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秋夜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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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外樓山外山
杯中物畫中仙
愁腸斷聲未散
環佩響醉夢間
說到嵐城,就不得不說秋夜鎮,別的不出名,就是那裏的酒出名。同樣的竹葉青,同樣的燒刀子,同樣的女兒紅,在秋夜鎮裏,就是會品出不一樣的味道來,好像這裏所有的酒,都比別的地方要醇厚香甜。秋夜鎮也因為酒出名而出名,也更是愛酒人士的聖地。這裏的酒肆比別的鎮要多上兩倍不止。連整個鎮都縈繞著一片淡淡的酒香氣。
這裏夜市酒風盛行,尋常人家的孩子都能喝上一兩杯。
隻見在一個普通的院落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趴在床沿,床上躺了一個老頭,隻是臉色泛青,已經死了很久了。
少年趴在床沿上麵,哭喊道:“師傅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你欠王小二五百兩銀子我可怎麼還啊!你還打破了隔壁李嬸門口的水缸,你讓我怎麼跟人家交代啊!師傅!你怎麼就這麼狠心!”
少年哭哭啼啼的說著自家師傅的惡劣行徑,哭完了便抹抹腫的核桃大的眼睛,準備去給自家師傅準備後事,想著自家師傅從小拉扯他長大也不容易,更是手把手的交完了他的畢身手藝,再想一想師傅平日雖然嘴毒了點,闖禍的本事大了點之外,對自己是極為好的。當下便又哭了起來。
然後便覺一個爆栗子打在自己的頭上,淚眼婆娑的往後麵一看,原來是難難難在後麵,一臉鄙視的盯著他看。
“你幹什麼打我!”少年梗著脖子叫道。
“看你哭著好玩唄。”來人吊兒郎當的說道。
“風連起!”少年氣鼓鼓的,顯得煞是可愛。
“我的錯行了吧。”風連起說著,伸手揉了揉剛剛自己下手的地方。少年這才沒有繼續叫嚷。
“我師傅死了。”少年說道,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述的對象一般,拉著風連起的衣袖,眼睛又開始泛紅,眼見著眼淚便要掉下來。
“這老東西早就該死了,上次他打破人家李嬸的缸,你不是咒他來著嗎?”風連起說道。
少年一聽這話就急了起來:“那是氣急了才說的,我師傅雖然喜歡闖禍,但好歹是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
風連起聽到這裏。,再看了一眼眼前哭得可憐兮兮的少年,說道:“你師傅活了九十八歲,不虧了,更何況他有你這樣的徒弟,想必也是沒有遺憾了。”
少年揉了揉眼睛,點點頭。
“現下就是好好準備你家師傅的後事,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風連起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少年又點點頭。
風連起又說道:“老頭子一身的本事都被你學去了,以後又有好酒可以喝了。”
少年瞟了一眼風連起,說道:“給銀子才給喝。”
“真是摔進錢罐子裏去了。”風連起曉罵道。
少年馬上就炸毛:“你又沒有欠人五百兩銀子沒還!”
“區區五百兩銀子。”風連起不屑道。
“你當誰家都跟你風家一樣富可敵國啊。”少年回嘴道,轉身收拾起自家師傅的遺物,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含笑而逝的師傅,不由得眼淚又掉了下來。
“哎,我就說說而已,你別哭啊,不就五百兩銀子嘛。”風連起見那人又哭了,連忙哄到。
“誰稀罕你那破銀子!”少年轉過頭去吼道。
“是是是,我這破銀子你不稀罕。”風連起順著他的意思,生怕麵前這人眼淚又掉下來。
這時外麵有人吼道:“林子寒!你家老頭欠我的銀子好久才還!”
