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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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風塵仆仆進來,雍親王麵容憔悴,嘴唇也有些幹裂,眼中透出急怒的光芒,袍角上沾著灰塵,手中還緊緊攥著馬鞭,胤禛看著跪在麵前請安的福泰夫妻,竟半晌沒說話。雍親王環顧四周,滿眼都是刺目的紅色,這裏的人都是滿臉喜氣,唯獨他,唯獨他感到徹骨冰涼。
    福泰與鄂濟氏交換了擔憂的眼神,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們也知道雍親王這段時日一直不在京裏,可沒想到他竟在成親這天趕了回來,看他疲憊、匆促的樣子,竟像是長途跋涉,日夜兼程趕回的,連王府都沒回就直接來了這裏。
    “都起來。”胤禛終於開口,“我要見芙蓉。”語調平靜冷淡,卻沒一絲商量的餘地。
    “這——,王爺,小女今日要出嫁了,不方便——”福泰頂著雍親王冰冷淬厲的眼神,能說出這句話已很不容易。
    “我要見芙蓉。”仿佛沒有聽到福泰的話,雍親王隻盯著牆上的喜字,一字一字地又說了一遍。
    “王爺,您——”福泰咬咬牙,剛要拒絕,鄂濟氏一拉他衣袖,上前一步說:“有些事是躲不過的,我想芙蓉也願意當麵和王爺說清楚,王爺請。”
    雍親王像是才聽到他們說話,他收回目光,看了看鄂濟氏,向她略一點頭便向後院走去。
    此時在芙蓉房裏,有兩個仆婦在忙裏忙外的收拾,芙蓉早已梳妝完畢,正閑坐著聽冰兒說話,突然感到心髒一陣狂跳,她忍不住用手捂住心口,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使她幾乎窒息,她下意識的慢慢起身,轉頭看向外麵,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屋裏的仆人都在第一時間離開了,包括冰兒在內的所有人都嚇得臉發白,出門時連頭也不敢回,他們都怕雍親王冷苦寒潭的眼光,和那種逼人的氣勢。
    胤禛與芙蓉對望著,誰都沒有急於說話。一會兒,芙蓉緩緩移開目光,垂下眼簾。胤禛慢慢走到她麵前,眼中包含著極複雜的感情,是憤怒、是傷心、是失望,還有刻骨地思念。
    “你喜歡他?”胤禛嗓音已經沙啞,語音中帶著疲憊。
    芙蓉稍稍猶豫一下,暗自咬咬牙答:“是”。
    “啪!”一記耳光。芙蓉晶瑩玉潤的臉上漸漸顯出掌印,但她隻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甚至沒露出一絲疼痛的表情。
    胤禛緊緊握著拳頭,指關節處顯得很蒼白。“我才走了一個多月,你就移情別戀了?或者,早在我沒走之前,就已經變心了?”他顫抖著聲音問。
    “胤禛,對不起。你我,我們不合適。”芙蓉平靜地說。
    “現在才說?太晚了!”胤禛失去了以往的鎮靜,眼冒怒火,“你是我的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皇上根本不知道這些,如果知道,怎麼會把你指給阿思海?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我願意嫁給他,這是我的選擇,如果你心裏有我,就請放手吧!”芙蓉看著他說。
    “哼、哼,說得好容易!看來我對你說過的話你根本沒往心裏記,我說過,你是我的,此生,永生!”說著,胤禛伸手拉住盛妝的芙蓉,向門口走:“進宮,去跟皇阿瑪說清楚,這婚禮是一場鬧劇!”
    “胤禛,你現在根本不冷靜!一切都無法改變了,皇上下旨給我們指婚,君無戲言,怎能更改!”芙蓉一口氣說完。
    “四哥!”胤祥信守承諾,終於在緊要關頭趕到了。“四哥,你先放手,我有話和你說。”胤祥喘息未定,上前攔住胤禛。芙蓉看到他,才略鬆了口氣。
    見到胤祥,胤禛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冷冷地看著弟弟問:“你要勸我,以後再說。”手依然緊握著芙蓉手臂。
    “四哥,你難道忘了自己是誰?你是愛新覺羅•;胤禛!你忘了你想做什麼了?好,我不勸你,由著你去為了兒女私情毀了自己,毀了你的抱負!”胤祥顯然是有備而來。
    盯著胤祥,他半晌沒說話。似乎冷靜了一些,但手還是不肯鬆開芙蓉。“胤祥,你知道你今天攔著我進宮,結果是什麼。”
    胤祥說:“我當然知道,四哥,我也知道你情根深種怎能說放就放。可是芙蓉要的東西四哥你給不了!勉強留住她,你們兩個都不會好過。”
    胤禛死死盯著地麵,仿佛要把那裏看穿一樣。他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胤祥趁熱打鐵:“皇上旨意早下,芙蓉去意已決,你此時帶她進宮,會讓所有人恥笑!不但毀了你,也毀了芙蓉,難道真要兩敗俱傷才好?”胤祥看了眼芙蓉又說:“芙蓉是什麼樣的女子,四哥你最清楚,她決定的事,能輕易改變嗎?四哥,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也不用再論誰負了誰。你隻能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咽回肚子裏,給你們兩個都留幾分餘地吧!”
