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似曾聽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依舊陷在黑暗中沉睡的女孩子皺了皺眉。
    這聲音？怎麼會聽得到聲音？難道……是夢裏的聲音嗎？
    真好，能有一個能聽到聲音的夢，已經好久沒有過這樣的夢了。女孩子舒展開了眉頭，粉嫩的唇角微微彎起。
    “怎麼還不醒啊？難道把腦子摔壞了？”清越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道。
    “喂，你還不醒的話，你那個天神就要走了，要走很長時間哦，很久很久哦。”這次仿佛離自己的耳朵又近了些。
    奇怪，這個夢怎麼這麼奇怪，夢裏的聲音怎麼會說“天神要走了”這樣莫名奇妙的話？
    “莫聽？莫鳶？”聲音再次響起。
    女孩子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床頭，墜著流蘇的白色床帳低垂在那裏，窗外的風吹入，便左右搖擺了幾下。
    是錯覺嗎？是錯覺吧。
    “聽兒，你醒啦？”隨著少年爽朗的聲音，青衣的少年的身影忽的從窗外飛了進來，撲在女孩子的床邊笑嘻嘻的問。
    “什麼？”沒有看清少年唇語的莫聽疑惑的問。
    “沒什麼，聽兒覺得好些了嗎？明明太醫說你傷的比較輕，結果你還要比蘭英那丫頭後醒來，真是的，那老頭不會是個庸醫吧？”一驚一乍的說著，少年清俊的容顏完全被他隨著語氣多變的表情給糟蹋掉。
    “癡兒怎麼了？”女孩子用手肘撐在床板上，吃力的想要爬起來。
    “沒事，就是看你掉井裏去了嚇著了。”少年笑嘻嘻的解釋，順手將女孩子扶起背靠在床欄上坐著。
    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際，莫聽這才感覺到自己一身的擦傷此時散發出來的疼痛感。
    “很疼嗎？”少年擔心的看著女孩子的動作。
    愣愣的看著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女孩子回答：“有點頭疼。”
    “就知道那老頭是個庸醫，你肯定是掉井裏的時候摔倒頭了。”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少年兩手探向女孩子的腦袋兩邊，在女孩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指便在腦袋兩側揉了起來。
    “幫你揉揉。嗬嗬。”
    “呃……”莫聽頭一歪，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少年一會。
    “我總覺得好像以前有在哪裏見過這樣的眼睛，琥珀色的。”女孩子說道，“在神祭之前就見過。”女孩子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少年縮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個，其實聽兒，有件事想告訴你好久了，我說出來你不能討厭我，還要這樣和我說話，對我笑。”期待而又心虛的目光盯著女孩子的眼睛。
    “嗯。”沒有猶豫的點頭應允。
    “唱晚其實是我闖蕩江湖時用的名字，我本來的名字是……徹。”猶豫的話語說出。
    莫聽自語道：“徹？袁徹……”震驚的看向少年，女孩子忽的往後縮了一下，似乎有些想離少年遠一些。
    “聽兒答應不會討厭我的。”可憐兮兮的看著女孩子，少年哀怨的說。
    低下小臉，有些含混的話語飄出：“鳶兒不想害死徹哥哥，更加不想害死大哥哥。”
    少年，或許該叫袁徹，瞬時便僵住，愧疚的神色浮現在那張清俊的臉上。
    那時候……
    天光城城主府的後院裏，大概八九歲大的小男孩厭煩的看著搖搖晃晃的跟在自己身後穿著粉色棉襖的小娃娃，“說了叫你不要跟著我了，我是絕對不會帶你去找大哥玩的。”
    無辜的仰頭望著小男孩，小娃娃奶聲奶氣的說：“可是，父王和母後叫鳶兒在這裏做客的這段時間一定要經常找大哥哥玩。”
    “嗤。”像是聽到很好笑的笑話般，小男孩從鼻腔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聲。不想再同女娃娃浪費自己的時間。小男孩伸手在空中捏了個遁訣，人便消失在原地。
