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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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驚恐的望了小麗子一眼,她也很驚訝,但是比我鎮定。
她努努嘴使眼色叫我不開門別出聲。
我知道這時候當然不便開門。
門外有人叫她的名字,是個男的,估計年紀不大。
小麗子臉色變了。
我琢磨著應該不是我們班的男老師。
小麗子有些害怕的瞧著我。
我小聲說:“誰?”
小麗子小聲說:“我的以前那個男友。”
我怔了怔,說:“幹麼怕他?”
小麗子瞧瞧我,又瞧瞧自己的裸腿。
我反應過來,現在這樣子,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我覺得自己的角色無意中抬高了輩分,而且身份無意中和小麗子真的很曖昧了,忍不住笑。
小麗子恨視了我一眼。
我再次反應過來,這個“男友”並不是真的男友,他是小麗子的敵人,有什麼感情可言?一有可能,他說不定會毀了小麗子。
我端正了態度。
現在隻能假裝屋裏沒人。
我覺得蠻刺激的。
小時侯我是娃娃頭,帶幾個小孩,把一家長期出差的男主人的住宅從後門破門而入。正在翻箱倒櫃,男主人匆匆從正門而回,幸喜是回來拿文件的,他拉開書桌側抽屜時,我就藏在抽屜下的書桌下,椅子抵著我,如果他是拉正麵抽屜我一定完蛋,他拉完文件匆匆而去。那次,我離屋主隻有一尺距離,可謂大險。
從此我就喜歡刺激,隻是控製在一定範圍內。
小麗子很緊張。
我對她笑笑。
其實那一刻我真覺得滑稽。
我覺得我們真像電視劇裏的偷情男女,原配從外而回,而我一不小心就充當了奸夫的角色。
回看小麗子嘴唇發白,剛才梨花帶雨,現在被人恐嚇。令人憐惜。
我與她沒有肌膚之親,卻有了同室之隱。無論是師生還是姐弟還是什麼我都有義務救她幫她!
那男人可能醉了,嘴裏嘰嘰嘟嘟,沒有走的意思。
他等於是在踢門。
我悄悄對小麗子說:“我通知門衛來糾他走!”
小麗子很緊張很畏懼的側耳聽著外麵動靜,抱著毛巾在胸口,身子瑟瑟發抖,淩亂的頭發也跟著顫抖,她的長腿幾乎都露了出來。雪白粉嫩,很誘人也令人有罪惡感。
我不忍再看,抱起一團被子擲給她,她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去接,被子落在地上。
我撿起被子打開,牢牢裹緊了她的身體。她很受驚嚇的看著我,兩頰不住顫抖。
我忍不住使勁抱住她,以示慰藉,在她耳邊小聲說:“我有辦法!”
她感激又擔心的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恐懼。
我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發現沒有對那男人的一點依戀不忍,而是一味的害怕。那就是說:她對那男人已經沒有愛戀感情,現在,他們隻是敵人,是對頭,不必顧慮。
我擔心一去,胸中豪氣立生。
我走到客廳,坐在電話座機旁,開始沉思怎麼對付那小子。
我要你這惡徒翻個大筋鬥!挾上楊雯今晚給我的痛心。
我給十四打傳呼。
我給小馬打手機,叫他通知校內自己人。
我差點糊塗了,打給遠水不解近渴的老吳。
我告訴他們兩個我的計劃。
我盡量壓低了聲音,沒想到那男人還是聽到了,他開始砰砰砸門,舌頭似乎在打絞,含含糊糊的大聲說:“小麗,我聽到你。。。家裏。。。家裏有人,你在不在?你在?。。。。。。快開門!”
我冷笑站在門口,慢慢穿鞋和整理現場,聽到那個隔門之外的男人在煩躁不安的門外發出噪音,在心裏默默計算他的體型、醉酒程度、強壯程度、反應速度和性格。
這是個極度沒有克製能力的男人、欺軟怕硬、虛榮心強、依賴性強、自私、自卑。我一定要他一敗塗地!
我沒有問小麗子一句他的情況,她已經很脆弱,一個女人承受太多,會瘋。
我心裏忽然隱隱把她當作了自己需要保護的女人。
我的傳呼開始震動,一次、一次、又一次。
人來齊了。
我最後給十四打了個傳呼。
隻有兩個字:“開始!”
