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當初我對你是否真的喜歡我，一點都沒有信心。”
    有一日午間休息時，夢和冥在榕樹下吃午餐。冥忽然道。
    “咳咳咳！”夢被飯粒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你、你怎麼會這麼想？”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多女生喜歡你，你居然還會對自己的魅力產生懷疑？小心被人妒忌得挨打哦！”
    “那又如何？被再多的人喜歡，不是自己要的那個，又有什麼意義？”他深邃的眼眸看得夢臉紅了。這家夥，外表看上去冷淡，偏偏有時候又老是那麼……那麼容易不小心就會被他電到，電得心怦怦跳。
    “我、我都那麼努力地表白自己了，你居然還沒有信心。”夢有些傷心地歎息，“你還要我如何做才夠啊？”
    “你那算是表白嗎？成天看見我，就和那些女生沒什麼兩樣的表情，即使你嘴巴裏成天嚷嚷喜歡我，我總覺得你像在玩笑一般。”他將臉轉到一旁。
    嘻嘻，他臉紅了。太積極地表白愛意，倒反而給他不真實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古典的人。
    “好啦，我下次會含蓄點啦。”她歎氣，妥協得好幸福，“但是，”她忽然湊到他麵前，“人家可能會忍不住耶！你看！我隻要一看到你，眼睛就會發亮，身體就會自動飄到你麵前來，這種純屬生理反應，我想控製也是很難控製的哦！”她講得一本正經，講得那麼露骨，刷地，冥的臉又紅了，比剛才還要厲害。
    夢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在他的腳邊滾來滾去。冥惱羞成怒，將她拎起來，狠狠地壓進懷裏。夢氣透不過來，在他懷來像隻八腳蜘蛛般掙紮抽搐。
    “啊呀，你想謀殺啊！”她好不容易掙脫，一頭原本就亂的卷發此刻亂得像團雜草，臉蛋紅撲撲的，像個可愛的紅蘋果，引得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還有，”他在她的唇上低低地喘著氣，“你對待我的態度跟對待別人的態度實在沒什麼區別，你讓我如何能夠安心？”
    “比如呢？”她的唇紅豔豔的，眼中波光鱗鱗，真是引人犯罪。
    “比如你對待約翰的態度。”他酸溜溜道，“以後不許見到他就摟摟抱抱，不許讓他親你，不許讓他牽你的手，不許讓他用單車載你……”他一發不可收拾，對約翰的不滿如滔滔江水。
    夢的眼珠瞪得好大。“你居然足這麼霸道的人！”
    “我就是，你若是後悔了也來不及！”
    “我才不後悔呢！”夢飛快地在他唇上飄下一吻，笑嘻嘻道，“我沒有告訴你嗎，約翰……”
    “夢夢，你們在說我嗎？”約翰忽然從樹後麵冒出來，如果不是冥習慣於保持臉部表情的冷漠，真會如夢一樣尖叫起來。
    “約翰！”夢張開雙手撲了上去，完全是條件反射。約翰也張開雙手迎接她。
    “夢——！”冥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怒吼。
    過往學生紛紛側目，哇，歐陽公子這麼大聲地在發火呢！世界奇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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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純粹是條件反射，你知道啦，她那種個性就像小狗一樣，看見誰都會撲上去跟人家親熱親熱……”
    歐陽冥臉色鐵青，坐在窗前，背脊挺得筆直，雙目炯炯的幾乎要刺透了手裏厚厚的書。
    陳倫俊在肚子裏歎氣，不明白他幹嗎要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說客。他的口水都快講幹了，也沒見人家給點回應，真是挫敗啊！
    “冥，你是男人，不要那麼小氣了好不好？”
    話說三天前，不知為何，歐陽冥發了好大的火，然後，兩個人便冷戰到現在了。呃，確切點講，是歐陽冥單方麵地不理睬夢啦。
    陳倫俊和潔衣聽夢哭喪著臉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怎麼也覺得歐陽冥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但是，他偏偏就是氣得要死，氣到現在還是一臉的鐵青。
    想到夢還在巴巴地等候他的佳音，陳倫俊就一個頭三個大。
    愛情啊愛情，怎麼一碰上你，再優秀的男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吃醋嘛，也該有個分寸嘛！沒想到他居然開起醋工廠了。
    “冥，你說句話啊！”陳倫俊也有點火了。
    碰！歐陽冥將手裏的書重重摔在桌上。“我懷疑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一個人！”他怒衝衝摔門出去。
    “他是這麼說的。”陳倫俊轉述當時的情景。
    “不過，說起來，”潔衣若有所思地瞅瞅夢，“我也懷疑這家夥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一個人。”
    “潔衣！”夢氣得跺腳，“你什麼意思？”
