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子 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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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池走過石橋,在石橋下的餛飩攤坐下,要了一碗餛飩,全當自己的晚餐了。
他小時候的身體就不算好,現在徹底被大城市繁忙的快生活壓垮了。最後在老爸老媽的壓迫下,不得不辭了工作回老家休養。也許二十一世紀的工作不好找,但季池從沒為這煩惱過。作為業界的大神級人物,從來都是雇主找上門的。
喝了一口湯,向石橋上看了看,他今天還沒來嗎?
因為工作的關係,季池一直接觸著藝人、模特。所以說季池的圈子裏不乏美人,可以說各種各樣的都有。青春期地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同性,後來工作成了時尚雜誌的編輯,也交了幾個男友,可都沒持續多長時間。因為對方和他說,感覺自己隻是他的生理需求而不是心理需求。到現在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真正知道什麼是喜歡。
可是當他在石橋上遇到了水茗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心動了。水茗軒的容貌算不上特別好看,至少比他的前幾任男友要遜色得多。可是,水茗軒比他們少了娛樂圈的浮華,多了水鄉的幹淨。身上的白襯衫不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普通地攤貨,但穿在他的身上,與水墨般的人兒融合成一件最靈動的藝術品。也許是緣分吧,兩人沒講幾句話,就成了朋友。之後,每天黃昏來臨前,季池都到這裏來找他。每次,水茗軒都伏在欄杆上,側著臉靜靜聽季池將大都市的那點事,柔和的側臉和夕陽完美地鑲嵌,這樣的水茗軒是季池那些個名模男友永遠無法比擬的。
現在的季池終於感覺到他那些男友的感受了,體會著心愛之人帶來的溫柔,但心裏明白這無關情愛。如果告訴他自己的情感,茗軒會把自己推開嗎?
“小夥子,這老石橋有什麼好看的?你天天來這,就看不膩?”餛飩攤的老爺爺邊收拾邊問季池。
季池輕輕一笑,“看不膩,看一輩子也看不膩。”是橋,也是人。
老者抬起頭,看了看橋,渾濁的雙眼仿佛有什麼閃過。隨即又低下頭擦起了桌子,“這橋啊,也有五年多了吧。你是外鄉人吧?”
“啊?我不是,隻不過從我出去上學算起來也有十年了吧。”
這時的餛飩攤就隻有季池一個人,老者收拾完,也就在那桌子旁坐下,歎了口氣,說道:“這橋啊,罪孽哦!”
“恩?”季池有些好奇。
“當年啊,這橋地最後一個墩子怎麼打都打不進去。後來這些匠人沒辦法了,花了三萬元向水娃兒娘買了水娃兒兩滴血滴了進去,結果馬上墩子就打下去了。”
“有這種事?真是神奇。不就兩滴血嗎?用得著買三萬嗎?”季池搖頭表示不解。
“你懂什麼啊?那三萬元是用水娃兒的命換來的啊?”老者的口氣有些淩厲,“祭了橋的人都活不過三年的,而水娃兒是第二年夏天走的,多好的孩子啊!”
“您認識水娃兒?”
老者抹了抹眼角,看了眼石橋,像是回憶:“是啊,那孩子可憐啊。他爸死得早,後來他娘帶他改嫁。可是他繼父待他母子倆不好,他娘把怨氣都撒在他身上。他知道他娘取他的血是祭橋的,他也知道祭橋的人活不久,可是為了他娘,他還是給了。多好的娃呀,才二十歲喲!”
季池無由來的感到一絲心慌,對老者勉強一笑,便告辭了。
回到家,磨蹭到半夜才上床睡覺。可是翻來覆去都無法睡著,今天沒看到茗軒感覺心好像缺失了一塊。閉上眼,總是他溫柔地笑臉。
最後,還是穿上鞋,隨便披了件衣服,走過青石板的弄巷,走到了石橋。
淡淡的星光照著石橋,也照著石橋上那個孤單的身影。
“茗軒。”季池輕輕喚了一聲,走上石橋。
“你來了!”水茗軒淡淡地笑了。
被水茗軒的淺笑蠱惑了,季池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去,把如水的人兒抱在懷裏。水茗軒沒有推開他,隻是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淡淡地講起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開頭和餛飩攤的老者的故事是一樣,可是結局卻不一樣。祭了橋的人是無法去投胎的,靈魂被縛在了橋上,除了這座橋,他哪兒也去不了。而且,那水娃兒是有名字的,很好聽得名字,叫水茗軒。
靜靜地聽他講完了這個故事,季池把他抱得更緊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偶爾想起的幾聲蟬鳴將這夜這景襯得更靜了。
當太陽升起之前,季池虔誠地吻上了水茗軒的額頭,問道:“若這橋沒了,你也就不用受這束縛之苦了吧?”
水茗軒點了點頭,笑了,背後,是剛剛升起的太陽。金色的光,混著水茗軒的笑容,晃了季池的眼。
沒過多久,寂靜多時的水鄉熱鬧起來,原因是從京都回來的某個有錢人出錢要重造石橋。在大家的圍觀下,立了五年多的石橋轟然倒塌。
那天晚上,沒有開燈,季池坐在椅子上,等著茗軒推開門。
月光透過窗,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灑下斑駁,水茗軒終於推開門。季池感到一絲的虛幻,直到抱住了水茗軒的時候,才感到了真實。吻上水茗軒冰涼的雙唇,撬開他的牙關,引導著他如何在吻裏麵迷失自我。抱著水茗軒的雙手開始遊走,慢慢解開他的襯衫上的紐扣。這一天,他等了好久。
在進入水茗軒身體的那一刻,季池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看著水茗軒被情欲染紅的臉頰,他終於感到了滿足。
情事過後,季池抱著水茗軒,就這麼躺著。
“你不就之後會回去工作吧?”水茗軒突然問。
“恩。”季池懶懶地回答。
水茗軒突然坐了起來,盯著季池,說道:“池,我有告訴你,我今天很開心嗎?”
“我知道的呀。”季池笑得有點痞。
“所以,這一夜,我已經足夠了。”
季池不禁也坐直了身體,“你什麼意思?”
“池,馬上我就會消失了。不過,能在你懷裏消失,我很滿足。”
“茗軒,這個玩笑不好笑!”季池笑得有點苦澀。
茗軒伸出手,撫上季池僵硬的嘴角,“池,橋已經沒了,祭橋的人留著還有什麼用?”
“不會的,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然,我也不會,不會……”季池握緊雙拳,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親手讓深愛之人消失!
“池,如果告訴你,你一定會留下來。可是我不要,因為我不配,不配讓你一輩子束縛於石橋。”茗軒吻上季池的臉頰,吻上鹹澀的淚珠,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為自己流下淚呢!
窗外,天際已露出與白色,看了眼窗外,茗軒流著淚笑了:“池,這夜本是我賺來的。可是,我還是舍不得!”季池慌忙伸出手,想要為他擦掉眼淚,可是茗軒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帶著淚,消失在晨光之中。季池還舉著手,看著水茗軒消失的地方,呆呆地坐著。
後來,新的橋建好了,這座橋異常順利。可是,季池再也沒從這座橋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