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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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繼續目瞪口呆,自言自語的說:“師生戀?姐弟戀?這人肚裏裝的究竟是什麼心思?”
    王超側眼看我,似乎掂量著用詞慢悠悠說:“我覺得重點是,你父母會怎麼想?”
    我衝口而出:“怎麼想?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小麗子大我7歲,所以我覺得王銳的想法匪夷所思。不要說年齡差距,就是小麗子和我年齡相當,父母也不可能先進到公然支持我結交女朋友的份兒。雖然有絲若有若無的穿越年齡的朦朧感似曾讓我心動,可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種綺念,屬於多年後白發蒼蒼後雙手把握著拐杖,坐在夕陽落楓下的公園長椅,悠然回味的一抹紅暈,喟然長歎,帶笑歸去,悄風無聲,暗水無痕,曾經我為自己這個純潔的幻想感動不已。似姊似卿,書香女人,若有若無,擦肩回眸,那不是一種浪漫麼?最多偶爾沉湎於那句“我的夢中情人,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可以在記憶相冊裏單留一個沒有麵容的長發身影,或者象襲人、或者象寶釵,又或者象小龍女。偶然翻到,偶然一凝,已經足夠。
    王超盯著我,繼續理智分析:“王銳是個聰明人,你覺得呢?”
    我拔出羞愧感,為了掩飾心情,深有同感的重重點頭:“相當聰明!”
    王超微笑說:“他見過你父母?應該有個初步的了解了?”
    我一怔,他這話隱含了一個意思:“聰明人不會無緣無故做傻事,也不做沒把握的事。王銳應該知道你父母絕不會同意的,那他對妹妹說這話絕不隻是字麵意思。”
    我鼓勵期望的望著他,他有條不紊的剝開一個金黃桔子,嘴唇閉緊了慢慢咀嚼,象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或者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師爺,正在深思妙算政敵居心叵測的用意。
    盡管我也同感王銳的意思值得好生估量,可是覺得不至如此,王超的姿態頗有些小題大做了,我皺了眉,笑問:“繼續啊,曹操!”
    王超響亮的一拍手掌,豁然開朗般哈哈笑說:“原來如此,我知道你為什麼叫我曹操了。”他詭異的笑笑。
    我苦笑說:“哥哥,你好像偏題了。”
    王超舉手下壓,意示少安毋躁,這動作不該是他一個年輕人使得出來的,我不由得噓了口氣,說:“王總,你過於成熟了吧,不要那麼深沉哦,有話快放!”
    王超頓了一下,笑笑說:“你別急,我剛才想到了曹操的特點,覺得和你這事有關。”
    我一頭霧水的說:“啥事?啥關係?”
    王超嗔怪說:“你想,曹操的特點是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麼,他做事的特點是不是喜歡不拘一格,不受常理的約束,使巧勁抓要害?”
    我按捺住性子,一臉虔誠的看著他,無比鬱悶他那說半截話的習慣,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王超說:“這件事的要害就是——王銳來到不熟悉的城市成都,他是一個生意人,付出總要有回報。那天他見識了你的朋友圈子,可能對你的情況有所了解,知道你一個在校大學生應該幫不了他——你別生氣哦,我是就事論事。”
    我不禁再次不耐煩的皺眉,說:“早請求過你了,不要那麼小心翼翼嘛,我沒那麼小氣的,對朋友說話用得著這樣麼?你這樣謹慎,大家反而更疏遠了。王銳的態度我清醒得很,這點自知之明我有。”
    王超嗬嗬一笑,眼神依舊考究我的態度,我搖了搖頭,溫和了語氣笑說:“哥哥唉——你說嘛,小弟與世隔絕,度日如年著呢。”
    王超神秘一笑說:“那麼,誰能幫到他呢?顯然是個實力人物——你父親。”話到此他又打量著我不言語了,抿緊了嘴隻顧微笑。
    我徹底有些不耐煩了,說:“是的是的,可是這些和小麗……我老師又有什麼關係?”