那男人開始焦躁,連續不斷的捶門,口裏不斷咒罵。
忽然他靜下來了,因為我和他同時聽到樓道裏很響的跑動的腳步聲。
我回頭一愣,走回小麗子的臥室,輕輕把她放倒在床上,她很奇怪的看著我,卻沒有抗拒。
我把被子牢牢裹上她身體。
腳步聲已經到了這層樓,這是最高樓。隻有小麗子和另外對門的老師兩家,對麵那家,很明顯今天不在家,否則,這麼大聲響,無論如何也會出來看看,或者至少電話通知門衛。
我掩上小麗子臥室門,走近大門後。
那男人捶門聲已經停下來
我聽到混亂的腳步聲就在門外停了下來。
那男人口舌不清卻聲如怒獅的喝道:“你們。。。。。。你們這些學生娃娃。。。。。。幹。。。幹什麼?看。。。。。。看看。。。。。。看。。。。。。看什麼?”
我聽到十四笑道:“我們啊?我們找老師——你是誰?來幹什麼?”
那男人聲如巨雷的吼道:“什麼老。。。。。。老老師,我,我,我是她老公。”
我打開門。
那男人是個中等個子的小夥子,坦率的說還是五官端正的,就是眼光凶狠,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手裏居然還提著半瓶白酒。他的身子歪歪斜斜,搖搖晃晃。此刻正麵對十四和幾個同學,聽到身後門開,回身來看。
我一把強行扯過他手中的酒瓶。他愣了一愣,臉上立馬怒色升騰,說:“你找死麼?”
我微笑說:“老公?——你真倒黴!”
我狠狠一腳踢中他胸口。他一下跌跌撞撞坐倒在地,他的臉色瞬間紅得象豬肝,眼睛裏閃爍著震驚惱怒之色,腳在地上一蹬想站起來,卻蹬了個空。我衝上去又是狠狠一腳,直接踢中他麵龐。他身子往後一倒。樓道很狹窄,
他的後腦撞上小麗子對麵那道門,砰的一聲。
我大聲對十四和那幾個“小弟”說:“看著幹嘛?給我狠狠的打!”
眾人如夢初醒,衝上去一頓拳腳如雨。那人隻能抱頭閃避,毫無還手之力。
等他挨得差不多了,我皺眉說:“把他拉開!”
眾人讓出一條過道。
我後退幾步,猛的衝上去,一腳踢在對麵那道木門上,一聲巨響,那門紋絲不動。
我轉頭對十四他們說:“你們過來兩個,把這門踢開!”
他們麵麵相覷,我怒喝道:“來不來?”
十四帶笑小心翼翼說:“老大,你沒弄錯吧?”
我瞪他一眼,說:“快去,要不,你們幾個打架,學校處理起來,一起完蛋!”
十四沒有完全弄明白,我不耐煩的撥開他,退出人群,說:“一起去撞,撞壞了算我的!”
眾人都是在校學生,哪有這種經曆?我無奈曬笑說:“你們叫我老大,那你們怕什麼?我負責,去撞!”
大家集體衝撞下,那門支撐不住,終於“卡”的一聲,門框壞了,門終於開了。
我拎起那人,對大家說:“都去叫保安,十四,你和這個叫什麼的小孩留著,你們做旁證。”
人群如獲大赦,紛紛跑步下樓。
那人很詫異很畏懼的望著我,一臉血痕腳印。
我微笑著又說:“你是老公?你真倒黴!”
我一把揪住他衣服,他連忙舉起雙手,以為我要打他。
我笑笑,旋開手裏奪過的酒瓶,對十四他們說:“拉住他!”
我把手裏的白酒咕嘟嘟灌進他口裏,白酒不斷從他的嘴裏鼻子裏冒出來,他一邊搖頭一邊嗆得咳嗽,白酒甚至流進他的眼睛裏。
他拚命掙紮,十四他們快抓不住他。
我火了,狠狠一腳踢在他肩膀上。
他一下倒在地上,脫離了他們的束縛。
我毫不猶豫的抬起他的頭,把酒瓶口使勁塞進他口中,剩餘的白酒幾下就灌進他口中。
他溺水似的手腳亂揮,眼睛裏是極其驚恐驚駭的目光。
他雙腳亂蹬,幾乎每一下都蹬在我身上腿上,醉酒的人力氣很大,我忍住了,手裏絲毫不鬆懈。
白酒倒空,他的眼神忽然絕望,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象沉入大海的人要抓住稻草,但是隻是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他頹然倒地,雙腳空蹬。
十四旁邊的小子早已放了手,一臉驚惶的望著我,十四也很緊張的笑著,試探著問:“不會出人命吧?”
