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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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胖乎乎的何正強,他敦實的身影給我一種安定感。
他同樣吃驚的問:“楊哥,你怎麼了?”
我問:“你怎麼不喝酒,過來了?”
他說:“我看見你和剛才那個人在一起,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怕你有麻煩,就過來了。”
“謝謝!”我拍拍他肩。
也許這小子和戴軍不是一道的,他本質不壞,應該可以改造好的,我僥幸的想。
現實是殘酷的,何正強和我走向我們那桌,一路試圖半攙半扶,我一路謝絕。
他驅走四座向我舉起的酒杯,代我幹了幾杯,爾後恭敬的給我點煙。
他恭維得有些不是味兒,比起他起初的義憤,我對他的定位在恍惚和傾斜。
我有些警覺,微笑說:“小何,看來你在這些場合還是很老練的嘛,怎麼今天中午那頓酒,你沒發揮出來呢?”
何正強圓胖的臉頰上掠過一絲尷尬,隨即低首,嘿嘿發笑,細細的眼睛亮晶晶瞅我:“楊哥,平時和你有距離嘛,不知道楊哥的好惡。”
這是個城府頗深的小人,我迅速在心裏給他額頭上貼了一張標簽,忍住鑽心的痛苦更親切更寬和的對他說:“你和戴軍是怎麼認識的?”
何正強瞅我兩眼,憤然說:“我正想給你說說,戴軍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
我訝異:“哦?”
小馬一頭汗水的湊過來:“他剛才說過了,他說他和戴軍合作準備賣藥賣車,戴軍收了他的錢,可是什麼也沒做。”
我心裏突的一跳,皺眉問:“什麼藥和車?”
皺眉是顯示不耐煩,不是顯示反感,我象捕捉到魚尾一片的漁人,欲擒故縱般準備起身離去,為了迫使魚兒向我顯示更大的魅力。
世人有種魚兒,喜歡向人顯示:“我值得你釣!”無論男女,不分智愚。偏偏這種魚占魚群絕大多數,不這樣,就沒法實現食物鏈循環,生態就沒法平衡。
這究竟是種可悲,還是一種自豪?
何正強不理解我的不耐,小馬代答:“就是搖頭丸和別人倒手的自行車、摩托車。”
我身子後仰,洗耳恭聽般微笑:“哦?利潤怎麼樣?”
這顯示出我也有很大的興趣,何正強果然如我所料的興奮:“利潤很不錯,不過,隻是我覺得不錯,不知道楊哥你們這種能人覺得怎麼樣?”
小馬很客觀的評述:“他說100%甚至400%的利潤。”
“是麼?”我有些憤慨,物價差額太大了,真是奸商!
何正強盯了小馬一眼,表情明顯輕鬆了,顯然他很滿意我的震驚:“楊哥,我想,你們有強大的銷售網絡,我有高利潤貨物的來路。如果我們聯手,你想想,利潤是多麼可觀?”
我嗯嗯連聲,搔搔頭皮:“我理解我理解,可是你和戴軍一起對付我又是什麼意思?”
這話不象我深藏不露扮豬吃虎的個性,連小馬都詫異的盯了我一眼。
何正強微笑,或許他認為已經可以吃定我了,他很快給我和他自己斟滿兩杯:“楊哥,今天以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罪。”
我斜眼看小馬,小馬很領會我的意思:“賠罪是要實際行動的哦?”
何正強想了想,決然說:“楊哥,這樣好不好,今後我們的合作,利潤四六開。”
我伸了伸手,準備接過他手中酒杯,手中的打火機忽然掉了地,我隻好埋頭去撿。
這自然引起一陣混亂,大家爭先恐後獻上自己的打火機,或者搶著替我去找。
我拿起別人替我拾起的打火機,對何正強微笑說:“我這人,很愛財的哦,自己的東西都是舍不得的。”
何正強眼珠骨溜溜轉了幾下,這又是個不能不動聲色的人物,我肚裏一陣癢癢,隻好借打噴嚏掩飾噴笑。
何正強委屈的說:“老大,我這人很實在的,這就是我的底線了。我冒了很大風險的。”
我也笑,望望小馬,小馬同笑。我拍拍何正強肩膀:“小強啊,世上有不冒風險的暴利麼?”
