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茂現在特別珍惜自己所擁有的，真的特知足。
     剛才給王姐打電話的時候，王姐鼓吹著曉茂休假，王姐的意思是病假給你請的三天，不管有沒有病，或者裝病，都別浪費病假。
     曉茂在屋裏閑著，開始澆澆吊藍花，打掃衛生，很快上午的時間就花掉了。
     曉茂尋思著這要快過年了，就準備洗洗沙發套，床單什麼的，剛把它們拆下來，手機鈴聲響了。
     居然是遠在廣州的表姐。
     “曉茂，是姐姐，我到你們這邊了，可以和我見一麵嗎？對了，不要和你姨媽說，我在你小區咖啡館等你。”
     “嘟，嘟……”
     很快，表姐就掛斷了，曉茂不敢怠慢，拿起羽絨服就出了門。
     表姐當年孤身一人去廣州闖蕩就一直沒回來，有時曉茂想有必要為表姐做點什麼。雖然當年高三表姐突然選擇輟學和學校混混離家出走，未婚先孕逃離姨媽的逼問，但是終究被姨媽以拐賣婦女的罪狀狀告了雷畯，最終才得以在汽車站截住了正準備出逃的兩人，在姨媽的嚴厲要求下，表姐打掉了孩子，但是在家沒待多久就上廣州找雷畯了。
     在曉茂心裏表姐永遠是溫柔懂事的好姐姐，從小表姐就特別疼愛她這位表弟，表姐從小就學習優異，曾是所有親朋好友心目中的好孩子，但是自從雷畯的出現，表姐接二連三的觸犯校規，更讓人意外的是表姐居然選擇在她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候生孩子，連高考考場也沒進去過。
     從此以後，姨媽再也沒和表姐說過話，曾當眾表示要和表姐脫離母女關係，現在姨媽盼著能和女兒見一麵也就是立馬上公證處脫離關係的事，要說這方麵，姨媽還是做得很決絕，表姐沒走多久，就領養了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取名和表姐一樣。
     表姐真的怕了她這位母親了，她相信她媽做得出來，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當初她是羨慕雷畯有自由選擇的空間。
     每次姨媽想起表姐就傷心的落淚，但是心裏還是硬郎朗的，和表姐脫離母女關係是遲早的事，也沒見姨媽怎麼打聽表姐的事，更不許家人提起過。
     不能說姨媽這樣的做法很極端，而是她確實對表姐徹底的失望了。
     姨媽自小就潔身自好，嚴格要求身邊的每一個人，自從當上了大學教授更是對表姐給予了很大的期望，但是表姐把她編製的夢摧毀了。
     對於表姐，也許她是不幸的，自小就被關在幾平方米的房屋每天除了看書就是上補習班，或許想要的東西積壓太久，在某個時間點就全麵的釋放了。
     很快，曉茂來到咖啡館，快過聖誕了，玻璃窗上貼著聖誕老人，還有雪花。
     “等久了吧？喝點什麼？”曉茂將菜單遞給表姐。
     表姐比以前漂亮了許多，精神許多。
     表姐將菜單推到曉茂麵前，“你點吧，我也不知道喝什麼，這次我請。”
     曉茂點了兩杯常喝的咖啡，“現在過得還好嗎？”
     表姐不自然的慫慫肩，“還好……”
     氣氛有點尷尬，各自喝著手中的咖啡。表姐吱吱嗚嗚的打破平靜，“對了，曉茂要吃巧克力嗎？我有個朋友給我從美國帶回來的巧克力。”說完慌忙的倒騰包包裏的東西，沒找到。
     “你等等，我再給你找找。”
     曉茂連忙製止道，“姐，不用了，留著給小新吃吧。”
     “你就拿著吧，姐姐隻有這些東西給你”說完塞到曉茂手裏。
     表姐躊躇了幾下，喝了幾口咖啡又停了下來，反複幾次，看得出表姐有話要說，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曉茂見了說道，“表姐，有什麼話就直說，不必藏著掖著，我能幫上忙的就一定幫。”曉茂真誠的說完。
     表姐慌忙的連續大口喝了幾口咖啡，曉茂將自己的那杯推到表姐麵前。
     “曉茂，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照顧一下小新。”表姐艱難的說完。
     這事不難，曉茂挺喜歡小孩子的，“可以呀，需要照顧多久？”
     表姐聽後，急忙的側過身體喝著曉茂推到她麵前的咖啡，直到杯子見底了才停下來。
