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第八章 戲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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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等等!”不知又有什麼事,我隻有停下步子,等她們追趕上來。
“怎麼,阿瑪有什麼事吩咐嗎?”問過之後才知道,媽媽提燈籠趕來,是要送我回去的。與她們道過乏,我們走上了回去的路,誰知半道上碰到芒種,大家一同趕往秋園。
不知道我回去時是幾點了。來到大清一年多,早沒了時間觀念。即使知道時間,也隻是個大概而已。從窗前走過,小雪住的廂房還亮著燈。這麼晚了都睡不著,想來今晚也是個不眠之夜吧。
次日一大清早,我匆匆趕往弟弟住所。原以為自己是最早的,誰知他已出去了一趟。這麼早出去做什麼了?待我問過穀雨才知道,他剛才是出去道歉了。
“結果怎樣了,鄔先生答應留下了嗎?”說實話我不大相信,阿瑪會將他趕出去,但這事一天不了結,府裏頭也能不安生。
他看上去很喪氣,低下頭去不看我。這讓我心頭一沉。雖然說這番話時,阿瑪正在氣頭上,但是真氣走了先生,父親“決不輕饒”這句,也絕不是說說而已。
看來這回先生是真生氣了。自始也終未搞清狀況,我隻好再問個究竟:“你到底跟先生怎麼說的?”
“還能說什麼,自然是求他原諒的。不過,先生一句話也沒說,繼續整理他的東西。”
“那你跟我說說,如何將先生氣成那樣的?”攤上這個弟弟實在沒法子。可是照顧好他,偏偏姐姐臨終前的囑托。
“我看錯了一個字,將“夫子”讀成了“失子”。先生說我不敬聖賢,要我伸出手來挨板子。哪個不敬夫子來著,實在是不熟悉這段,才有嘴無心念錯了,誰想他這麼編排我。於是將心一橫,跟他叫嚷起來,後來——”
“後來怎樣了?”苦口婆心問了半天,現在才到了要緊處。
“後來先生真氣了,請了道戒尺打我。我本來心裏就不服,哪裏能夠讓他打到?於是使了個招法,從他手裏奪過來,然後折成了兩半,狠狠摜在了地上。”
“你個臭小子。”我忍不住伸出手來,但是沒有下得去手。“不服先生管教,人家請戒尺無可厚非。你何致於為這個摔了戒尺,就不怕寒了人家先生的心?這麼些年的苦讀,書你也讀了不少,怎麼還是沒長進?你來跟我說說:那些做人的道理,是先生沒講清楚,還是就飯菜吃了?你說你做事情怎麼不過過腦子!”說罷我又抬起右手,往他頭上推了一下。而他竟沒有防備,被襲後險些跌倒。
“好姐姐,”現在他揉著腦袋,絕望地向我求救:“這回你一定要幫助我,不然定叫阿瑪攆出府去。”
“那你不會去舅舅家?反正你不願在家呆,那樣不更隨你心意。”聽到他如此絕望,心中很是好氣。於是在旁酸酸甜甜地調侃,甚至擺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好姐姐,你就別逗小弟了,快幫我想想辦法。”他現在應該很鬱悶,如同茄子叫霜打了。
“負荊請罪的故事,你可曾聽說過。”我還覺不過癮,接著調侃他。
“現在可是嚴冬臘月,我可是您親弟弟呀!”