    “呀，徹哥哥，你等等鳶兒。”女娃娃焦急的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而消失的男孩子轉眼便出現在一條裝飾極華麗的走廊上，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小男孩苦著張臉小聲道：“死了，怎麼又弄錯地方了，竟然跑到父王的書房來了。”抬腳想要悄悄離開的小男孩卻被書房裏的談話聲給吸引住了腳步。
    “莫兄，當初寒舉同鳶兒定親時，你可沒有告訴我祭司大人預言鳶兒是白虎星這件事情。”這分明是自己父王的聲音。
    “袁兄，這個，確實是渭不對，但是祭司說的話也並不一定全對不是？他說鳶兒乃白虎星轉世，會克盡身邊親近之人，但是你看渭和慶輝，還有切玉不是都還好好的嗎？”自稱渭的男子解釋著。
    “無大礙就好，如果鳶兒的命格真的會傷害到寒舉的性命，不隻是我袁沙，相信聖上還有聖後都不會輕易罷休的。”
    “不會不會，渭知道聖上與聖後一向對寒舉極其疼愛，當然不會做這種會危害到寒舉的事情。”
    “徹哥哥？”稚氣的聲音打斷小男孩想要繼續偷聽下去的意圖。
    小男孩驚的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剛剛才被自己甩掉的小娃娃不知何時站在自己旁邊，肉嘟嘟的小臉上全是不解世事的無辜與天真。
    “誰在外麵？”書房的門毫無預兆的被拉開。
    “慘了。”小男孩臉一白，反射性的將小娃娃拉到自己身後，然後雙腿並起筆直的麵對著房門的方向站好。
    “父王，莫伯伯。”輕聲叫著，小男孩自覺自己做錯事的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袁徹，你在這裏幹什麼？”天光城的城主大人袁沙語氣不滿的問。
    “我……我在練習遁術，不小心就跑到這裏來了。”語速極快的解釋，小男孩根本不敢看自己父王的臉。
    “都說叫你好好跟著師傅學讀書習武，不要整天搗鼓這些稀奇古怪旁門左道的東西。你就是不聽，你說說，你學這些個什麼咒術有什麼用？連個逃跑都會跑錯地方，你說說，你學這個有什麼用？”失態的咆哮著的袁沙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看著被吼的臉色越加慘白的小男孩，站在袁沙背後的男子開口道：“袁兄，徹兒還小，貪玩也是正常的。”
    終於想起還有外人在的袁沙掩飾性的咳嗽一聲，“你也學學你大哥還有你切玉，給我好好回屋去反省反省，莫兄，我們繼續。”說完，便同莫渭返回書房。
    聽見關門的聲音，小男孩舒了口氣全身放鬆下來，轉身一把將小娃娃摟起，然後跌跌撞撞的火速的離開了書房。
    被小男孩粗魯的勒住胸口的小娃娃因為呼吸不暢，在小男孩將她放下的時候一張小臉已經憋的通紅。
    “你怎麼會找到我的？”粗聲粗氣的問，小男孩故意忽視小娃娃因為難受已經泛著水光的大眼睛。
    “徹哥哥，鳶兒難受。”委屈的癟嘴。
    “你……你別裝可憐，你個白虎星，剛剛害我挨罵，現在又裝哭，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莫鳶，我跟你說，我絕對不會帶你去找大哥的，真是討厭，不知道安的什麼心，想害死我再害死我大哥是不是？”小男孩急的口不擇言。
    迷茫的看著小疾言厲色的小男孩，小娃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同一時間，小男孩用力的推了小娃娃一把，大喊道“啊，你真是討厭，以後離我和大哥遠點，不想看到你。”說完，便跳著腳逃離現場。
    沒有看到，小娃娃被他那一推推的坐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當天晚上，便聽下人說小娃娃在大街上走丟了，那一夜是除夕，還下著好大的雪。小娃娃直到第二天黎明十分才被找回。連著燒了好些天，燒退了之後據說是被高燒燒壞了神經，聽力下降。小娃娃的兄長在她醒來之後不久便獨自到府中找父王和大哥提出退婚的請求。
    理由是自覺身有殘缺配不上袁家大公子。父王同大哥不同意那白衣少年竟然跪倒在父王麵前，無奈之下父王與大哥隻有同意。
    那時候……確實是他太不懂事，才會說出那些過分的話來。
    隻是，他也確實後悔自責了好些年。
    “對不起。那時候，是我不對。”少年輕聲說出自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