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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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北京城暑氣熏蒸時,阿思海隨皇上巡幸塞外了,他常有信寄來報平安,從信中字裏行間,芙蓉沒有看出他的處境有什麼危險。一個月後,芙蓉也漸漸放下心來,也許,前陣子是他們過分緊張了。此時芙蓉已懷孕七個月了,動作越來越笨拙,所以她幾乎足不出戶,成日幫著冰兒(大部分時候是幫倒忙)做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月上中天時,她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哼著歌兒想著阿思海,想著即將出生的孩子。有時,看著月亮,她常想阿思海此刻在做什麼。是侍候在皇上身邊,還是也像她一樣坐在月亮下麵想她。穿越過來已經六年了,她不是不想自己現代的家和親人,但既然已穿來這裏,又不知能否回去,隻有寬解自己,盡量不去過多的想他們。否則自己成日活在回憶和擔心裏,怎麼能在這裏生活得下去。有些事,隻好暫時把它們埋在心底,才能麵對現在的一切。珍惜眼前人,這才是最重要的。芙蓉對月默默祈禱,祈禱在兩個時空裏的所有的親人都要好好的。
    八月驕陽似火,曬得地麵都是炙熱的。這麼熱的天,就是心靜的人也難免上火,可芙蓉卻在這時,意外地收到同樣隨皇上出行的巴蘭的一封信。她的心“咚咚”跳著,急忙打開信看,看過信後更是鬱熱難解,心頭像著了火一樣。
    巴蘭在信中講述了他和阿思海在離京前的一天晚上,在宮裏倒底看到了什麼。原來他們竟在無意中撞見太子和一個後宮嬪妃私通約會。至於這女子是誰,出於謹慎,巴蘭始終沒有說。他在信上說,當時太子也發現了他們,但隻是警告不要亂說就讓他們走了。可巴蘭年紀太輕,沒經過什麼事,心裏忐忑不安,他怕太子不會放過他們。此次出行塞外,一路上經過觀察,他覺得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太子的行為更加乖張,而更要命的是,在這種關鍵時候,居然不知從哪兒裏生出了一些風言風語,傳的就是太子與那個女子的事。巴蘭擔心太子會認為是他們說出去的,要對付他們。他也知道阿思海不會把此事告訴芙蓉,可他覺得如果沒有一個人了解內情,萬一他們出了事,別人就是想幫他們也無從幫起。
    看過信,芙蓉心急如焚,一時間手足無措。怪不得阿思海說什麼也不肯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做太子的,和他皇父的女人私通,這是最大的皇室醜聞,真捅出去,全體皇室都將顏麵掃地。到時,就連皇上也會為了保住顏麵,而不得不處置所有知情的人。憑你是誰,受不受寵,誰知情誰倒黴。都會成為維護皇家尊嚴的犧牲品。
    此時,芙蓉才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身處這個時代,做為一個女人,看到丈夫身處危境,而對手是那麼強大,她又能做什麼?她以前倚仗的不過是皇上的垂青和寵愛,而這件事是絕不可能在皇上那裏找到庇護的。
    芙蓉臉色煞白,在屋裏不停的走動。冰兒看到這種情形,也嚇壞了。她看到芙蓉坐在書桌邊,略一凝神,提筆寫了一封信。
    “小姐,您給誰寫信呢?這麼晚了,要不明天再寫?身子累著可怎麼辦。”冰兒擔心地說。
    “這封信要盡快送給十四爺,我有事要求他。”芙蓉邊說邊寫著。她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托付同樣在塞外的胤禵照顧阿思海,芙蓉知道隻要拖些時日,到九月底皇上再廢太子,就不用再怕他了。她不知道這次傳出關於太子的風言風語是不是八爺黨所為,就算不是,他們也絕脫不了幹係。八爺黨一心要扳倒太子,這次傳出醜聞,不正是個大好機會。她最擔心他們會趁此時機把傳言傳到皇上耳裏,促使皇上發怒。芙蓉知道如果那樣的話,阿思海的處境就很凶險了,就是太子不殺人滅口,皇上也會這麼做的。她隻有求胤禵在可能的情況下,保住阿思海一時的安全。