“那為姐的,可就沒辦法了。”說完我將兩手一攤,擺出鞭長莫及的神情。
“那可怎麼辦!”他開始在屋子裏,一遍一遍地踱步,儼然一個小大人。
“別轉了。看得人怪讓人心煩的。”誰知他並沒聽見,仍來來回回地走,仿佛真遇到難題了。
“爺,小姐有辦法了呢!”穀雨這樣提醒他,不愧是跟過我的。
“真的嗎?”聞聽此言,他趕忙在我麵前站定,人好像是打了興奮劑。
“你隻管領我過去,到時聽我的吩咐。”據我所知這鄔思道,也是個能言善辯的,但願我那套說辭,能夠順利地打動他。
“是,是,這作事全憑姐姐作主。”
事不宜遲。我們相跟著來到鄔先生下處,在門外的青石台階前麵停住。是這嗎?有沒有後門?經過一番悄悄部暑,我示意他一旁等待,自己則來到門前,輕輕地扣打門環。
“啪啪啪,啪啪啪。”敲過兩次門扇,我站在門外仔細傾聽。起聽屋內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有人走動。
“誰呀?”從屋裏傳來一聲詢問。仔細咀嚼這聲音,似乎已曆經滄桑。不知他的前半生,是不是也不順利?否則,怎麼肯做“孩子王”。
“鄔先生請開門!我是府裏的景秋,請先生門前說話。”
“原來是景秋小姐。男女有別鄔某不便開門,小姐門外敘話也是一樣。”沒想到他竟然知道我。聽他說話的口氣,可見是腐儒一個。現到如今我知道,慈禧太後為什麼垂簾聽政了。——首當其衝的是男女有別;其次,能增加距離感和神秘感。那感覺總的來說,就像“猶抱琵琶半遮麵”。而我現在,就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隱隱約約的感覺雖然好,但隔著一道門如何說話?不知他不想開門呢,還是不能開這扇門。縱然是男女有別,可將造訪者撂在門外凍著,也不是待夫子的客之道啊!事已至此沒別的辦法,隻能在門外靜靜等候。我不信他今天不出門,可等了一會兒還沒動靜。站在原地也於事無補,於是我們退在院門旁。
“好好想想,他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出去?”這人雖迂腐可也到底精明。恐怕有疏漏之處,我必須重新確認,才能將向前推進。
“這院子另外還有個角門,可屋子裏並沒有旁的門。”我們在前守著正門,兩個小廝一旁把守角門。他想要避開我們出去,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小雪霜降,是時辰了。你們去傳早飯吧!”她們立即領命去了,這裏隻剩下我們倆人。
“二姐,你這招成嗎?別再惹惱了先生。”小弟心裏發虛,開始擔心起來。
“咱們以禮相待,他憑什麼發火?虧你將來要做將軍,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呆會兒早飯來了,你隻管給他送到門口。若他不吃你也無需惱火,隻管將飯菜擺放在門口。”
“那二姐用的可是熬夜鶯的法子?”
“什麼熬夜鶯,沒聽說過。”
“這是個訓鶯的法子。就是將它放在籠子裏,不給吃喝也不讓睡覺。這樣熬上四五天,等它沒精神撲騰了,咱們再喂水和吃的。若它緩過來再跟咱們撒野,隻要將這法子反複用幾遍,管保將它整治得服服帖帖。現在是不是,隻要他肯出來,就算咱們贏了。”
“你這個蠢才。”我用指頭戳了他一下,然後往屋子那邊瞧瞧。還好我們站得比較遠,他豎起耳朵也聽不見,這才放下心跟他解釋:“僅僅出來就行了嗎?咱們這回是釜底抽薪+一片真心。若不能使先生真心留下。過兩日人家找個理由,說有要緊事情出府一趟,結果一去不回你怎麼辦?好好學學孫子兵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懂嗎?”
“嘿嘿!還是二姐姐有計謀。”此刻他衝我憨憨地笑,臉上寫滿了敬畏之情。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飯菜送過去!”他這才記起送飯的事,由丫頭手中接過食盒。
隨他走了兩步,停下。遠遠地,我瞧見小弟拎著飯菜,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階,接下來便是上前扣門。但是和剛才一樣,先生還是沒開門。我見他又站了站,將飯盒留在門口,空著手返了回來。
“怎麼樣,先生說什麼沒有?”等不及他來到我麵前,就迫不急待上前打聽。
“還不是那一句:鄔先生去氣意已絕,你無需再多說什麼。就是多加了一句:還是趁早將路讓開,好放鄔某人回家去。”沒想到這鄔先生氣性這麼大,看樣子還得殺殺他的威風。
“你就先在這裏守著吧,等到晚飯時我再過來。這中間,先隻上一道茶給他。”說罷領著丫頭回到秋園。
整整一下午沒有消息。太陽快下山時,命人過去瞧了瞧。據說那扇門依然緊閉,食盒裏的飯也沒有動,顯然他還不打算出來。
“這鄔先生也是。”料想有人會不耐煩,沒想到這回是芒種。“連老爺都上門賠了禮,還是做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兒。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
“怎麼,連阿瑪也上門道歉了嗎?”聽到芒種這樣說,我現在有些火大。
“怎麼沒有?老爺從他屋裏回來,才將少爺罰去正堂。”這回接我話茬的是霜降。
“去,叫小廝們過去瞧瞧。若是晌午的沒動就撤下來。先生既然不吃,晚飯就不用給他留了,熱茶熱水管夠也就行了。”
熬夜鶯!這法子雖然損了點,偶爾為之應無大礙。
“去,叫廚房裏做些吃的送過來!”我啜了一口香茶。一上午光顧忙人家的事,倒將自己的午飯耽擱了。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提及午飯,才覺得腹內空空。
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