    王超眼睛一亮,如獲至寶似的說:“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和你那漂亮老師有點文章,叫得這麼親熱。”
    我伸出半截舌頭翻白眼,說:“見縫插針,你要是我學生會的競選對手,我已經崩潰了。”
    王超笑笑,似有冤情的歎口氣說:“我沒你這麼好的條件啊,家庭有關係,畢業不愁嫁,有點小心思有什麼用?”
    我往後略仰了仰,後腦貼到冰冷的牆壁上,斜眼認真看他,如此三番,我有些奇怪他的兜來兜去,話中有話了。
    我笑著放慢語速說:“你是不是對我還有其他什麼事?”
    王超覷著我,轉過了臉,似在嗔怪我誤解了他,轉過來卻又笑又歎氣的說:“你看你看,小心眼了不是?你都會這麼想,那麼王銳會怎麼想?”
    我不由得也重視起來,說:“他會怎麼想?”
    王超拿起一個蘋果在手裏掂了掂,作勢欲偷藏,我笑說:“你拿去吃嘛,我不吃水果的。”
    王超瞅著手裏鮮紅欲滴的蘋果,歎了口氣,慢悠悠說:“我要是他,偷吃蘋果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下,我要讓你心甘情願送給我,還生怕我不收不吃。”
    我心頭一跳,覺得他的語氣古怪,我凝視他,他繼續說:“很明顯他的目的是要結交你父親,而且隻能通過你。可是楊叔叔似乎對你的朋友並沒有好感,所以他不得不另找門路。”
    這麼簡單的論斷居然推衍得如此步步為營、觸目驚心、千轉百回,我有些好笑的問:“所以他勸妹妹和我戀愛?”
    王超不悅,似覺我有些調笑味,低估了他的智商,他反問我:“你覺得你老師會不會同意?即使同意,他們怎麼取得你父母的認可?讓你們現在能象男女朋友一樣相處?”
    如果說我剛才的語氣有些輕辱了王超的用心良苦,他的這種說法卻令我更感失去尊嚴,一是把我和小麗子一起當作了禮物,雖然他是順著王銳的意思來分析;二是他的語氣使我感覺象是急於為我尋找女友也是父母的本意;第三,分明這話是該對急於嫁女的人家的分析,我顯然被他女性化了。
    我有些不自然的勉強笑說:“你這口氣,很象是紅娘在替崔鶯鶯分析與張生結合的可行性呢。”
    王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摸摸下巴笑說:“楊總啊楊總,你真是太藝術化了,浪漫中人唉,可惜,這會是該理智的時候。”
    他無視我的慍怒,說:“我是不摻雜一點感情在幫你分析——你想想,你我都知道可能性很小,王銳聰明過人,是老江湖了,他能揣摩不出來你和你父母的感受,就算他真不了解,難道他不知道他妹妹的心思?”
    我留了神,催說:“你說下去啊!”
    王超有些得意的說:“那不是很明顯了?你和他妹妹的關係很微妙,他想交好你父母,又要避免今後你知道後對他反感,所以索性一下把你們最後有二分之一可能的結果挑破,讓妹妹斷了念頭。”
    我吃了一驚,手撐床麵坐直了身,動作急了些,傷口一痛,我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我猶豫說:“你的意思——王銳是在對妹妹說反話?明曉得不可能,讓妹妹死心?——可是小麗子對我有什麼感覺,我都不知道,他們這麼多年沒見了?他能自信判斷準確?”我念頭飛轉之下,也顧不得對王超忌諱提“小麗子”了。
    王超冷笑說:“他當然沒法判斷準,所以一下把話說絕,看看妹妹的反應,以便他應對。”
    我伸手止住他,自己沉吟說:“這樣,小麗子縱然有點——有點什麼意思——你別這樣笑,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即使有意思,也會因為麵嫩或者被王銳提醒而理智,意識到和我,和我絕不可能。所以有意回避我?”