    給胤禵的信寄出去很多天了,芙蓉仍舊焦躁不安。戶外豔陽高照,爍石流金,可芙蓉心裏卻總是感到陣陣寒意。每天都盼著阿思海的來信,盼著他報平安。九月初時,阿思海的信還是每隔幾天就照常送到,此時阿思海已從芙蓉的回信中得知她已知道了太子的事。他除了安慰她,還在信裏提到胤禵找他談過,讓他沒事不要出帳蓬,盡量在皇上身邊呆著。他也會盡力保他。至於那些不利於太子的傳言是否會傳到皇上耳裏,就難說了。
    算算皇上馬上就要回京了,芙蓉每日挺著肚子算日子。到了九月中,天氣稍稍有了些涼意時,阿思海突然毫無預兆地停止了寫信。芙蓉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每天都受著煎熬,她心裏不停地想:倒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明知收不到他的信,她會有多著急。如果他還平安,為何不寫信來?數日來的殫精竭慮,使芙蓉一下子瘦了下來,有時,她甚至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所幸肚裏的孩子倒還一切正常。
    傍晚,芙蓉勉強吃了幾口粥後,正要躺下時,看到畫兒走了進來。阿思海不在家時,除非是芙蓉找,一般她都很少主動進這個屋子。近些天因為阿思海的事芙蓉寢食不安,也沒注意畫兒在做些什麼。
    “福晉,奴婢鬥膽請問您,爺是不是好些天沒來信了?”畫兒問,眼中全是擔憂。
    芙蓉疑惑的審視她,畫兒一直都是很謹慎知禮的,如果不是十分擔心,也不會問一個下人根本不該問的事。最近發生的事,隻有芙蓉一個人知道,連冰兒也被蒙在鼓裏,看畫兒擔憂的神色,她似乎查覺到了什麼。
    “福晉,是不是爺有什麼麻煩了?這些天,奴婢看您神態異常,每次隻要爺的信一到,您就鬆口氣似的。奴婢也很擔心,雖然知道有些事是做下人不該問的,可還是忍不住。”畫兒見芙蓉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解釋。
    “畫兒,爺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你不必擔心。”芙蓉語氣溫和的說。
    畫兒凝視芙蓉半晌,緩緩點頭:“福晉說的自然是對的,爺一準兒會平平安安的。”
    畫兒告退出去時,站在門口幽幽說了一句話:“福晉,如果爺有什麼事,畫兒也不會獨活。您,能嗎?”芙蓉被她問的一怔,回過神來時,畫兒早出去了。
    畫兒的意思很明白,她願意與阿思海同生共死,而在她心裏,芙蓉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芙蓉輕撫肚子,感受裏麵小生命的動靜,她想:為一個人死很難,但為一個人而堅強的活著,也許更難。死可以一了百了,而活著卻要忍受許多痛苦。想到這兒,芙蓉猛地一驚,坐直了身子,心裏責怪自己:“我這是想到哪兒去了,死呀活呀的,阿思海又不會有事!都怪這畫兒,好端端地說那種話。”她不禁向地上虛“呸”兩下,默念幾遍“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後才稍安下些心。
    此後的幾天還是一直沒有阿思海的來信,芙蓉已經沒力氣再問冰兒“今天來信了嗎?”,她隻是每天坐在窗口向外望著,心裏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正在回來的路上,太疲勞太忙碌才沒寫信來的,反正用不了幾天就能見麵了。等見了麵再好好罰他,看他以後有事還瞞不瞞她。
    一天早晨,芙蓉剛用過早飯就聽冰兒進來稟報,雍親王福晉那拉氏到訪。芙蓉聽後怔了一下,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自己是什麼身份,那拉氏是什麼地位?她竟然屈尊降貴來這裏,太陽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吧?這位貴人“無事不登三寶店”,難道是出了什麼事?芙蓉不及多想,連忙整裝到前院跪迎雍王妃。
    那拉氏一如既往地和藹可親,她攔住大腹便便的芙蓉,不讓她行禮,笑容可掬地拉著她的手走進正房坐下。芙蓉見那拉氏臉上雖笑著,眼裏卻含著些猶豫,她的心髒便亂跳起來。
    兩個人寒暄幾句,芙蓉說了幾句場麵上誠惶誠恐的話後,便都不說話了。不過今天那拉氏顯然是有事要說,她喝了口茶,斟酌著開口:“芙蓉,令尊令堂是不是有些天沒寫信來了?”