少年一驚,聽聞外麵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馬上出了門。風連起臉色不善的跟在後麵。人還沒有入土就來催還銀子的事,想必這人也不過如此。
“王大哥,我現下手裏沒那麼多銀子,可不可以寬限幾天?”林子寒,也就是剛剛的少年一臉為難的看著這人。
“那可不行,我還盼著這錢養家糊口呢。”來人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可我手裏實在沒現銀。”林子寒說道,因為剛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紅的,顯得尤為的可憐。
“我看這樣吧,”王小二一副奸商的樣子,轉了轉眼珠子,繼續說道:“你把‘醉夢’的配方給我,這錢就不用還了。”
“不行!”林子寒想都沒有想就回絕了,那配方是老頭子的心血,是不能被糟蹋的。
王小二一聽就急了,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要不你就把銀子拿出來,要不你就把配方拿出來,不然我今兒就還不走了!”
林子寒站在自家屋子裏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風連起笑著走上前,說道:“區區五百兩就想買‘醉夢’的配方,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今兒個也算是長見識了。”
王小二一副無賴的摸樣,看著眼前的華服公子,雖然心下有點忐忑,但料想林子寒也不會認識什麼大人物,於是囂張的說道:“不然怎麼還錢,他們家除了‘醉夢’之外,就沒什麼東西能拿得出手了,就這破房子,我還瞧不上眼呢!”
林子寒聽得這話便急了起來:“你說誰家破房子呢!”
王小二一臉輕蔑的看著四周,回嘴道:“難不成是我家?”
林子寒氣得臉都紅了,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在這時候,風連起甩了一張銀票在王小二臉上。
“拿上銀子,滾。”風連起笑著,眼神卻是冰冷的。
王小二把銀票從臉上抓下來,一看上麵的數字,便笑了,真真正正實打實的五百兩銀子。但看著看著又覺得冷汗從臉上冒了起來,上麵清清楚楚的有著風家的印記。
林子寒見風連起還了銀子,心下感激,但麵子上還是有些過不去,於是衝他吼道:“風連起!誰要你還了!”
王小二一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就覺得腦門上的冷汗冒得更凶了。戰戰兢兢的起身,慢慢的往門外走,隻求裏麵那位祖宗沒有看見自己。
“慢著!”風連起對挪到門邊上的王小二吼道。
王小二腳下一個踉蹌,轉過身來,臉上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臉,討好的說道:“還,還有什麼事?”
風連起敲敲桌子,每敲一下就像敲在王小二的心坎上,王小二馬上就蒼白了臉。
“借據留下。”風連起冷聲說道。
王小二顫抖著手把借據從身上摸出來,手繼續抖著把借據放在桌子上。站在原地不敢動。
“滾吧。”
王小二立馬飛也似的衝出門,過程中還差點摔了一跤。
“誰要你還了。”林子寒還在那裏死鴨子嘴硬。
“我錢多了,沒處方行了吧。”風連起知道林子寒的性子,這人是明顯的吃軟不吃硬的類型。
等把自家師傅的後事辦完,也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風連起依舊有事沒事去林子寒家溜達溜達。
這天剛到林子寒家,便見他從屋子裏出來,看到風連起在,笑著說道:“我還準備去你家叫你呢。”
風連起有些奇怪的盯著他看,林子寒卻似沒有看到一般說道:“今晚在我家吃飯吧。”
風連起連忙點頭,林子寒不但釀酒的手藝好,就連做飯的手藝也是一絕。
兩人坐在院子中間,這院子也不大,放下一張桌子兩個板凳恰恰合適,夏日的夜晚很是涼爽,還微微吹著風。
正吃著飯的時候,風連起見林子寒放下筷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走到院子左邊靠著柵欄的地方,那裏種著一顆桃樹,此時花開得正豔,風連起見他往桃樹下麵一蹲便開始往外麵挖土。
“你在幹什麼?”風連起問道。
“你管我幹什麼!”林子寒轉過頭便衝風連起吼道。風連起搖搖頭,倒也沒有惱,轉過頭去繼續吃著飯。
挖了半天才把酒壇子挖出來,風連起見林子寒抱著一個壇子便走了過來眼睛發亮的問道:“什麼酒?”
