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26章 紫童(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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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清冷,一如剛才陷進的那個古怪夢境。
    紫童淡紫色的薄唇輕啟,纖弱眉角微揚,“大姐姐,我來找你了哦。”
    屋前的空地,長寬約五丈,均已青磚鋪就,時雖已是仲夏,青磚縫隙卻未生一草,一片蕭殺之氣。
    空地四角,分別懸空浮著一個著道袍的靈術師,均聳拉著腦袋、目光呆滯、四肢鬆軟。
    其中西南、東北二角,應是今日晝時我跟蹤的那五個道士中的靈術師。
    空地中央,角度略有些傾斜的石台上,約一尺見方、半尺厚的圓潤墨玉靜靜躺著。蒼冷的月光撒於其麵,愈顯得其色烏墨若漆,是一件極純淨的靈物。
    石台北麵,端放著一隻約二尺見方、三尺高的木鼎。木鼎雖構造簡單、紋理粗糙,卻在不斷吸收四周的靈氣。
    木鼎上方,懸浮著一團極清的白色霧狀物,隱隱有人形。
    “你的目的,竟是這個。”一下子,想明白了這三個月來紫童的行為緣由,“不論是點石成金,或是憑空造物,都是為了今天而不得不做的前試吧?”
    “姐姐的魂魄好漂亮,真舍不得撕呢。可是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姐姐的靈脈,畢竟和我的水靈脈很像呐。”
    紫童淺淺笑著,輕聲道。
    木鼎聚靈,而四角靈術師的靈脈為陣腳,構成了鎖靈之勢。
    修化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相距不遠,各有一處界石,每處界石周圍亦有相同陣法布置。
    “末城界石自有安靈之氣,以之為媒再好不過。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所謂憑空造物,也不過是隔空借物罷了,徒生了這許多殺戮,又是何必?”
    我說著,向前踏出幾步,出了屋子。
    夕淵緊緊隨在身後,不知何時已擎劍在手,泛著淺青色微光的修長劍身上,數隻尖牙淩厲的凶蛇吐著信子狠鬥糾纏。
    紫童不語,隻是抬頭望了一眼清冷的圓月。
    “望月之時,氣靈滿盈。”
    紫童輕聲自言自語道,退到了木鼎前,指尖凝力,化了風刃向腕上一割,神態動作全無半分猶豫。
    盛放榴花般赤紅如烈火的鮮血四散噴濺,卻被一股無形的吸力盡數吸到了木鼎中。
    傷口瞬息愈合。
    木鼎上那一團隱約有人形的白色霧狀物內,刹那間多了無數道紅絲扭曲浮動。
    渾濁的氣息。
    無數魂魄碎片,被生生夾在縫隙間淒厲哀嚎著。
    “不論吞了怎樣的靈脈,卻還是生不出魂魄。哥哥他,一直很生氣呢。”
    紫童再次指尖凝力,化了風刃在腕上又割一刀。
    被澄淨至極的水靈脈深深包裹在內的殘破火靈脈,漸漸蠶食著愈來愈衰弱的水靈脈。
    殘破的火靈脈……印記……
    ……和那日月孤化林身上的火靈脈有著七分相似。
    莫非……
    “你到底是……”
    話未說完,視界倏然間碎裂開來。
    意識,也在瞬間墜入淵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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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夫人,小公子他因靈脈不隨老爺,卻隨了您,竟是水靈脈,本想他還能爭得老爺的一點注意,卻不曾想……誒,現在連家裏的仆僮也都欺負……誒,真可憐了小公子。三夫人如今病重,七公子也才三歲,可大公子離束段……又那般的冷血。”
    “書碧,是我不該生下他。老爺娶我本也不過一時之念,我出身卑賤,如此快地失了夫寵本也是……咳……咳……”
    “三夫人!快別說了……是書碧不該亂說話,惹得三夫人傷心。”
    茉莉花叢後,廊簷下,一個身著白紗裙的女人倚柱坐著,容貌雖秀麗,膚色卻蒼白得幾乎透明,嘴唇泛紫,眼角幹澀,發色暗黃,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另一個身著淡橘色裙裳、作婢女打扮的女子,一臉擔憂地站在柱邊。
    “撲通——”一聲,一個小小的影子掉到了茉莉花叢中。
    “七公子!”
