回了夕淵肩頭。
    夕淵輕笑一聲,撚了一瓣純白杏花放在手心,伸過手去逗小銀狐。
    小銀狐圓睜了滴溜溜的雙眼,望向夕淵,如此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伸出粉粉的小舌頭,舔了舔那瓣純白杏花。
    “它,叫什麼?”
    我輕聲問道,一時未注意到,自己語間,竟是半個月來第一次這般的開心。
    夕淵輕蹙了眉,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在認識娘娘之前,它原有個小名。可犯了娘娘名諱,新的名,卻還未想好。”
    “原先的名,夕大人可說來聽聽?”
    “娘娘既如此說,在下便說了。隻望娘娘不要介意。它的原名,喚作小雪。”
    夕淵說著,眼角閃過一絲笑意。
    小銀狐呼應著昂首叫了一聲,精神抖擻地翹立起尾巴、甩了甩。
    早知道,還是不問的好。
    一時尷尬,轉身道,“剛才不知在何處與顏大人走散了,我再回去找找。”
    不想夕淵卻出聲攔住了我,“娘娘還是先別去找她了。阻人姻緣,可是會被馬踢的。”
    “姻緣?”
    在祭儀司的這麼些日子,我還真沒看出來顏懷對其中的哪一位有意思。
    是我漏看了,還是說那人並非祭儀司中人?
    “雖此姻緣到底成或不成,還很難說。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不過在下隻是好心,娘娘若執意要尋,便去吧。”
    夕淵說完,倏然間向左踏了一步,消失在了輕暖的空氣中。
    他這一消失,實在太過突然,一時愣神,呆立水邊。
    過了不知多久,身後杏花林間,步履聲、衣裳窸窣聲輕響。
    聽這腳步,應是淩弋。
    才轉過身,正看見一身輕騎獵裝打扮的淩弋自林間走來,忙垂首福身下拜。
    淩弋道了聲“免禮”,走至身邊,伸手攬過腰間,“適才朕在小閑園外遇到夕淵,言寒妃往園內去了,朕便一路尋來,恰好,遠望見你適才的出神模樣。”
    適才的出神模樣……
    心下反複念叨著這幾字,隻覺臉頰微微發燙,放柔了聲道,“讓皇上見笑了。”
    淩弋竟真笑出了聲。
    笑聲清朗。
    恍惚間,全沒了平日那般嚴肅淩厲的樣子,就好像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一般。
    “此處杏花繁盛,宮裏竟無一處風景可與這裏相比。寒妃若是喜歡,朕便吩咐人在露申宮北新栽一片杏花林。”
    全未料到淩弋竟如此說,惶恐道,“臣妾謝皇上厚恩。臣妾雖喜歡這片杏花,但每年到此一觀,即已心滿意足。皇上,萬不可為了臣妾如此耗費。”
    淩弋不語,放開了手,往回走去。
    一時愣神,趕忙追上,緊隨在他身側,一路無話,回了慧靈台。
    月孤環不知何時已回來了,正和武義將軍酌酒論事。
    雖武義將軍並非靈術師,但既來了,想來應是受了聖上邀請,也不奇怪。
    左靈侍戚曠不知為何竟也出現了,神色一如曾見過的那般冷漠,露出的那隻深茶色眼瞳,正緊緊盯著在低空飛旋盤繞的幾隻羽目鳥。
    在他身後,顏懷垂眸站著,略有些發愣。
    眾人見淩弋到了,各自行禮,一時問安聲略有些紛雜,待淩弋說了“免禮”,這才各自回複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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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宋代詩人楊萬裏的《詠杏五絕》。
    [2]“梅花欺雪”自:杏花〔唐〕鄭穀不學梅欺雪,輕紅照碧池。小桃新謝後,雙燕卻來時。香屬登龍客,煙籠宿蝶枝。臨軒須貌取,風雨易離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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