    王超笑笑,表情開始輕鬆,說:“那倒不見得,王銳也隻是為了防患未然,為自己和你父母拉一個同盟。”
    我越聽越糊塗,說:“你的思維真是越來越奇怪,勸小麗子盡量回避我,就是為了示好我父母,就談得上結盟?”
    王超搖搖頭歎氣,責怪的盯著我說:“難怪你那小弟——小馬說你一遇到女的,就有點昏,好像換了個人,看來真是色令智昏。”
    我臉熱心跳,說:“不要說得那麼難聽,什麼色不色的!——小馬,這小子背後說我壞話?”
    王超說:“你裝作不知道不就完了?現在知道了吧?人心隔肚皮,人家怎麼想,不是你了解得完的。”他回頭看了看身後是否有人,又說:“剛才你那小弟雷逸的做法我們都看見了,這不要說對你這個所謂的老大,就是對朋友也不該這樣。”
    我也有些不悅了,說:“怎麼個不該法?你是說他挑逗唐黎的事?怎麼凡是沾上我邊的女的,都成了我該維護的人了?他這樣很正常吧?”
    王超說:“你要知道,我們這圈朋友都和你是鐵哥們,極力在維護你的利益,何況在我們心目中,一向是唯你馬首是瞻的。”
    我心氣一平,笑說:“為了我這個馬腦殼?幸好不是兔腦殼,我們一向都是唯兔首是瞻的。”
    “兔腦殼”是成都雙流縣名小吃,麻辣、五香,味可敵鴿。王超是屬兔的,無形中又被我侮辱了一把。
    王超無奈的笑,說:“好了好了,說正題,王銳知道了你父母的意思,於是就先分化和你最沒有可能性的人——他妹妹,然後,估計他要要求他妹妹多從側麵勸誡你,等你浪子回頭回心轉意,他就好向你父母邀功,而且,聽說他正在做你父母的工作,要讓你出國留學,還想幫你出學費。這個商人頭腦了不起哦,基本算得上是個呂不韋了。要真出了國,他不就成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你成了他的人質,你父母成了他號令你的令箭?”
    我身子一抖,王超在我們中間以深負韜略著稱,唯一的破綻就是韜略寫滿在臉上,讓人一看即知,聰明外露,所以朋友中信用不著。
    下象棋時他總是冠軍,唯一遺憾的就是他思考的時間太久,不然他很有可能在小時候進入市少年棋隊,成為棋壇神童。
    我們常笑他:“你為什麼非要想那麼多步嘛?算三五步就已經是高手了,何必非要算十七八步?”
    這次他的判斷似乎是很對的,可是在有限的信息裏,他分析的路子已經過餘了。我不是盲目樂觀的人,可是聽了他一番精辟闡述推理,一是覺得王銳縱然真這麼想,我未必會失去什麼,二是王銳興許真有這方麵的圖謀,不過不可能會算到這麼細。所以,王超有點杞人憂天。
    王超皺眉反駁:“第一,現在看表麵上似乎你並沒失去什麼,等失去了,也許遠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第二,王銳即使沒能算計得這樣細,我們作為被動者,也應該盡量多算一些,算遠一些。”
    我怕辜負他的熱心,隻好頻頻點頭,附和說:“孫子兵法說過:多算勝,寡算敗——王總,有了你這個大智多星,我真是如虎添翼、蓬蓽生輝、運籌帷幄、一日千裏。”
    王超笑罵:“什麼亂七八糟的?”
    少頃,他又憂心忡忡的說:“不過我已經提醒過你了哦,該注意的不僅僅是王銳,還有你那一幹朋友,還有,你和你父母的關係,可能真是你的破綻哦。”
    我笑著拍拍他:“好了哥哥,我一不打架二不打仗,什麼破綻,你太小心了吧,何況,有你這個大智囊在身邊,我能吃什麼虧?”
    王銳歎氣,隨即開心微笑,眼睛笑得很彎很細,隻不過,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仍然那麼冷靜,確切的說,是兩道柔和的冷光。
    我有些累,在被子裏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掌心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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