     曉茂覺得今天的表姐表現很反常，仔細觀察表姐後，發現她左手帶了一枚鑽戒，見曉茂看到後，表姐不自然的縮回手用右手遮擋著。
     “曉茂，其實我來這座城市有一個月了，我離開了製衣廠。”
     曉茂沒出聲等著表姐敘述。
     “自從五年前雷畯進去後，我獨自撫養著小新”說道這裏表姐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他……不知道，我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他不知道小新的存在。”表姐激動的搖晃左手。
     曉茂給表姐遞上紙巾。
     “那時候你們都說我傻，可隻有我自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隻有雷畯了。”
     “他出事之前要求我和他離了婚，讓我在他進去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表姐用紙巾擦擦眼淚。
     “我去監獄看他，他不願見我，後來我發現我懷孕了，因為胎兒不穩，所以一直在朋友家寄養，等我生產以後再去看雷畯時，才發現他已主動申請轉獄了，獄長交給我了一封信，雷畯在信中提到讓我別去找他。”說完表姐開始傷心的抽泣起來。
     曉茂拉過表姐顫抖的手，“姐，這是雷畯對你好的方式，你還年輕，可以追逐你的幸福。”
     表姐慫了慫鼻子，“這些我都知道，那段時間一直沒有雷畯的消息，我落魄了一大段時間，其實我才是雷畯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說完激動的拍打自己的頭，嘶聲痛哭。
     曉茂連忙勸道，“姐，你別這樣，雷畯他是想讓你過上好日子，你別自責。”
     “是我該死，直到警察到屋裏搜查的時候，我才知道他販毒。我該死，如果我早點發現，就不會……”
     曉茂立即打斷表姐沉陷在無盡的自責中，“姐，我們不說雷畯了，我們說說你的婚戒，說說小新。”|
     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何況是為自己所愛的人。
     “曉茂，姐姐我這一輩子，對不起所有的人，我媽，我爸，還有所有曾經幫助過我的人，我知道我選擇和雷畯在一起很任性，很不計後果，讓你們失望了，但是我回不了頭了，我放不下雷畯，雷畯表麵是個壞壞的痞子，其實心思很細膩，特別會照顧女生，初中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但是我在想這麼壞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小女生追著，後來我在不斷的反問聲中，漸漸的淪陷了，我開始變得不像自己，我開始學會撒謊，代替雷畯記過，其實他早就不願意在學校待了，是我強求了……”
     擦掉眼淚，“他雖然混，但是從來不做非法的事，這次他明明眼中流露著不屈服，但是他什麼也沒說，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他不會那麼糊塗。”
     “他進去的這幾年，我獨自帶著小新，本來以為以後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但是廠裏來了一個華僑，他是在美國唐人街做中國服裝生意的，他來廠裏考察工作的時候我們曾見過幾次，日子久了，我被他異國風情所吸引了，而他因為我時常流露出的憂鬱眼神而關注我，他是一個好人，他說女人不應該眉頭緊鎖，而是應該臉上時常掛滿開朗的笑容。”
     “後來我無意中在設計圖上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為了感謝我請我吃了一頓飯。從那以後，我開始和他交往，直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本來今年要帶我去美國見他父母，但是我的簽證沒辦下來，所以在上個月他為我戴上了這枚婚戒。”表姐將手緩緩舉起來，哭笑的指著鑽戒。
     表姐擦掉眼角的淚花，“上個月，他回美國了，因為要過聖誕。我就帶著小新來到這裏，我不知道能將小新托付給誰。”表姐慌忙的握住曉茂的手，“曉茂，姐姐這次來是想讓小新……”後麵的表姐沒說完。
