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朝西麵駛去，山越來越高，路越來越險。來之前，我在網上查過有關資料，說這裏泥石流不斷，曾經多次發生滾石砸翻行駛中車輛的事件。
    車駛進盤山公路開始翻越崇山峻嶺，發動機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路上幾乎看不到機動車輛，偶爾迎來一輛，還得小心翼翼會過。山下的行人越來越模糊，房子越來越小，水庫也漸漸縮成了一個小水塘，沿路的山體不時出現一段段滑坡，路麵清理過的痕跡還清楚可見，有些路基還被嶄新的樹木支撐著。我有些恐懼，這種恐懼比自己第一次坐飛機要強烈得多。
    坐在我身邊的多吉縣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儲縣長，緊不緊張？”
    “第一次走這種路，有些不適應。”我不敢說很緊張，怕人家笑話。
    “不緊張就不正常了，我剛來時，嚇得腳都打哆嗦。”郭書記笑著說。
    “郭書記，您不是當地人？”看郭書記那粗黑的皮膚，我一直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儲縣長，郭書記當初也是來掛職的，後來就留了下來，已經五年多了。”多吉縣長搶先答道。
    聽多吉縣長這麼一說，我對眼前的這位郭書記又多了一層敬慕。“哎喲，郭書記您可是前輩了。”
    “前輩可不敢當。我以前在省林業廳做辦公室副主任，五年前來甘寧掛職做縣長，兩年後，老書記因身體原因提前退了，我就接任留了下來。其實我也從大山裏走出去的孩子，父母是川東山區的老農民，恢複高考那年上了省林學院，畢業後留校做了幾年學生和共青團工作，後來調到林業廳。現在算是又回到了山裏。”郭書記淡淡地說著。
    “這麼說，我們可是一屆的同學，我也是恢複高考那年上的大學。”我接過郭書記的話說道。
    “是嗎？看起來你可比我年輕多了。不過，我們那屆年齡懸殊挺大的，我今年47了，你呢？”郭書記毫無隱瞞地說出了自己的年齡。不過男人的年齡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不是看起來比你年輕，我本來就比你小幾歲，今年正好40。”一路上說說笑笑，話也隨便起來。
    “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很多，到底是城裏人，保養得好。”
    “你以前也是城裏人嗎，是不是做領導後，太操勞了。”
    “郭書記呀，一工作起來就不要命，成天走鄉串村，家屬又不在身邊，天天都在縣委機關食堂吃。累成這樣的。”多吉縣長說。
    “你不要嚇唬儲縣長，他還得在咱們食堂吃兩年呢。小儲，你別聽他的，食堂的飯菜好著呢，不比家裏差。你們城裏人不是時興吃農家菜嗎，正好，在我們這裏餐餐都能吃到。哎，小儲，小孩多大，弟妹做什麼工作？”郭書記接過話茬與我拿起了家常話。
    “小孩上初中了，這個弟妹呀，還在丈母娘家待嫁呢。”
    “喲，喲，不好意思，不該問。我這人大大咧咧，你別見怪，以後多包含點。”郭書記衝我抱歉地一笑。
    一路就這樣聊著、笑著，心裏的恐懼也漸漸地消失得一幹二淨。山露出了原本燦爛的笑容，水正激昂地高放著西部豪爽的歌曲，蜿蜒的山路也被遠遠地拋在車後。
    傍晚七點時分，我們終於達到了甘寧縣城。縣委、縣政府在家的班子成員早已在縣委招待所等候，為我接風洗塵。看這架勢，我想今晚肯定死定了。
    “歡迎你，儲縣長。”縣委黃副書記舉杯與我敬酒。
    “歡迎來我們甘寧。”才讓副縣長碰著我的酒杯說。
    “歡迎來我們甘寧。”“你是第一個來自南方的掛職幹部，歡迎你。”……
    第一輪下來，十來杯便倒進了肚裏，頭有些暈乎。此刻，我不禁想起了張薇薇，“薇薇啊，你要是在該有多好！”
    “各位領導，各位兄弟，小弟我酒量有限，這杯一起敬大家，以後還請各位多關照。”出於禮貌，我不得不舉著一杯滿滿青稞酒倒入口中。
    “儲縣長夠兄弟，我再敬你一杯，你隨意，我幹了。”酒喝到一定程度，有些認不清人，不知哪位端著酒杯又走到了我跟前。
    我這人有一壞毛病，最怕別人小看自己，尤其在酒桌上，我沒有與他隨意，滿滿一杯又進了口中。
    “小儲，看得出，你是性情中人，但酒這東西傷身，少喝點，來日方長嘛。”不知誰敬我酒時，郭書記擋住了我的就杯。
    這晚，我被灌得一塌糊塗，不知亂說了些什麼，吐了沒有也不清楚。第二天醒來時，已經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