我搖搖頭,把空酒瓶砸碎在地上。
我的身上肩上腿上火一樣燒,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脫力,我的手在微微發顫,我抬起來看了一眼,想控製住,卻無法控製,象喝醉了酒的人,手抖的很厲害。
小麗子的門被我關上了,她這時是在門邊還是在臥室呢?她一定很害怕吧?
保衛處的人來了,其中一個是那天黃小靜事件的在場者,他看見我“咦”了一聲,似乎在說:“你又有份?”
我們來到保衛處辦公室,為了把那個快失去知覺神誌不清的人扶下樓道,保安也挨了他的不少拳腳。
日光燈照著我們的臉,發出“吱吱”的電流聲,惶恐的、茫然的、緊張的、竊笑的、驚疑的、煩躁的,無論是誰,臉上都是一片冷冷的蒼白。
保安頭頭斜披著大衣,很冷峻的盯著我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呸呸”吐了幾片茶杯,才發現他的杯子裏隻有茶葉已經沒多少水了。
他罵罵咧咧的去接熱水,茶葉幾乎占了半個瓷杯。十四沒有壓力意識,除了經濟壓力。他朝我擠擠眼,暗示和我一樣,那人是個老茶客。
我撲哧一笑,那頭頭瞪起圓圓大大的眼珠子向我們怒視一眼。
我建議他:“還不如重新泡,冷茶葉泡熱水,要不得。”
他有些驚詫,卻很聽建議,“哦哦”兩聲,看了我一眼,眼神疑問,我肯定的說:“是真的!”
他的眼神柔和起來,真的到外麵花台上倒掉殘茶葉換上新茶。
他坐下來,問:“怎麼回事?”
他是對著他的下級詢問的。
下級說:“外麵也不清楚情況,隻知道剛才有幾個同學說:有個酒瘋子在老師宿舍鬧事,他們怎麼打起來的我不曉得。”
頭頭厭惡的看癱軟在長椅上的醉漢,他的頭發零亂,衣服髒得惡心,頭不停的下垂,類似一個困極了不斷瞌睡的人,口水不停從他的口中溢出,落在他的胸口上。一個保安皺眉扶著他,不然他一定會俯身撲地。他雙眼很空洞的望著地麵,口裏咿咿呀呀,聲不成句。
他的衣服上幾乎都是腳印。
頭頭問我:“怎麼回事,你說?”因為我一直很輕鬆微笑。
我說:“是這樣的,我們去找老師,發現他一直在老師門口又打又鬧的,還把老師的門踢壞了,我們去拉他,他居然打我們幾個同學,象瘋子一樣,後來我們合起來才把他按住。”
頭頭掃視其他同學,問:“是這樣麼?”
其他人當然異口同聲的說:“是。”
頭頭皺眉對下級說:“這個人是哪裏的?怎麼進來的?有沒有登記?”
保安說:“沒有,怎麼登記?肯定以為他是老師或者是找老師的,沒人問過。”
頭頭說:“看來是個酒瘋子。”
我微微一笑。
一輛警車紅燈閃亮著停在校門口,刺眼的紅光在靜謐濃黑的夜裏分外妖嬈,保安頭頭皺眉罵了句髒話,說:“誰報的警?”
文誌鵬身穿警服,與一男一女兩個警察很嚴肅的走進校園。
我注目了一下那女警察,很英氣勃勃很精神,有股帥氣,我望文誌鵬,在心裏對了下號,覺得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如果文誌鵬沒有長胖長黑的話,倒是可是匹配。
保安頭頭很熱情禮貌的接待了幾位警察,文誌鵬吩咐那男警察作筆錄,威嚴的指了下我:“你,跟我到現場去看看。”
十四不認識文誌鵬,擔心我隨警察而去一人應付不來,也尾隨而去,我有幾分感動。
文誌鵬喝令十四,說:“你不用去,去作筆錄。”
我笑著小聲說:“自己人。”
文誌鵬很嚴肅的望著十四,說:“那你一起去吧。”
文誌鵬走過黑暗的教師宿舍區,那女警察跟得很靠後,我埋怨說:“你來就來,你那破車鬧得象殺豬一樣,把我毀了。”
文誌鵬很惱怒的笑說:“嘿,我來幫你,你還嘰嘰歪歪,我不管了。”
我踢了他一腳:“你小子非管不可。”
文誌鵬慌了:“我穿了製服的,不要動手動腳,你襲警哦!”
