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鬆本潤提著大野智之前落在公園的畫具和包包站在麵包店對麵的人行道上等大野智下班。看一眼手中的畫具，畫具上夾著幾張大野智的畫。鬆本潤把畫具拿回家之後看過，都是公園裏小孩子的素描，畫中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有著可以跟太陽媲美的笑容。鬆本潤看著這些畫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大野智放鬆而愉快的心情。他有些忿忿，看來自己的離開並沒有讓對方太過難過嘛。
    隔著玻璃看著大野智跟同事有說有笑，笑的高興了還會咧開嘴巴皺起鼻子。什麼時候，大野智的笑容對自己來說成為了一種奢侈。鬆本潤有些羨慕大野智的那些同事，應該是說，鬆本潤羨慕這五年來大野智接觸過的任何人。他們每個人都比他了解大野智這五年來的生活，對於自己來說空白的生活。他羨慕他們可以接觸並參與進去，不像他連知曉的機會都沒有。
    鬆本潤深吸口氣，挺了挺腰，緊了緊手裏的畫具。不過沒關係，五年的空白並不能代表什麼，重要的是現在他們又見麵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讓大野智再重新進入自己的生活。
    終於等到大野智下班了，看著他換了私服拎著包包走出麵包店。鬆本潤並不急於上前，而是隔著一條街跟著大野智走，細細地觀察這個人。
    大野智今天穿的還是普通的T恤和寬大的牛仔褲，隻是頭上多戴了頂鴨舌帽。把包包隨意的甩在肩上，隨著走路的振動在背後晃啊晃的。大野走的不快，這是他一貫的頻率，雖然過了五年卻依然沒有變。鬆本潤很習慣這樣的頻率，他曾經問過為什麼要走的這麼慢，那個時候的大野歪著頭看他，眼睛裏帶著迷惑，“潤，不想跟我一個頻率嗎？”
    鬆本潤在一條無人的小巷裏攔住了大野智。大野智眼裏一閃而過的驚慌然後慢慢平靜，隻是扭過了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SATOSHI。”鬆本潤看著矮了自己半顆頭的黃毛腦袋輕輕喚，不過對方沒有反映。
    “SATOSHI，這是你的東西。”把手裏的東西伸過去。“上次…上次你走的急，落下了。”
    大野智扭過頭看了看鬆本潤遞過來的東西，是他上次落下的畫具跟包包。他知道一定是被鬆本潤撿走了，也沒有想過去要回來，反正再買就有了。
    “SATOSHI…”鬆本潤說的有些小心翼翼，“我想你那麼喜歡畫畫，肯定是需要的，所以…”手再往前伸一伸。
    大野智一直盯著伸在麵前的手沒有反映，等到鬆本潤覺得手酸的堅持不住的時候，才聽到一聲輕輕的“嗯。”然後大野智抓過他手裏的畫具跟包包，手指與手指之間產生的細微磨擦讓鬆本潤的心揪了一下。
    “謝謝。”大野智把東西拿在手裏就想離開。
    “SATOSHI”鬆本潤拉住大野智的手腕阻止他離開，大野智想揮開卻被握的更緊。盯著拉著自己手腕的手，語氣帶著些怒意，“鬆本先生。”
    “什麼鬆本先生！”鬆本潤有些急，把大野智拉過來麵朝自己，雖然看不見低著頭的人的眼睛，可是也想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情，“SATOSHI，不要叫我鬆本先生。”
    “不叫你鬆本先生那要叫你什麼。”抬頭看著鬆本潤的眼睛，大野智不明白，當初選擇離開的人，為什麼五年之後又要找上自己。
    “叫我潤，SATOSHI，你一直叫我潤的。”鬆本潤直視大野智的眼睛，對方眼睛裏的冷漠讓他有些心慌。
    “潤已經不在了。”大野智的聲音冷冽而清晰。
    “怎麼會，SATOSHI，我在這裏啊。”什麼叫不在了，自己不就是在這裏嗎？“我回來了啊。”鬆本潤開始不能控製的情緒，“SATOSHI，我回來了就來找你，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不理我，不跟我說話，看到我就跑，這算什麼！還有，那個櫻井翔是什麼人？為什麼他會來接你，你們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跟你沒關係。”大野智的眼神鋒利的像尖刀，“鬆本潤，五年前是你要離開的，是你不要我的。”用力的甩開鬆本潤的手，吐出的話語冰冷不帶溫度，“現在的你又有什麼資格。”
    鬆本潤看著大野智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視線，卻沒有提起腳步追趕的力氣。難道自己真的沒有了資格？
    晚上，鬆本潤約了好朋友相葉雅紀在酒吧。相葉是自己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他和大野智的事情相葉清楚，而且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參與者。