    書碧急忙跳到了茉莉花叢中,抱起了剛剛從樹上掉下的那個小小影子。
    小小影子掙脫了書碧的手,跑到了三夫人麵前,半眯著的一金一紫的雙眸很是漂亮,嘴角彎著甜甜的弧度,將抱成拳的小小右手伸到了她麵前,打開了。
    那裏麵,躺著一塊小小的鵝卵石。
    三夫人微笑著,彎腰想要取過那枚小小的鵝卵石,卻在剛伸出手的刹那向一側倒去。
    唇邊湧出的鮮血,染紅了素白的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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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睜開眼的時候,隻見紫童已被逼到了院門口,胸口,插著夕淵的那把凶蛇之劍。
    “木鼎。”
    夕淵平靜地低聲道,抬手正對一時無法動彈的紫童。
    “知道了。”回話間,凝了九成靈力的冰棱箭穿木鼎而過。
    刹那,心髒驟然崩裂般的疼痛,跌坐在地。
    悲怨嗚咽聲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
    下一瞬,耳根複歸清淨。
    那一團白霧狀的人形,已然消散不見。
    夕淵步步緊逼。
    紫童垂著頭,一動不動,看不清表情。
    在陣碎裂的瞬間,紫童憑空消失,隻剩了凶蛇之劍倏然落下。
    劍身上,未沾半點血跡。
    夕淵伸手,凶蛇之劍便即刻複歸夕淵之手。
    “追。”
    夕淵輕聲道。
    我點點頭,跟著他身後也衝出了修化觀。
    紫童能去的方向,隻有桂湖。因為,祭儀司已在其他方向都布下了嚴密的防守。
    慘白月光緊緊包裹著桂湖,寒徹骨髓。
    “大姐姐,我已經沒有血了。除了放入鼎中的那些,其他的,都燒沒了。可不管我吞了多少的靈脈,卻還是不行。”
    一金一紫的澄淨瞳仁,明晰地映著冰冷的月光。
    “你,痛苦很久了。”
    我輕聲說道。
    一金一紫的澄淨眼瞳深處,瞬息閃過一絲殘破的生氣,卻也在下一瞬消失殆盡。
    軀體,也在魂魄消散的刹那,碎成了無數塵埃,隨風散了。
    “吞了那麼多靈脈,魂魄早就不堪重負。”
    夕淵平靜地說道,轉身離開。
    “夕淵、寒妃,隨朕來。”
    高大的古樹後,身著黑色鬥篷的淩弋走了出來。
    夕淵聞言停下腳步,“皇上,還是先送寒妃娘娘回露申宮吧。我會在寧意宮等候。”
    “一起來。”
    淩弋冷聲道,頭也不回地上了候在道邊的馬車。
    隻好跟在夕淵身後也上了車。
    因毀木鼎時耗費了大量靈力,一路上隻是合眼休息。
    待到了寧意宮,入禦書房,柳姑姑等人行禮退下了。
    夕淵將今日的事詳細稟告了一遍,淩弋一手支頤、冷著臉坐在書案後,等夕淵講完了,隻輕點了下頭,並不言語。
    夕淵淺鞠一躬,退下了。
    正欲福身行禮,淩弋卻突然起身,走到了我麵前。
    心下略有些慌亂,隻好垂首靜立。
    屏息間,淩弋伸過右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夾了我鬢角落下的一縷烏發,輕輕摩挲著。
    “請恕臣妾告退。”
    心下一急,匆忙間屈膝福身行了一禮,出了禦書房後,幾乎是小步疾跑著到了從露申宮過來的馬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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