十四終於恍然大悟,說:“認識的啊?”
我笑著給他介紹:“文誌鵬,重案組高級警司,成都四大探長之一,號稱神捕——我的結拜兄弟。”
文誌鵬小聲罵罵咧咧,朝十四微笑,說:“別聽他胡侃,你好。”
我對文誌鵬介紹十四:“我小兄弟。”
兩人都笑望我,十四笑說:“你到底有多少結拜兄弟啊?”
文誌鵬也說:“這兄弟又是新結拜的?”
我說:“哪那麼多?十四基本算結拜的,正規結拜的兄弟我隻有二十五個。”
文誌鵬笑罵:“二十五個?黑社會團夥啊,什麼時候把你們一鍋端了。”
我也笑:“先從你端起?”
文誌鵬簡單問了我事件過程。我略去了在小麗子家裏的一段,隻說去找老師,看見那酒鬼在門口鬧事,我們忍無可忍,奮起還擊,要求一定要重懲肇事者。
文誌鵬很認真的聽完,說:“如果一切屬實,那你們就是正義的化身啊,那小子該倒黴——好了好了,我放心了,我還以為你惹事呢。”
我冷笑說:“我惹事幹麼找你?把你小子的前途葬送了可不成。”
文誌鵬不悅說:“廢話,你的事我能不幫?什麼前途,我一個小警察有多大前途?”
我親熱的踢了他一腳。
他們看了現場。文誌鵬吩咐女警察去看被撞破門的那戶人家。
文誌鵬咋舌道:“那酒瘋子夠黑的,把人家門都撞開了?”
我深有同感的撇撇嘴點頭,十四眼有笑意。
那女警察敲響了小麗子的門。表明身份。
我本想勸阻,後來一想:現場周圍取證是警察的例行公事程序,加上小麗子剛剛昏迷蘇醒,這半天一人困室,趁機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不測不便,多個女警在旁邊會好些。
過了半響,那女警察失望的轉過來對文誌鵬說:“好象沒人在家。”
文誌鵬說:“那咱就回保衛處去吧!”
他們正待下樓,門忽然開了。
小麗子頭發亂亂的,臉色慘白,她的衣服已經穿好,隻是很亂,她的眼睛很畏懼的望著眾人。樓道上自然是滿地狼藉,小麗子驚訝的環顧四周,看到對麵被撞開的門和滿地的玻璃渣,仿佛從另外一個時空來到一個陌生的老地方,人是物非。
我們在小麗子家裏坐下來。
小麗子坐在沙發上,披件厚毛衣在背上,腳上套了條很不協調的花褲,露出光腳和腳脖子。我不便過於關切,隻是看到沙發上搭了條小絨被,便提醒她蓋上膝蓋。
那女警很奇怪的盯了我一眼。
我叫十四先出去,文誌鵬說:“人家女老師宿舍——幹脆我們都出去。”
我們一起出門外等,隻留了女警作記錄。
我心裏焦急,沒想到演化到這步。
我擔心小麗子和我口供不一。
文誌鵬很超脫的散煙給我們,十四謙遜的舉手說:“謝謝,不會。”
文誌鵬奇怪的說:“是不是男人哦,不會?”
十四壓抑著怒火強笑。
我對文誌鵬說:“人家確實不抽的。”
文誌鵬笑笑說:“對不起對不起啊兄弟。”他拍拍捏捏十四的肩膀。
他問我:“那天你們怎麼不玩了,就走了,李猛沒安排好麼?”
我說:“誰叫你當主人的都走了?”
文誌鵬喊冤說:“我準備連夜趕回的,還特地把公事推了的,你跑那麼快幹什麼?”
他賊笑著說:“你和那女同學,怎麼樣?”
我沒打算這事讓十四知曉,況且根本就沒什麼事。我正色說:“什麼怎麼樣,你小子就是想象力強。什麼都沒有!”