    芙蓉一呆,沒想到那拉氏問起了這個。這些天光顧著擔心阿思海的事,竟忽略了阿瑪額娘有段日子沒來信了,當時離京前就說好,他們會趕在她生產前回來照顧她,按理也該回來了,可現在竟連信也沒來一封。芙蓉想到這兒,才著急起來,問:“請問福晉得到什麼消息了?是不是,他們出了什麼事?”
    “你別急”那拉氏連忙安慰她:“沒什麼大事,隻是前些天我們王爺得到下麵人的消息,說是令高堂在返京時,還沒出山東就遇到一夥攔路搶劫的歹徒,令尊和跟隨他們的侍從都受了些輕傷,令堂也受了些驚嚇,一行人隻好又返回山東的親戚家裏養傷了。這也就是前十天發生的事,想必令尊是怕你擔心,沒捎信給你。但王爺怕你得不到他們的消息更擔心,又想到如派別人來告訴你,那人把握不好分寸,說得不清楚反而更讓你心焦,你現在即將臨盆,可不能受驚嚇,所以王爺特地讓我親自過來告訴你。”
    “我阿瑪傷在哪裏,重不重?額娘受了驚嚇,也不知現在好些了嗎?”芙蓉隻覺得口燥唇幹,心也慌的厲害。
    “你快別這麼驚慌,王爺就是怕你這樣才讓我來的。令尊是傷在腿上,應該沒什麼大礙,令堂隻是受了驚嚇而已,我想吃些定氣安神的藥也會沒事的。現在最緊要的是你和肚裏的孩子,咱們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一趟,可一點兒也不能大意!”那拉氏溫和地勸解著芙蓉。她看到懷孕的芙蓉不像大多數孕婦那樣發胖,反而削瘦了許多,尖尖的下巴,那完美的瓜子臉像隻有巴掌大似的。蒼白的臉龐映襯著那秋水雙眸越發黑亮如星。那拉氏看她身體情況似乎不是很好,也有些替她擔心。
    “多謝福晉這麼關心奴婢,還勞駕您親自來一趟,真是當不起。”芙蓉說著起身福了福。
    那拉氏微笑搖頭,她注意到芙蓉隻謝了自己而故意忽略了王爺,其實,他才是那個最在乎、最愛憐芙蓉的人。
    “現在看來,你令堂是沒法趕回來陪你了,你這是頭一胎,必然會麻煩一些,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隻管開口。我已找了兩個最好的接生嬤嬤,明天就讓她們住在這裏吧,隨時預備著。等你分娩時,再派人去知會我一聲。”那拉氏說著這些話,心裏卻感歎她們王爺就連這些事都為芙蓉想到了,還對她千叮萬囑的。他愛芙蓉愛到可以為她事無巨細、體貼入微的想到每一件事。甚至,芙蓉背叛了他,和別的男人成親生子,他竟也可以為她做到今天這個地步。
    芙蓉又何嚐不知道這些都是四爺的心意,可當著那拉氏的麵,她又能說什麼。何況自己已是有夫之婦,對他的這份用心良苦,她無以為報,也不能做任何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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