     曉茂問著表姐，“他知不知道你結過婚，還有小孩？”
     “他知道，”表姐眼神開始有些躲閃，“隻是……不知道我有孩子。”
     “是你沒提過，還是他不喜歡小孩？”
     “是我不敢提，他還沒結過婚。”表姐緊緊的握住曉茂的手，“曉茂，算我求你，幫我照顧一下小新，我……”
     “你這不是欺騙嗎，那小新怎麼辦？”曉茂有些吃驚。
     “我……我……”表姐開始有些慌亂，握起曉茂的手哀怨的說道，“曉茂你不會懂……男人是不會養著和他沒有一絲血緣關係的孩子，我害怕小新將來受委屈，澤仁他是好人，如果我錯過了他，姐姐我這一輩子就真的要孤獨一生了，曉茂，你要替姐姐想想我今年三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姐姐就人老珠黃再也沒人要了。”
     曉茂慌亂的安慰著此時情緒激動的表姐，“姐，冷靜點，我們慢慢談。”
     待表姐情緒穩定後，曉茂問著比較輕鬆的問題來緩解壓抑的氣氛。
     “剛才你談到他叫澤仁，他是少數民族的？”
     “嗯，他全名叫澤仁紮西，原籍在西藏，是康巴人，他十二歲那年全家移民到美國。”
     “康巴漢子？那不是肩寬體魄，手臂特有力量的英勇民族？”
     “嗯，不過澤仁他長得很文雅，他對我挺好的。”
     氣氛漸漸緩和了許多，表姐心裏也平複了許多。
     “曉茂，不是姐姐不要小新，你替姐姐想想澤仁父母會接受一個結過婚又帶著小孩的兒媳婦嗎？”
     曉茂沒表態，或許不會吧……
     “本來澤仁去年就要帶我回家見父母的，但是因為我結過婚，直到今年才同意我去那邊。”
     “其實我曾旁敲側擊的詢問過澤仁，如果我是結過婚又有小孩的你會不會接受？澤仁的回答很含糊：我希望我們孕育著我們自己的孩子。”
     表姐她不敢冒險，兩年了，一直躲躲藏藏的隱瞞著澤仁。
     表姐握著曉茂的手，期盼的看著他說道，“曉茂，你收養小新吧，他可乖了，他也挺喜歡你這位小舅舅，就讓小新做你的養子。你和肖謙在家也會挺冷清的，多一個小孩會更加熱鬧。好嗎？曉茂，算姐姐求你了。”
     曉茂不敢相信的看著表姐，表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姐，你這對小新不公平。他還那麼小……”
     表姐哀求道，“曉茂，算姐姐求你了，小新交給你我才放心，姐姐才能安心的開始新的生活，我怕我沒在小新身邊，換了別人照顧受委屈。”表姐懇求的看著曉茂。
     曉茂心裏有點慌亂，“姐，可是小新他才四歲啊……”
     太突然了，曉茂一時接受不了，更別說小新了。
     表姐用手捂著眼睛，“我知道，我也不舍得啊，我沒辦法，這兩年我唯一想出來的辦法就隻有這一個，我要抓住我現在的幸福，我實在熬不住了，我感覺很累。你姨媽她們是不會接受小新的。”
     “可是表姐，我現在無法答應你啊，我得回去和肖謙好好商量，畢竟是收養一個小孩。”
     見曉茂話軟了下來，表姐欣喜的擦掉眼淚，手拍打著曉茂手背，“曉茂，謝謝你，我這一輩子都感謝你，你對我們小新的大恩大德。”
     看得出表姐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漸漸的表姐臉上躊躇的表情鬆懈了下來，帶著一絲無力的笑容。如果這樣你覺得會幸福，那麼曉茂願意幫你照顧小新。
     “等他回國了，約他一起吃飯吧。”
     表姐聽後愣住了，曉茂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我又不會把他怎樣，我隻是想看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能讓表姐你放棄小新，遠離祖國。”
     表姐聽後臉色有點缺血，“曉茂，快別這樣說，我心裏挺難受的，小新是我對不住他。”
     表姐拍打幾下臉頰，“曉茂，謝謝你，我知道你見澤仁是想要看他值得我托付不，曉茂，真的謝謝你，我們電話聯係，我該去接小新了。”說完表姐就要起身走了。
     曉茂連忙叫住，遞過紙巾“快把眼淚擦了吧，別讓小新看出來你哭了。”
     表姐連忙接過，不好意思的擦著眼淚。
     曉茂和表姐分開後，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