    “你這家夥，對什麼人都是笑嘻嘻的，態度都差不多……”
    “我就是這種性格啊！”
    “說是這麼說，但是，愛情是獨占啊！他不是也說過，你對待他的態度跟對待別人的態度實在沒什麼區別，你讓他不安呢，夢。”
    “可是、可是，我真的隻喜歡他啊！要怎麼做他才肯相信呢？”
    “我看，你暫時不要和約翰太親近。”
    “可是，我們是好朋友耶！”
    “再怎麼好朋友，也是個男人吧！拜托你多少有些意識好不好？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歐陽冥在一起啊？你想讓他吃醋吃翻天啊？”
    “可是……”
    “你再敢說一句‘可是’試試看！”潔衣發狂了。
    “可是約翰隻對男生有興趣啊！”夢一口氣喊了出來。
    “啊？”潔衣呆住。
    “啊？”陳倫俊呆住。
    “你怎麼不跟他說啊——？”潔衣和陳倫俊齊聲吼到她鼻尖上。
    “是、是他自己不聽人家解釋嘛。”夢好委屈。
    “去跟他解釋啊！”兩條暴龍同時伸腳將她踹了出去。
    呼呼，呼呼，氣死人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唉。”夢左歎一聲氣，“唉。”右歎一聲氣，將旁邊的幾個人歎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又怎麼了？不是都跟他解釋清楚了嗎？”潔衣終於忍不住發作。
    “不是那件事情啦！”夢愁眉苦臉，難得地欲言又止。
    “說啊！”潔衣的肚腸根都癢了，忍不住揪住她的衣領。
    “這裏可以坐嗎？”有人忽然在旁發話，潔衣一抬頭，看見雙微眯的眼眸，冷冷地射出寒光，直直釘在她抓住夢衣領的手上。
    潔衣觸電般縮回手，瞥見一旁陳倫俊嘲笑的表情，立刻一個衛生眼狠狠回敬過去。
    歐陽冥在夢身旁坐下，側頭看看她，皺了皺眉。“怎麼了，看起來沒精神的樣子？”
    “這家夥，從昨天開始就這樣了，怪裏怪氣的，問她又不肯講。”潔衣沒好聲氣道。
    “沒什麼啦！”夢的腦袋可疑地搖得飛快，“隻是點小事，小事，嗬嗬。”
    夢不會撒謊，一撒謊，那雙眼睛就不敢正視人。她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但是，既然她不肯說，他也不願意多追究。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非要每件事情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需要知道的，隻是對方想要讓你知道的東西。
    “不想說就算了。但是，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話，來找我。”和夢交往近一個月了，她從來都沒有麻煩過他什麼事情，真是獨立得可以。但是說實話，有時候，他倒是希望她能夠多依賴他一點。
    夢在肚子裏暗暗再歎了口氣，唉。
    下巴忽然被抬起，在她還有些恍惚的時候，一雙溫柔的唇已經覆了過來，覆在了她沾滿咖喱的小嘴上。
    四周圍一片抽氣聲。
    夢醒了過來，呆呆地瞅著他，他的唇也沾上了咖喱，緩緩地，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進她的眼底，道：“味道不錯。”
    夢的眼珠變成了鬥雞眼。
    “你真的沒事情想告訴我嗎？”他忽然湊到了她耳朵邊上低喃，那動作旁人看上去，說多暖昧就有多曖昧，頓時抽氣聲再起。
    夢側目，他探索的眼眸就在眼前，心頭頓時一驚。難道給他看出倪端來了？
    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她陷入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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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夢掙紮著不敢告訴冥的煩惱根源，正是眼前這一男一女——冥的父母。
    歐陽父親的容貌，簡直就是三十年歐陽冥的翻版。隻是他的眼眸銳利無比，精光四射，而歐陽冥則內斂許多。
    歐陽母親則顯得溫婉寧靜，一雙柔柔的眼眸看人時，卻帶著種智慧的洞徹。
    “冥將你藏得天衣無縫，隻字不提你的事情，如果不是聽小舞說起，我們還蒙在鼓裏呢！”歐陽母親的開口，令夢鬆了口氣。總算有人說話了。說實話，她很緊張，因為對方是歐陽冥的父母，不知不覺的就緊張起來了。“我們專程來看看冥選的女孩子，還以為是個多了不起的女孩子，看來也不怎麼樣，很普通嘛！是不是，老公？”她的聲音柔柔的，講出來的話卻挺刻薄。
    夢嘿嘿笑了聲，摸摸頭，沒做聲。歐陽家是什麼人家？能夠做上歐陽家掌門人的人，會連兒子在做什麼，同什麼樣的女孩子交往一無所知，就跑來見麵？他們如果沒有閱讀過由私家偵探調查來的有關她的厚厚的一本資料就坐到她麵前，她的腦袋隨便他們處置。
    “聽說，是你主動追求冥的，是不是？”
    “是。”夢老老實實承認。
    “你看中他什麼？”
    “因為他很特別吧！”夢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他很特別，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樣。給人的第一感覺一本正經，很……樣板，完美得有些怪異。”
