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七十一章 清月素影長願相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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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蔚藍蔚藍的,好像被水洗過一般。空氣裏夾雜著青草蓬勃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陽光似一網輕紗,落在人身上如披金掛日。這樣明媚的時候,別墅中開得如火如荼的夾竹桃更顯嬌豔絕世。圍繞別墅栽種的月果石榴亦不甘落後,開了一樹又一樹的花,明豔豔地照在幾淨的落地窗上,仿佛浮著一朵朵豔紅的雲霞,與蔚藍如海的天空相輝映。
     我仰頭看著坐落在麵前的別墅,心中柔軟如一池春水。憶起和蕭繹的種種,思緒卻一時停滯了。
     昨天才和他大吵了一架,今天便這樣滿心歡喜而來,會不會被他看不起?會不會被他嘲笑?要是蕭蘇也在別墅裏怎麼辦?我可以麵對蕭蘇對蕭繹的如海情深嗎?要是蕭蘇知道我喜歡上了他最愛的哥哥會怎麼對待我?又會怎麼對待蕭繹?
     都說近鄉情更怯,原來是情真的。
     來不及讓我猶豫半分,木管家急急趕了出來,刹時看見見我,滿臉的驚訝,焦急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安定,一把將我拉住,他麵色刷白,略顯蒼老的手緊緊拽著我,似乎不想讓我有半分逃開的機會。
     “木管家,您這是怎麼了?火急火燎的。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見木管家神色慌亂,雙眉緊緊皺成一個川字,拉著我不停往別墅去的手微微打著顫,我的心驀然一抽:木管家一向穩重自持,從未如此大失方寸過,難道是蕭繹出什麼事?!
     我心中大急,不由加快了腳步跟著木管家進了別墅。果不其然,木管家鞋也不及讓我換,便一路拉著我上了二樓蕭繹的房間。
     偌大的房間裏,隻開了一盞橘黃色的床頭小燈,光線昏暗更襯得蕭繹俊美的臉龐全無一點人色。他眉頭微皺,安安靜靜臥在那張我再熟息不過的歐式大床上,全沒了平日的張揚霸氣。
     厚重的落地窗簾嚴嚴實實遮擋住窗外如金的光輝,透過細縫隱約可見陽光傾灑落地,連遠處蔚藍的海麵亦染上了一層金輝,與天地連綿一線。
     可是,這一刻,我竟覺得陽光的耀眼明媚不再輕快,有得隻是如芒在心的疼痛。
     我小心翼翼走近蕭繹的床邊,伏下身來。隻見他雙眼緊閉著,輕薄蒼白的唇牢牢抿著,眉頭微蹙,額上的冷汗亦是不斷。我心中一驚,肌膚上透出一層又一層的涼意,那涼意似從骨髓中漫出來,不可遏製。
     “昨晚的雨下得那樣大,蕭先生也不知為了什麼,竟一個人站在窗台上。我陪在旁邊死勸了許久,他也不開口說一句話,隻由著雨打風吹,直直站了一個晚上。”
     “淩晨就發起了高燒,我要命人去叫家庭醫生來。蕭先生也不肯,隻說休息一會就好了。我見他執意,也不敢反駁,誰知病越來越厲害,竟昏死了過去。”
     心下一緊,我慌忙仰頭看著木管家,滿臉的急切。
     “朱少爺也不要急,我見先生這樣哪裏還敢拖著。隻好違命把醫生喚了過來,給先生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現下先生打了退燒針,又吃了些藥,安睡過去了。我見他夢中還在喚著你的名字,正要去找你來,誰知就在門口碰上了。”木管家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歎息道:“其實,蕭先生也是不容易……他隻是想著你以前總是害怕打雷的日子,心裏放心不下……”木管家的歎息似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疼得我冷汗直冒。
     看著蕭繹清冷消瘦的臉,我的心中有無限溫軟和痛楚漫上來,密密匝匝刺入骨髓。
     蕭繹啊,蕭繹,不過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你竟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你這樣,叫我以後該如何麵對你?你要讓我情何以堪?是想讓我永遠深陷在對你的自責內疚裏嗎?