文誌鵬笑嘻嘻說:“什麼都沒有?你說,那天晚上你到哪裏去了?”
我扯了他衣角一下。
十四很不悅的笑看著我,似乎被我們隔離在外時空。
那女警做完筆錄出來,掃了我一眼。
我說:“怎麼樣?”
女警沒回答,隻對文誌鵬點了點頭,說:“錄完了。”
文誌鵬一歪下巴,說:“我們都下去。”
他邊走邊拿起報話器,通知下麵警察:“讓他們保安馬上上來把門鎖修好,封好。”
我說:“我問她幾句。”
我說的是小麗子。
我進去對小麗子小聲說:“我跟他們下去,可能不過來了,你要不要找人來陪你?”
小麗子楚楚可憐的抬頭望我,隨即垂頭平視前方,很堅決的說:“不用。”
我補充了一句:“有事給我打傳呼。”
她黯然傷神的微微點頭。
我轉身就走,隻聽她在背後很輕輕的吐了一句:“謝謝你。”
我沒有回頭,臉上微笑。
一行人走到下麵,文誌鵬悄悄對我單獨說:“怎麼回事?你老師說那個酒瘋子是她熟人,隻是現在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但她提出由她賠償費用,主動要求我們放了他。”
啊?我心頭一震,難以置信的盯著他,文誌鵬嘀咕說:“你老師這麼年輕,還很漂亮呢。怎麼惹上這個瘋子的?”
我說:“居然要求放他?”
文誌鵬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瞧我一眼。
這件事就這麼匆匆結束。
他們把那醉漢帶走回去筆錄。
女警對我說:“你也要去。”
我瞧文誌鵬說:“不去成不成?”
文誌鵬笑了,指著那女警給我介紹說:“這是我警校同學,在這附近派出所。人家專程來辦你這事,等會她下班,我們一起坐坐,她的歌唱得很好的。”
那女警臉紅了,沒有笑容,捶了文誌鵬一下。
文誌鵬嗬嗬笑,看得出來,女的越打他,他就越開心。
那女警上了車,文誌鵬望我:“怎麼?真不想去?”
男警察說:“他可以不去。”
十四問:“等會你們回哪?”
文誌鵬問:“怎麼?”
十四說:“我家在磨子橋,看同不同路。”
文誌鵬沉吟說:“我一會也要去那——這樣,他跟我們去,你就不去了,我們辦完了隨便搭他回家。”
我很高興。
文誌鵬上車,說:“該天喝酒,你請!”
我點點頭。
人群散了,我叮囑了他們幾句。
我打電話給家裏請假,打電話給小馬,安排他改天犒勞今晚的弟兄。
我深深呼了口氣,走向小麗子那裏。
我對這個女老師充滿了疑問。
我的肩膀被人抓住。
那人是保安頭頭。
我的心一沉。
他厚重的手臂攬住我肩膀,滿臉笑容。
“你就是楊逍?”
我笑了:“對。還有事?”
他很神秘的對我說:“到我辦公室坐會?”
那是個小辦公室。
我摸自己煙盒,那頭頭居然比我還快,一根皺巴巴的煙飛到我麵前。
我看煙名——紅梅,我抽紅梅會反胃。於是我笑笑,問:“找我什麼事?”
他湊近了給我點煙,我忍著鑽心的痛苦湊上火苗。
他香噴噴的吸一大口悠悠噴出,我們頭頂頓時煙霧妖舞,他瞟我一眼,恍然說:“哦,等等,我給你泡杯茶。”
我心裏發毛,說:“不用,有事你請說。”
他很誘惑的說:“好茶哦!蒙頂茶,新鮮的,朋友才送的。”
我謙和的起立雙手捧茶。
他笑笑:“沒什麼事,你那事沒什麼,沒你的責任麼。這會找你,是有點私事。”
他盯住我,我微笑麵對,沒有接話。
他有些不自然,清清喉嚨說:“你和那些警察很熟?”
我想否認,後來想不必,點頭說:“一點點。”
他恍然大悟似的說:“我就說呢——怎麼警察來的這麼快?”
我說:“那和我沒關係啊,不知道是誰報的警?”
他撓撓頭,覷我一眼,說:“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那酒鬼鬧得太厲害,周圍鄰居不知哪個老師報的警嘛!”
