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馬仙口口聲聲說“你們”。莫非有什麼人跟我一起進來了？
    我疑惑地看向她。這個出馬仙除了麵相詭異莫名而外，似乎還有什麼地方非常不對勁兒。我本能地往後挪動了半步。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對於我驚恐的反應，出馬仙似乎並沒有感到不滿。她仍舊衝我笑著。突然她的眼神一動，語氣略有感慨。[沒想到你這麼漂亮。]
    我突然就意識到，剛剛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究竟是什麼了。她剛才雖然也是衝著我說話的，但是那眼神分明是越過了我，在看我的身後。而現在她才真正地看向我。想到這兒，我就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莫非，另一個來訪者就站在我身後？想到這兒，我脖子上立刻就見了冷汗。我不敢貿然回頭，隻能憑感覺去分辨。可是側耳細聽之下，身後卻並沒有半點兒氣息。
    [姑娘，不用怕。在我眼皮子底下，它不敢搗鬼。]出馬仙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下了土炕。她語氣和善。聽話裏的意思又似乎是站在我這邊的。這令我稍感心安。
    我定了定神兒，往旁邊兒撤了一步。一方麵可以離出馬仙遠些，另一方麵也可以偷眼看身背後是否站著什麼東西。我做了最壞的打算，想著也許一回頭就會看到那張詭異的石膏臉。可是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出馬仙背著手，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兒瞧著我。高聳如鼠口一般的嘴裏發出咯咯的笑聲。[跟我來。咱們先到仙堂拜一拜。]她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地出了屋，直奔對麵那扇門走去。
    我盡量與她保持兩步開外的距離，謹慎地跟在她身後觀察她。她有些駝背，走起路來步伐蹣跚。我稍稍地鬆了口氣，琢磨著就算她要傷害我，我也不至於毫無勝算。
    出馬仙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一股刺鼻的黴味就從門裏直衝出來。嗆得我幹嘔著倒退了兩步。喘了一會兒，我抬眼看向門裏麵。
    昏暗的光線裏漂浮著濃濃的煙塵，使本來就光線不足的屋子顯得更加詭秘陰森。煙塵之中，就看見在正對著門的那麵牆上搭著一個台子。台子不高不矮，上麵擺放著幾尊雕像。
    單單隻是一瞥那些雕像，我就渾身一冷。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腦頂直灌到腳心。那種恐懼並非來至什麼可怕的形象，而是來至一種前所未遇的強大的氣場。陌生而具有排斥感的強大壓迫力使我的雙腿發軟，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向前多邁半步了。
    出馬仙站在門口看著我樂。[姑娘，看來你也是有些來頭的。好吧，不進去也罷。你就在這兒鞠一躬吧。]
    我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就如獲大赦一般快速地退回到右側的屋子裏。出馬仙悠然地跟了進來，然後拖鞋上炕，坐在那張黑黢黢的炕桌旁。伸出一隻幹枯的手指指了指對麵。[坐下。]
    我咽了口口水，謹慎地坐到了她對麵。不過我可沒有脫鞋，隻是側身坐在炕沿兒上。
    出馬仙瞧著我。冷笑一聲。[你知道它跟著你多久了嗎？]
    我搖搖頭，沒接話。
    [它跟著你有年頭兒了。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我還是搖頭。
    出馬仙指了指桌上的那隻碗。我這才注意到，碗裏是有水的。我突然想起紅梅說過的話。眼前這位出馬仙能夠從水碗中看到人身上浮著的東西。我不禁腦皮發麻，緊張得手心兒都冒出汗來。
    出馬仙用她那雙幹枯得如同樹枝般的手顫抖地磨蹭著水碗的四周。[蟒仙……跟著你的是一隻黑皮黃花大蟒。]
    雖然我已有心理準備，但是初聽之下還是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一隻大蟒？我心中暗罵，我打小就最怕蛇，怎麼越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出馬仙見我直裂嘴，就樂開了。[你別怕。這蟒仙是來報恩呢。你倆是前世的情債啊。]
    [什麼？情債？]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怎麼又出來情債了？難不成接下來要上演的是反串《白蛇傳》？
    [你想不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出馬仙意味深長地盯著我，似乎在期待我的追問。
    我把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大仙，我來這兒不是為了問蟒仙的事兒的。]
    出馬仙露出了一個驚訝神情，哦了一聲。我長出了口氣，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給她看。她眯縫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的無名指。
    [大仙，想必你已經看到我無名指上的東西了。我來這兒就是為了把它取下來。]
    出馬仙並沒有搭茬兒。我甚至懷疑她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就見她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手。而神情則從困惑逐漸轉為了驚愕。我剛想問她是否看出了些什麼。她就忽地一下撲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那張耗子精一樣的臉猛地貼到了我的眼前。我被她的舉動嚇得一時語塞，隻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你到底來幹什麼？]出馬仙一改方才的和善，語氣之中隱隱帶上了一股殺氣。
    我屏住呼吸瞪著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