     蕭繹俊眉一蹙,嚶嚀一聲,痛苦道:“一諾…打雷了…不怕……”
     我慌忙握住蕭繹緊緊攥住的手,貼近自己的臉,柔聲低語,“蕭繹,有你在,我不怕……”
     蕭繹夢中似有所覺,緊緊皺起的雙眉緩緩放鬆下來,唇角含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又昏昏沉沉睡死過去。
     木管家眼波一瞥,示意一眾執事隨他出去。
     我感念木管家的細心,也不顧其他,輕輕坐上床沿安靜陪在蕭繹的身邊。
     月色明澈如清霜,自偌大的落地窗漏下,清晰地勾勒出蕭繹睡夢中安穩的容顏。這樣的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可是卻像是刻入骨髓一般的熟息,隻覺得如身在夢中,恍惚不定。
     蕭繹的臉上有淡淡的潮紅,俊朗的麵龐蒼白略帶倦色。我俯身過去仔細看他的臉,心下一軟,手指眷眷撫上他的眉,他的麵龐。忽得手上一緊,蕭繹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時不敢動彈,隻低低綻放溫柔的笑意,“蕭繹,安心睡吧,我在這裏……”
     隻見蕭繹夢中微微側了一側身,將我的手拽得更牢,朦朦朧朧道:“相信我……”
     我驀然愣在那裏,慢慢伏於他胸前,感覺他身上無盡的溫暖,安定我的心。
     “蕭繹,你知道嗎?在昨天之前,我真的好討厭你——你總是衝著我凶,動不動就向我發脾氣。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好不容易,你良心發現,要帶我出去旅遊一下,也是要我目不斜視,隻準看著你。吃穿的東西你也不許我自己規劃,一會嫌這個沒品位,一會嫌那個沒營養。你總是將我盯得很牢,不許我在你麵前有半分走神……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霸道……”
     “可是蕭繹,我錯了,是我不好,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之前是我太自私,一直以來隻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問題,一味地覺得你是霸道,不講道理,拖累我人生的人,卻沒有察覺到你深沉的嗬護,感覺不到你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的愛。”
     “蕭繹,對不起……”
     有須臾的沉靜,聽得風聲簌簌,撩撥窗外密密匝匝的梧桐葉,輕觸有窸窣的嘩然。
     “知道自己對不起他,為什麼還要來招惹他?”
     熟息的清越嗓音驀然從身後響起,我猝然站起身來轉過頭去,隻見蕭蘇一襲修身銀白西裝站在光線的盡頭,恍若從雲中來。他清瘦了,幾日不見素昔眉目中的溫潤少了幾分,雙眸似凝聚了如鉤冷月的精銳寒氣。他雙手交疊在胸前,閑閑側靠在門口,姿態悠揚,神情卻極是淡漠。
     蕭蘇緩步進來,淩厲的目光從未從我身上移開半分,“一諾,我以為你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想起他和蕭繹之間的種種,心中歉然,緩緩低下頭去,“我也以為,我不會再回來了。”
     蕭蘇冷冷扯唇一笑,款款越過我,坐到蕭繹床邊。隻見他溫柔凝睇,俯下身來輕輕在蕭繹蒼白的臉上淺淺一吻,莞爾一笑道:“我隻是故意氣你的。你就這樣上當了?那樣一個二流明星哪裏入得了我的眼,也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站在大風大雨裏一夜?”
     我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繹的病是為了蕭蘇?是木管家會錯了意?還是蕭蘇蓄意欺騙?
     蕭蘇以溫和的眉眼了然我的震驚,“一諾,謝謝你來看蕭繹。蕭繹從前那樣待你,如今你不計前嫌來看他,也算是盡了你們兩年來的情誼。你走吧,你知道蕭繹一向不喜歡看見討厭的人在眼前晃悠。”蕭蘇的聲音似一匹柔軟展開的絹綢,溫柔而平靜,可是入在我的耳中卻是字字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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