他盯著我笑。
我有些不耐煩,說:“有什麼事你說吧,我能幫得上忙就幫。”
他說:“其實我轉業回來,也差點去當警察。”
我笑了:“你當過兵?”
他似乎不願意多提似的,說:“啊,當過——是這樣,回來後沒去走關係,又不想到家鄉安排的單位去——一個月三四百塊,有什麼幹頭?”
他在煙霧中眯起眼打量著我。
我心裏冷笑,說:“你在哪個部隊當兵,說出來我或許知道?”
他臉紅了,吞吞吐吐說:“雲南。”
我笑了,說:“雲南那個部隊?——你隻要告訴我部隊地名,我就知道你是哪個部隊的。”
這回輪到他詫異了,說:“你對部隊很熟?”
我笑笑:“我在雲南部隊生活了八年!”
他的眼睛沉下去,有些回避的盯著桌麵說:“哦?是麼?那還真是有緣啊。”他大手一擺:“過去的事情不說了——這樣,我找你是這件事。”
我心裏雪亮,能嚇就嚇,這人也許就是一兵油子,肯定在部隊有不光彩的違紀才被強製退伍的,所以回來沒工作好幹,隻能到這裏來上班,剛才他提到自己的金錢觀,說不定就是因為經濟問題。
這種人有什麼好怕的?渾身都是弱點。
我笑嘻嘻洗耳恭聽。
他臉色很不自然,說:“這樣的,附近派出所要求我們保衛處一定要安裝防盜保衛設施,相當於安全防範措施,還限了期限的。我給我們處長介紹了一家,可是他也不太作得了主,除非派出所強製要求必須某家公司來安裝,學校就沒話說。”
他臉紅了。瞟我兩眼又說:“你派出所熟悉,和他們說說怎麼樣?”
我沉吟一下,說:“你的意思是由派出所出麵,頂這個名義,要求學校限期安裝保衛設施,還必須在你介紹那家公司安裝,是不是這麼個意思?”
他笑笑對我伸拇指,說:“不錯,大學生就是大學生,一聽就明白,比我們大老粗好多了——好象你還是個什麼學生會的幹部對不對?了不起!年輕有為!”
我笑笑說:“你貴姓?”我準備和他深交。
他歪歪斜斜寫給我看“吳國民”。
我說:“喲,好名字!”
他嘿嘿笑。
我沉吟說:“派出所究竟在這種事情上有多大發言權?”
他說:“什麼什麼權?”
他湊近來聽。
我輕蔑的笑了,說:“就是說派出所如果給學校打招呼,學校買不買賬?”
他斬釘截鐵的說:“這點你放心,一定買賬。”
我又問:“那至少需要派出所把工作做到哪一步呢?”
他說:“當然最好發一書麵通知——實在不行,過來和我們處長當麵談談也行。”
我說:“你不是說處長作不了主?”
他說:“性質不一樣啊,這種性質屬於正式和學校交涉。處長就好向主管上級領導說話了。”
我說:“哦。”
他急忙對我說:“至於你和你朋友的提成,我們肯定不會虧待的——你說,我們敢得罪警察啊?”
我笑笑,說:“隻要不犯法,朋友合作做生意,怎麼不敢得罪——嗬嗬好了,我先幫你問問有沒有可能,恐怕你也要找找你朋友——就是開公司那朋友商量商量怎麼分成的事吧,我們有消息再談怎麼樣?”
他留我到門口去吃“串串香”,我懼了他的熱情,忍無可忍的說:“那玩意兒我四年沒吃過了。現在想起還惡心,該天我請你去皇城老媽。”
“皇城老媽”火鍋當時在普通市民心目中還屬於高檔火鍋,他被震撼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檔次低了,有些訕訕賠笑。
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分開。
他很敬業的把幾份資料強塞給我。
我一看,居然是那家所謂的保衛防盜公司的資料。
現在已經十點了吧?我很惱火的搖頭——人的一天就是這樣耗盡的。
我看看傳呼,幾乎想罵娘——現在是十一點四十。
我不想再去小麗子那裏,即使想去,教師宿舍的鐵門也關了,也不想去找楊雯,象一顆過度使用的電池,我已經耗盡。
我隻想找個窩,把自己象條病狗似的一扔,睡覺。
我走到男生宿舍下,準備去借個空鋪,體驗一下那些老實同學的枯燥而平和的平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