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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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我,說:“我生命中一共三個男人很重要。還有一個是我弟弟。”
我覺得氣氛有些陰鬱得化不開,想打破沉悶主動說:“還有一個是你那個出國的哥哥?”
她搖搖頭,想了想似乎在措辭,我有種不佳的預感,她說:“我已經包含了哥哥了。”我愕然,她很果斷的說:“還有一個就是你。”
我望著自己手指說:“怎麼是四個?你數掉了一個?”
她皺了眉說:“沒有啊?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還有一個是你。”
我敲敲頭說:“啊?我數錯了。”
她想恨視我,終究轉過了頭,最終哭笑不得的望著我說:“你這種無厘頭風格,什麼時候才會正常?”
我笑得有些淒涼。
我歉意的問:“那我的重要表現在哪呢?”
她想了想,說:“你長得很像我弟弟小時候,如果他還在,也應該是你現在這麼大了。”
我恍然又若失,說:“原來我是你弟弟的形象代表。”
我覺得此話過份,玩笑得不是時候,她沒有生氣,隻是幽幽的說:“可是你的性格又象我的一個大學同學。”
氣氛很怪,有些抑鬱濃得點化不開,因為李麗秋和楊雯,我不想深究,問:“你現在怎麼辦?為什麼還在成都逗留?”
她凝視窗外,有絲迷惑困擾在眉間眼角,她說:“我的機票訂在下周,我也不知道自己等什麼?”
我忽然有點奇怪的醋意,問:“是不是那個男朋友?你還不甘心?”
她掃了我一眼,很認真想了想,說:“我一直以為是。”
我忽然有些帶罪惡感的期待,心莫名的跳,問:“我該不該問下去?”
她忽然沉默,可怕的沉默,她幽幽吐出一句:“我該不該回答?”
窗外飛鴿撲擊,“撲撲”有聲,我們大吃一驚。
相對一笑,我們都吐了口氣。
那一刻,我們離雷池半步。
我說佛家有一種東西叫“獅子吼”,可以當頭棒喝,澄清心神,今天終於見識了,可惜是“鴿子吼”。
她忽然成熟的迷人一笑,水蜜桃的臉蛋第一次呈現洞穿世事的超脫,笑說:“鴿子在提醒我早點離開呢。”
我仿佛窺破了她的笑意深涵,心中那柱香煙嫋嫋顫顫,荷滴生漣。
她再次正告我,一定要珍惜。
我迷惑的問:“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仿佛是誰在刻意安排?——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別有用心。”
她指指天,神色肅然,說:“是它。”
我笑說:“是主耶穌?”
她嚴肅說:“我真的信,因為它使我心安。”
她亮亮胸口的十字架給我看,我預感不測似的驚訝:“你真出家了?”
她想嗔然,又寬容的微笑,像個老練的修女,我無言以對。
她說:“我可以送你一件禮物,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心亂的問:“珍惜初戀?”
她隻是微笑,半響似乎鼓足了勇氣,彈破兩人間鬱結的空氣,紅暈如潮罩上她臉,似乎要滲透空氣將溫度熨到我的臉上心中,她很莊嚴的說:“你可不可以抱抱姐姐?”
我一愕,一秒鍾化為釋然的微笑,中途沒有任何機會轉妄念或邪念,僅有的一秒,我警告自己不能動念,甚至不能猶豫得讓她的敏感受傷。最好要作出是我先有此念,理想被她實現的那種驚喜表情。
她依然圓潤,隻是身子有些冷,我抱著那個嬌小玲瓏的身體,有種對小女孩的痛惜,有種對時光錯位的遺憾,有種對她的惆悵抱歉的幽思。
她的長發象柳葉披散在我肩,如泉滑麵,有種熟悉的清香,似曾相識。
那種擁抱不是老友之間的,不是外交式的,也不是姐弟之間的,我不敢多想,權當自己在替她做替身祭奠失落的青春失落的愛情失落的憧憬。
她抱得很緊,象抱住自己的靈魂,我看不見她的臉,徒然想像她的表情,總覺得是一張淒然淡笑的臉。
我那一刻忽然衝動,想抱住她的逝去的少年,穿越她和我之間的時空之差。
她的眼淚濕透我的肩,我惘然無語相慰。
她拭淚微笑說:“你的心跳得很快。”
我說不出話。
我忽然脫口而出:“如果我就是楊過呢?”
她怔怔盯著我,有一絲喜色象海潮前白浪一線,轉瞬被海勢擊碎,她很清醒的說:“那你應該去找你的小龍女。”
我心猛跳,似乎臉上毫毛林立,熱血上腦,我忍了忍口說:“如果你就是呢?”
她愣著望我半天,似乎眼裏再次珠淚盈盈,嘴角卻淡淡一笑,意味深長。
她說:“有沒有人說過你不可深交?”
我一驚,依稀有回憶,確實有人說過,可是不是在大學階段,我蓋住羞辱疑問:“你聽誰說?”
小麗子說:“我說的。”
我怔住。
小麗子正色說:“你不要輕易許諾,用自己許諾。不要老是期望還有更好的更完美的,沒有誰是完美的。你應該把握自己曾經沒有好好把握過的。至少,以後,你不會責怪自己。”
她從來沒對我說過這麼重的話,如冷水潑下,我滿腔熱血降落腳底。
小麗子盯著我,她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我不能對視,她說:“放棄這麼多對你的欣賞和關心,你有很多遺憾,越遺憾你越想找更好更完美,那樣,你永遠都找不到。會耽誤很多人,會誘惑自己,會對不起你未來的妻子。”
我已經開竅,卻被她撕破得更深,象朱紅篆刻在石痕。
我認真盯著地麵,說:“我要好好想想。”
小麗子說:“不要再多想,你應該試試去得到,你隻需要去得到,就會發現自己的遺憾裏是否有驚喜。說不定你認可的,得到後並不一定認可;你排斥的,得到後並不一定排斥。”
我有些感激的望著她,忽然說:“我怎麼才能得到?”
小麗子笑了,有些欣慰的樣子。她說:“珍惜別人的給予,不要再拒絕。”
我說:“接受?”
她點點頭。
我胸中一空,似乎淚欲滿眶,我大吃一驚,當著一個女子落淚是我絕對沒有打破的禁忌,我收斂心神,充滿感激。
我笑笑,我知道那笑容象哭,我說:“我接受你的禮物,是什麼?”
小麗子凝視我眼,輕鬆的說:“你要什麼?”
我說:“我要你的頭發啊,我好像說過。”
小麗子毫不猶豫的翻自己皮箱,我嚇了一跳,問:“幹什麼?”
小麗子說:“找剪刀啊,剪給你。”
這使我的玩笑用意有將善化惡之效,我大吃一驚。連說:“我錯了,開玩笑的。”
她認真說:“我是認真的。你隻能接受,不能拒絕的。”
我靈機一動,說:“我能不能要更貴重的,來取代你的頭發禮物。”
她這才停了下來,意猶未盡的說:“送給你頭發,還可以再送你東西的。”
我說:“我不要頭發了,長在你身上比在我牆上掛著更好看。”
她笑盈盈的問:“那你要什麼?”
看她似乎一副有求必應的神氣,我掃視盤膝坐在地毯上,鮮紅束臂毛衣的她,嫵媚而含情,心裏一悠,胸中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