林子寒也知這人愛酒成性,失笑著搖搖頭,伸手一把拍開封泥。
一股子濃烈的幽香馬上散發開去,風連起陶醉的聞了聞,連忙問道:“這是什麼酒?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
林子寒有些自得的說道:“這酒是我師傅撿到我的那一年釀的,名喚‘纏綿’,本來是說等我娶媳婦的時候喝的交杯酒,看著你為我還錢的份上,便給你嚐嚐。”
“隻有這麼一壇嗎?”風連起還沒有喝,光憑聞到的味道就覺得這酒已經是極品了。
“你別想打我那壇酒的主意,我娶媳婦的時候還要喝呢。”林子寒說道。
“那好吧。”風連起也不多說,抱起壇子便倒了一杯酒在杯子裏。那酒在杯子裏透出點點嫩綠的顏色,裏麵竟然還飄著幾片桃花的花瓣。
“真是漂亮,”風連起讚歎道:“但是再漂亮都是給人喝的。”說罷便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入口便是極為細滑的感覺,醇香深遠,有竹葉的清香外還帶著點桃花的花香。
慢慢的飲盡一杯,感歎道:“真是好酒。”
“那當然,我師傅釀的酒就沒有不好的。”林子寒小人得誌般說道。
“不錯,不錯。哈哈哈,就知道跟著你有好酒喝。”風連起笑道。
“師傅撿到我那一年,院子裏的桃花開得正豔,於是才有了這酒。”林子寒說道,想起自家的師傅,心下又開始泛酸起來。從小到大,他就隻有師傅這一個親人。想著想著就無意識的多喝了兩杯。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腦袋已經開始發暈了。
林子寒醉醺醺的,小臉通紅,風連起看著好笑,便壞心眼的又往他杯子裏添了一杯酒。
林子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一杯下肚,眼神便再不清明,像是含著淚看著你。風連起看著覺著有趣得緊。
林子寒已經明顯的喝高了,看著風連起都覺著是重影,林子寒趴在桌子上麵,衝風連起吼道:“風連起!你不要動!看得我眼花!”
風連起見眼前這人一臉醉態,竟是十分的可愛,便好心說道:“是你喝醉了。”
和醉鬼說你喝醉了,得到的答案往往就是理直氣壯的我沒醉。林子寒就是這種醉鬼,他一聽風連起這樣說,馬上站起身來,衝風連起吼道:“我沒醉!”
“好、好、好,你沒醉。”風連起自覺地不和醉鬼理論。當然理論了也沒意思。
林子寒卻不依,歪歪倒倒的站起來,往風連起那裏走去,走到他的麵前時,抓住他的肩膀,指著風連起的鼻子說道:“我沒有醉!”
風連起好脾氣的把指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指頭拿下來,見他著實醉得厲害,幹脆將麵前的人一拉,擁進懷裏。
“你幹什麼?”林子寒醉眼朦朧的掙紮了兩下,手軟腳軟的他怎麼可能掙紮得過。
“別動。”風連起在他耳邊說道,呼出的氣體弄得林子寒的耳朵癢癢的。
林子寒揉了揉耳朵,嘟嘟囔囔的說道:“為什麼不讓我動?”
“動了我就要你還錢。”風連起笑著說道,雙手環過林子寒的身子,語氣裏帶著寵溺。
林子寒一聽還錢的事便安靜下來,小聲說道:“不動就不動。”這一不動便感覺頭更加暈起來,感覺風連起的懷裏還挺舒服的林子寒,眼睛幹脆一閉,幾個呼吸間便睡了過去。
“子寒?”風連起見林子寒許久都沒有動,試探性的叫著他的名字,林子寒睡的正香,吧嗒了兩下嘴把頭埋在風連起肩窩的地方繼續睡。
風連起嘴角含笑的看著縮在自己懷裏睡得香的林子寒,伸手揉揉他的頭發。低下頭去輕輕在他嘴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