    走進酒吧，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讓他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借著晃動的燈光四下環顧，酒吧中間的位置上坐著個人，身材高挑，有些瘦卻又顯得精幹，這個人就是相葉雅紀。現在他正一隻手搭在邊上女生的椅背上，一隻手拿著個啤酒瓶，揚著頭跟身邊的人大聲說話，一邊說還一邊開懷地笑，笑的臉上都起了折子，栗色的頭發隨著頭部的晃動跳躍。那個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回過頭來尋找，然後目光跟站在門口的鬆本潤對上，抬手衝他晃晃手裏的酒瓶。鬆本潤有氣無力的跟他揮揮手，然後就走向了吧台最角落的位置。點好啤酒喝了兩口，肩上就被人重重的啪了一下，“鬆潤，你終於記得來找我了啊。”聲音很大，鬆本潤甚至覺得都蓋過了音樂聲。相葉雅紀的情緒好像永遠都處於最頂點，真不知道是怎麼維持的。
    “你不也沒來找我。”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下相葉的，然後一口幹掉。
    “鬆潤，怎麼了。”相葉收起嬉笑的表情，接到電話的時候就覺得鬆本潤有些奇怪，電話裏的聲音明顯在壓抑著什麼，現在看上去好像蠻嚴重的樣子。
    鬆本潤把啤酒瓶立在桌麵上轉啊轉，久到相葉覺得今天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時候才悠悠地開口，“我見過大野智了。”
    “哎，大野君？在哪裏？什麼時候啊？你去找的？”相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鬆本潤才回來幾個月，怎麼就見到了呢？他跟鬆本潤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搗蛋，一起受罰，還一起偷偷在自家老爸的房間裏搜刮有色小電影，關係自然好的不用說。大野智是後來才進了鬆本家的，也算是他的一個朋友，不過並不親近。
    相葉雅紀是看著兩個人相戀，然後抵抗鬆本家的壓迫，最後鬆本潤離開兩個人正式分手的。那個時候鬆本父親強製要求鬆本潤跟大野智分手，最後鬆本潤妥協了，答應了父親離開日本去紐約的要求。離開日本之前，鬆本潤來找過相葉，喝的大醉然後帶著哽咽跟他說，他有多愛大野智，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抵抗父親，沒有辦法反抗家族。他相信等他回來可以再追回大野智，他相信他們最後會在一起。然後說著說著就哭了，那個時候相葉看著流著淚說著糊話的鬆本潤其實是有些不太明白的。不是他對鬆本潤對於大野智的感情有懷疑，而是覺得既然那麼相愛那又為什麼可以選擇放手？回來之後還可以再追回大野智這樣的自信，鬆本潤是從哪裏來的？
    鬆本潤飛去紐約後不久，他有在街上看到過被趕出鬆本家的大野智，身形消瘦，眼神空洞，整個人就像被挖走了靈魂。大野智對於鬆本潤有著怎樣濃厚的感情他也是有看在眼裏，這樣的大野智讓相葉覺得憐惜，最起碼他覺得這樣才是深愛過又失去後的樣子。不過那個時候相葉沒有上前跟大野說話，隻是默默的走開了。這件事他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鬆本潤。相葉想，既然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而且已經決定分開了，那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鬆本潤麵前的桌子上豎了很多個空酒瓶，借著酒勁他把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告訴了相葉。鬆本潤說，為什麼大野智不理他？為什麼說他沒有資格？為什麼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鬆本潤說，當年離開也不是自己願意的，為什麼大野智就不明白？現在自己回來了，已經有了可以抗衡父親的力量，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跟自己再在一起？
    相葉眯著杏眼看著麵前的鬆本潤，覺得這個人真是個被慣壞的富二代，隻要想要的東西都覺得可以輕易的得到。感情這種事情又不是風箏，你想他來就來，想他走就走的。拍拍鬆本潤的背，“鬆潤，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現在這樣子對你跟大野君都好。必竟五年了，你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了。”
    鬆本潤拍掉相葉放在他背後的手，轉過頭湊近相葉的臉，近距離的跟他麵對麵。眼睛有些紅，帶著些被酒氣熏蒸出的迷蒙，眼神卻異常的堅持，“SATOSHI，隻能是我的。”
    相葉看著麵前的鬆本潤，突然有些不太明白，這樣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各有所思的兩個都沒有發現，他們的一切都落在了牆角邊坐的一個人眼裏。
    是櫻井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