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第一章 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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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多麼美麗的夏夜,可惜被一片嘈雜打破了。隱約聽見好多人在呼叫,當中還夾雜著婦人的啼哭聲。
“去看看外麵怎麼了,大喜的日子哭那門子喪?”胤真也被驚醒了,可是躺著沒有動,在床上恨恨地說。
兩個月來的學習,讓我愛上了刺繡。它既能人的陶冶性情,又能繡出美麗的作品,難道不是一舉兩得嗎。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十餘套針法,就像是施了魔咒,將朵朵蓓蕾,根根枝椏,活靈活現地呈於紙上,使我完成了最終繡一幅作品的目標。
對於笨手笨腳的我,無論如何該驕傲的,但是相比芒種霜降,這成績實在不算什麼。不就是一幅繡品嗎,人家已完成無數個了。我踏實做事的態度,贏得了芒種的讚賞。從此,針鑿女紅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休閑方式。
昨夜一場降雪,令人初識冬寒。相比去年,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嫌棉袍太過礙事,我隻穿了件夾衣,伏在繡架上忙活。轉眼已經是數九寒天了,相距新年已經為時不遠。恐怕節前趕不出來。這不,進入臘月我就開始忙碌,打算送給每人一件繡品。
這天,我正聚精會神地伏在繡架上,芒種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一進來就翻箱倒櫃找衣服。看著她旁若無人得瞎忙,心裏既好笑又十分地好奇,這是以穩重著稱的芒種麼?
“衣裳呢,怎麼不見了?”原來是找我的衣服啊。今兒又不打算出門,她這麼翻箱倒櫃的,到底要派什麼用場?
她還沒有停的意思,我索性站在旁邊瞧。她沒有找到衣服,這才棄了那櫃子。好端端的櫃子,沒想到今天遭劫。想到這裏我一陣好笑,指了指身後床榻問道:“你要找的,是那個不是?”
發現了床上的目標。她衝過去抓在手裏,然後要往我身上套,邊套邊跟我解釋說:“欽差大人來到府上傳旨,老爺急命管家傳話府中,一並去二門外恭候聖旨。”
沒有耽擱,我們換了衣裳往二門上趕。雖然是腳不沾地往前趕,但是心裏頭卻直犯尋思。不知從誰開始這樣接聖旨,它對於跪地聽宣的臣子們,從生理還是心理都是考驗,不知道今天是福還是禍呢,我將雙膝跪於冰冷的地上。
聽得府門外一陣大亂,阿瑪額娘在外麵跪接。兩扇大門已經洞開,聽腳聲像是有一群人,旁若無人闖了進來。阿瑪踩著小碎步跟隨,將他們引導進入到正堂。
都已經過去小一會兒了,不知是不是開始宣讀了。有上百人聚集在這小院,但此刻針掉到地上也聽得見。沒有人動,也沒有人敢動。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候結果揭曉那一刻。
等待過後,還是等待。等待過程中的一分鍾,也好似一個小時那麼長。現在這座小院,靜得令人幾乎窒息。
終於,那些人出來了,而且有說有笑的。阿瑪與來人寒暄著,你來我去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與上次截然相反,莫非是好的兆頭。心中的那根弦稍微鬆了鬆。但是謎底不解開,心中總不能平靜。
終於,阿瑪額娘轉了回來。立在門外的台階上,這時管家上前來宣布:皇上任命咱們老爺,作兵部的侍郎了!
此言一出,人們歡呼雀躍。此時阿瑪來到台階下麵,將二娘,我,小弟一一扶起。於是,我也能站在阿瑪身後,接受來自下人的祝賀。
阿額在前,一行人相攙著來到下處。屋裏隻有自己人,免不了要慶賀一番。
“秋兒恭賀阿瑪右遷侍郎!”
“恭喜阿瑪升遷!”
晚輩的聲聲祝願,令長輩們合不攏嘴。待到我上前行禮時,額娘急忙將我拉起,拉著我的手直呼:“乖女兒,真是娘的好女兒,這次全憑了你!”說到這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掉落下來。
這到將我給弄糊塗了。不知額娘是高興過頭了,還是我夢中做了什麼事,不小心叫康熙帝知道了,以致於要惠及我的家人?
“你額娘並沒有說錯。阿瑪這回,還真是得了秋兒的福!”看到我像丈二和尚,阿瑪笑著跟我解釋:“還記得你上次暈倒在正堂嗎?”