    他咬咬牙,走上兩步,一手握住胤禛的手腕,一手握著芙蓉的手臂:“四哥是做大事的人,兒女私情隻能退居其次了。”他手下用力,沉聲說:“四哥,放手吧。”說著他用力分開了兩人。芙蓉稍微後退一步,竟有一種要虛脫的感覺。
    胤禛任由弟弟這樣做,並沒反抗,兩眼始終盯著地麵,臉色蒼白,眼神中全是絕望。胤祥知道時辰不早了,必須帶著四哥離開,他正要說話,胤禛卻先說話了:“十三弟,你到大門外等我,我有幾句話跟她說,說完就走。”
    胤祥看出他已經有了決斷,於是點點頭,走了出去。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人,兩個曾經傾心相愛的人。
    胤禛走進屋中,細細打量芙蓉,心潮起伏。她今天真是美極了,宮樣蛾眉,雲鬟霧鬢,恍若是走下瑤台的仙女。多少次,他想象她嫁給自己時,就是像現在這樣,身著盛裝,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女人。從此,風雨同舟、禍福相依。有她在身邊,不論前麵的路有多難,也能挺過去。他會把她像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有了她,其它的女人,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隻有她才是他真心愛戀的。可如今,她卻用行動告訴他,她不要成為他的女人。這難道真的隻是一段孽緣?不,不是!好,她要嫁,讓她嫁,可終有一天,她還會回到他的身邊。
    想到這兒,胤禛平靜地說:“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想要的我給不了,可還是忍不住要擁有你。隻有摟著你時,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別人口中說的那樣冷漠無情。我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我隻是想一直這樣,寵你,愛你,一輩子與你相依相伴。卻沒想到你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說完,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定在梳妝台上的芙蓉簪上,眼神中露出一抹溫柔。走上去,拿起簪子,放在手心上凝視了一會兒,然後為芙蓉插在頭發上,柔聲說:“從來也沒戴過吧?今天就戴上吧,就當是看在我一刀一刀雕了它幾個月的份兒上。”他傾身上前緊緊摟住芙蓉。感受到他的溫暖,芙蓉此時早忍不住流下淚來。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他說著,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芙蓉隻感到有幾滴滾燙的淚水落在自己的脖頸裏,他流淚了。
    不再等芙蓉說話,放開她,胤禛轉身向外走,芙蓉叫住他:“胤禛!”他緩緩轉身,臉上已看不出悲喜。
    “胤禛,忘了我。”芙蓉淚如雨下,心裏疼得像針紮。
    胤禛微微一笑,隻吐出兩個字:“決不!”腳下不再遲疑,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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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告訴芙蓉,迎親的隊伍到了。
    腦中還在不停地回響著剛才胤禛對她說的話,想著他的眼淚落在自己脖頸上時的灼熱感,想著他出門前說的兩個字,心痛到無以複加。芙蓉機械地做著別人讓她做的事,額娘流著眼淚囑咐著她,蓋上大紅蓋頭,上轎,一路聽著嗩呐鑼鼓吹吹打打,下轎,新郎射箭,邁火盆,拜天地,入洞房,芙蓉對外麵的喧鬧充耳不聞。她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是身穿莊重吉服,臉上洋溢著幸福光彩的阿思海挑起她的蓋頭,含笑看著她的時候。在挑起蓋頭的一刹那,在場觀禮的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洞房內靜得像是隻有兩個新人。所有人,都被麵前這位新娘的絕世容光震住了。清雅?豔麗?嬌媚?這些平庸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新娘的容貌,“她是仙女下凡吧?”很多人心裏不約而同的這樣問。
    喝過交杯酒,吃過子孫餑餑,說笑幾句,阿思海被鬧洞房的朋友們拉出去喝酒了。臨出門時,他不顧大家的哄笑,拉起芙蓉的手,體貼地說:“你吃些東西,別餓著。我很快回來。”亮晶晶的眼眸中柔情似水。
    芙蓉禦掉重重的頭飾,換上輕便的衣服,環視洞房。
    滿眼都是喜慶的紅色,式樣做工均考究的家俱,零星點綴的漂亮裝飾,質地上乘,色彩豔麗的被褥整齊疊放在芙蓉坐著的床上。芙蓉仔細一看,錦被、枕頭上繡得所有花樣都是芙蓉花,或盛開,或含苞,或是水中的草芙蓉(荷花),或是陸地上的木芙蓉,滿眼皆是,無一例外。
    “福晉可喜歡這些花色?這都是少爺特地找人繡的。”一個十七八歲,身材嬌小,語音清脆的侍女在一旁問。芙蓉細打量她,覺得她長得很清秀,目光靈動,一看便知是個很機靈的女子。
    “你是?”芙蓉問。
    那侍女忙請了個安答道:“回福晉話,奴婢是少爺的侍女,叫畫兒,奴婢全家一直是侍候布賽家的(阿思海姓布賽,前文提過)。奴婢的父母在世時,就是侍候布賽老爺夫人的。”
    芙蓉點頭說:“既然你一直侍候著少爺,以後還是如此吧,反正我也有自己的丫鬟。”芙蓉沒想到木訥老實的阿思海在家裏還有個這麼機靈漂亮的丫鬟,不過轉念一想也對,堂堂正四品,二等禦前侍衛家裏怎麼也得有幾個像樣的下人,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孤兒也不會例外,畢竟是個四品官呀!看來阿思海的日常起居都是由這個丫環照料的。
    月亮升起來了,前院的喧鬧聲漸漸變小了,又過了一會兒,徹底安靜下來了。芙蓉突然有點緊張,阿思海對她雖傾心愛慕,可他們以前實際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芙蓉一想到今晚是他倆的洞房花燭之夜,不禁有些羞澀。他,真的不會介意嗎,對一個古代男人,洞房的那一刻,宣布一個女人完完全全歸屬於自己,這意義是很重要的,這一夜,很多細節,有些人會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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