小強是蟑螂名字,小馬瞅著我想笑,何正強也笑,紅了臉說:“楊哥,這樣,三七開怎麼樣?我不能再讓了,再讓,我等於白冒風險了。”
我舉起杯,與他一碰,他慌忙起身雙手握杯。
我按住他,一麵轉頭望向小馬,征詢意見似的說:“這樣好不好?不能讓你太吃虧,我們還是四六好了。”
小馬自然沒意見,何正強驚喜不定,目光閃爍,問:“那樣,不太好吧?”
我嚴肅的說:“但是我有事要求你。”
何正強鼓起胸膛:“老大你盡管吩咐,不管什麼事,都沒問題!”
我暗笑:“我明天急用一筆錢,要幫朋友。你能不能幫我找個幾萬塊?”
何正強吃了一驚,額頭迅速見了汗,我笑嘻嘻看著他,斜瞥小馬,他居然也咬著唇,很緊張思索的樣子。
我問小馬:“你知道的,對不對?”
小馬居然替他說話:“老大,我看這件事他恐怕有點吃力。”
“哦。”我一副失望狀。
“那看來你以前生意做得也不咋樣嘛。”我靠向靠背,懶懶的說。
我捏捏自己後頸,一副腰酸背痛狀,轉向小馬:“再叫兩件酒嘛——咦,今晚花了多少了?”
小馬愣了愣:“恐怕有個兩三千了吧。”
“嗯。”我作勢起身,笑對四座:“大家盡興玩,我還要去陪陪那邊幾位朋友。”
這對何正強的事顯然沒有交代,他站起身不知所措,我微笑瞅他一眼:“好好玩,不醉不歸啊。”
我準備向吧台文誌鵬那邊移動,走出幾步,何正強隨了上來,避開身後眾人,低聲說:“楊哥,你是不是要我交保證金?”
他真是個實在的小人,我反倒有些尷尬,我不答他問,說:“你現在,自己一點積蓄都沒有?錢都給戴軍了?”
他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我正色說:“自己的錢一定要要回來噻!這樣,明天我叫幾個小兄弟幫你,和你一起去找戴軍,把錢拿回來!”
我指指遠處李猛:“看見沒有,我社會上還是有幾個朋友的,你要收不到,我可以找他們幫你!”
何正強急了:“老大不用!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我笑笑:“真有誌氣!那我不管了哦。”
何正強欲言又止,我有些不耐煩:“有話就說嘛,我見不得男人吞吞吐吐的。”
何正強毅然說:“老大,我可能能想到辦法,你明天要多少?”
我詫笑:“怎麼有辦法了?”
何正強沒法理會我的嘲諷:“老大,我還有幾個好朋友,可以臨時幫忙的,我找他們借一下。”
“哦。”這是我該裝糊塗的時候,我點點頭,見錢眼開利欲熏心狀問:“那能有多少?”
何正強一臉割肉的表情:“幾千萬把塊錢總是有的。”
我微微沉吟:“那就還差四萬多。”
何正強再次吃驚:“老大你一共缺五萬塊?”
我指指身後我們那桌:“我一晚上就要花幾千萬把塊錢,你說要個四五萬有啥問題?”
何正強眼神有些發光,象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老大,我能湊到三萬塊。”
我拍拍他膀子,笑了笑:“嗯,真可惜,你要再有個實力相當的朋友就好了,你做那麼多高利潤生意,沒有搭夥賺了錢的朋友嗎?”
何正強瞅瞅身後的小馬:“要不,我向馬哥借點。”
我不屑的說:“他有幾個?他是今天有明天就沒的人。”
何正強有些微微冷笑,我看在眼裏沒有再說。
雷逸在招呼我,我撇下何正強,他仿佛一轉眼成了我的忠實下級,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回臉對他說:“你自己去玩吧,我說,你也別太勉強,明天中午以前,要是籌不到就算了啊,我就那會等著急用。”
何正強站在原地發怔,我看到他的耳鬢間汗如溪流。
局麵越亂,我越清醒,在這群魚龍混雜的人堆裏我遊刃有餘,不禁自得。我既不一味主張“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也不一味讚同“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而是大家看得很複雜時,我習慣簡單看,大家看得很簡單時,我習慣複雜看。這樣,可以左右逢源,立於不敗。
朋友們常愛說我沒有原則,我的原則就是不斷強大,超越自己的極限。
整個人生,不就是一場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