“就是四阿哥來那次嗎?”聽他提起那檔事,不由得臉上一紅,忙把臉埋了下去。這件事我還是聽別人說的。當時是胤禛將我接住,才不致於摔倒在地上。
“四爺見你暈倒問起咱們家的情況。自從知道了府上的難處,就張羅著要替阿瑪求情。如今皇上肯再開天恩,全是四爺在背後運作。”他現在滿是感激之情,每說到胤禛還要拱拱手。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還以為康熙做“年終總結”,發現對阿瑪的處置不當,這才回心轉意下了道旨意,誰成想是他寶貝兒子的傑作。不過話又說回來,姐姐寧死不肯出嫁,他卻不計我們的仇,想來也是個癡情人。
自從回到衙門當差,阿瑪人精神了許多。閑時大家在一處聊天,雖然從來不談論公事,但也不再提聲色犬馬之物。原以為經過這一遭,他會徹底意誌消沉,現在看來還不至於。他還是同與先前一般,依舊是天不亮就去了,晚上回來仍披著星鬥。而每當這個時候,我已經請過晚安,準備上床就寢了。
今早起來天陰沉沉的,可能一場降雪又將來臨。就要過年了。因為各處都要添新衣,芒種霜降都去幫忙了。我怕冷不肯一道去,所以就留下看屋子,順便還可以做女紅。到了中午風漸漸大了,嗚嗚地拍打著窗欞。因為我太過於專注,完全撲在了繡架上,以致於不知過了多久,才發現外麵竟下雪了。
好大的雪片呐,就像有人抖落了一團羽毛。這可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雪。我索性放下針錢,來到院子裏賞雪。
鵝毛般的雪隻下了一會兒,倒是西北風刮了整個下午,到了晚上力道有所加強,吹打在臉上竟然有些生疼。
“外麵還下著嗎?”看見小雪回來了,我忙從床上坐起。不知道阿瑪是否回來了,心裏頭著實是放心不下。
她剛剛打外麵進來,小臉現在凍得通紅。“比剛才還要緊些。”小雪似乎不大高興,悶悶地跺掉腳上的雪,打頭上摘下一頂鬥笠。
“那阿瑪回來沒有?今兒天這麼不好。”
“二門還大敞著,隻是沒了上夜的。瞧這情形,老爺應該還沒回來,不然那道門早關了。”
看丫頭說的頭頭是道,心裏不免暗暗生疑,外麵這麼冷她跑二門上幹什麼去了。
“那就讓媽媽關了園子門吧!趕明兒,咱們早點過去也是一樣的。”在繡架旁伏了大半天,這會才感覺背有些酸,忙了一天我確實是累了,忍不住打了倆哈欠。
“那明兒一早,我陪你一道去吧。”小雪這會兒是怎麼回事?突然間興奮起來,神態與剛才截然不同。
“也好。芒種和霜降都累了,且讓她們回屋歇息。你今晚且在我屋裏上夜,等天一亮咱們過去請安。”說完我躺回到床上,小雪替我掖了被角,放下了厚厚的簾帳。這才取了桌上的燈,往外屋休息去了。
一夜夢無痕。我舒舒服服地睡著,不知睡到什麼時辰,聽見外屋有了動靜。可能是小雪起夜吧,看屋裏還黑漆漆的,我翻個身再次睡去。
“小姐,小姐,該起來了。”
“嗯——,”我才剛剛睡著,就被她吵醒了。我揉著雙眼坐起,發現外麵還黑著,精神頭立即泄了,身子朝後麵一倒,又摔回在枕頭上,昏昏沉沉又睡了。
“小姐,小姐!”
小雪停了一會兒,又在簾帳外呼喚,我實在不耐煩了,才懶洋洋地答道:“時辰還早。阿瑪恐怕還沒起,去了也是站在外麵等,不如你也再眯一會兒吧。”
哎——!耳邊似乎有歎息聲。可是現在我太困了,沒法判斷它的來源。後來小雪又掀了兩次簾子,每次感覺一股清風撲麵。盡管這樣,我還是不顧後果地睡著,腰太酸了根本不想動。
這一覺真的很解乏。我醒來時外麵已經大亮,這時候阿瑪已經走了吧,還說要給人家請安呢。慚愧慚愧,要是有部鬧鍾就好了。至此我才恍然大悟,先前隻想著帶古董回去,怎麼沒想過帶點東西來。別的暫且不說,弄兩塊手表賣給那些親貴,恐怕能夠賺不少的錢吧?
咦,小雪呢?怎麼屋子裏靜悄悄的。待我理好衣衫推門出去,才發現小雪獨自一人,坐在外麵廊子上發呆。
“天這麼冷,你一大早坐在廊子上,不冷嗎?”我上前摸她的手,果然冰涼冰涼的。“快些隨我回屋,仔細一會兒傷了風。”情急之下我有些心急,險些說出感冒兩個字。
這時她慢慢轉向我,臉上表情淡淡的,向我輕聲問道:“小姐今兒起遲了。聽人說,老爺一個時辰前就已出去了。”
“是嗎?”我確實很慚愧,臉上有些掛不住,想給找個台階下。“反正就是請個安,明兒再去也是一樣的。”
“是。”小雪應了一聲起身回屋了。接著為我張羅早飯,然後去額娘屋裏請了安。
回來的路上我很開心,沒想到一天下了這麼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感覺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