    “你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知道啊！潔衣告訴我的。”
    “那麼你就是看重他的家世跟相貌了？”歐陽母親猛一拍掌。
    夢悄悄歎氣。“你們來找我，應該不會隻想跟我說這些吧？”
    “你腦子不笨嘛！”歐陽母親冷哼，“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意，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們覺得，你不適合冥，還是趁早分手，反正我們無論如何是不會讚成你們在一起的。”
    夢笑了。“為什麼？”
    “門不當戶不對啊！”
    夢又笑了。她那笑容明明看起來好可愛，卻令歐陽母親有種奇怪的被嘲笑了的感覺。這樣笑眯眯的，居然令她想起了兒子那個小狐狸。笑起來一個樣。而且她那種根本不在意的表情令歐陽母親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市儈的勢利眼老太婆。
    “原來您是擔心這個啊！”她笑著道，“沒關係，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歐陽母親簡直要拍案而起了。誰關心她在乎不在乎了，正常人不會這麼理解別人的話吧！
    夢歎了口氣。“好吧，那您覺得我要如何才能達到您那個門當戶對的標準？”
    “你這輩子都沒指望了！”歐陽母親不屑地冷哼。
    “難說哦！”夢笑嘻嘻地湊到她麵前，“隻要我願意，我可以非常非常成功，保證跟他門當戶對。”
    “呃！”歐陽母親被她笑得一愣，“你算了吧！你才十九歲，又沒什麼背景，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才十九歲啊！”夢笑嘻嘻道。“但是隻要我願意，我畢業後立刻可以進B&B，成為他們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設計帥哦！然後，幾年後，我會成為首席設計師，再然後，我會自立門戶，建立一家最出色的家具設計製造公司，再再然後，在我三十歲之前，我的專賣店會開滿全世界，你信不信？但是啊，我才十九歲啊！不想這麼快就確定了自己未來做什麼事情，所以我到現在都沒有答複他們，真是傷腦筋啊！”
    “你少吹牛了！”歐陽母親嗤之以鼻。
    “你覺得，我像是在吹牛的樣子嗎？”她忽然斂了笑臉，除去了笑容的那張臉，竟是認真到了極點的表情。“如果你們堅持我必須門當戶對才能與他在一起的話，我絕對會拚了命也要達成你們的要求。雖然我看起來可能很孩子氣，但是對於歐陽冥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那好！你做給我看！”歐陽母親忽然握住夢的手，笑開了眉，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就像奸計得逞的嫌疑。“在沒有達成之前，不許跟那小子結婚！”
    結婚？夢目定口呆。“歐陽夫人，您恐怕誤會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誤會。”歐陽夫人笑得嘴巴合不攏，“我不管，反正你自己說的，如果你一天不成為配得上小天的女孩子，我們就一天不承認你哦！”
    一旁始終未發一言的歐陽軒歎了口氣，將老婆拉回身邊坐下。從頭到尾看老婆做戲，把人家女孩子耍得團團轉，這樣去套一個天真少女的話，未免有些欺小的嫌疑。
    未見這女孩之前，他也有許多顧慮，畢竟，她是兒子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說不擔心不切實際。
    看到這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放心了。他閱人無數，不會看走眼。這女孩有一雙坦誠的眼睛，還有一臉坦誠的笑容。冥應該也是被這笑容和眼眸吸引的吧！冥性格冷漠，不信任別人，也不喜歡別人接近。這女孩正好同他相反，她像光源，靠近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感染她的陽光。雖然出身貧寒，但是卻有著奇異的自信，自始自終，她在他們麵前沒有因為自卑垂下眼皮過。她根本就沒有自卑感。不是故意做出來的，而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真是奇異，她的身世，她的經曆，應該會造就一個多疑、自卑、憤世的性格，而她卻成長得如此健康，像棵快樂的向日葵，隻朝著陽光伸展。
    這女孩，將來必然大有作為。
    他現在多少有點了解兒子會喜歡這女孩的原因了。
    冥是個很厲害的男孩子。他有一個高智商的腦袋，還有骨子裏存在的熱衷於挑戰與戰鬥的因子。他討厭無聊與弱者。所以弱者是絕對無法在他身邊生存的，他會毫不留情將之踢出局。他永遠也不會停下腳步等待別人，如果想要待在他的身邊，隻有不斷努力用盡全力地去追趕他。所以，一般的女孩子，絕對無法在他身邊逗留太久。
    會吸引他的女孩子，絕對隻能是個能夠與他並肩的人。這女孩有雙矯健的翅膀，足以翱翔長空，甚至，她不會比冥遜色。
    隻是，她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她，沒有野心。絲毫都沒有。她做事，純粹隨心，如果沒有值得她為之奮鬥的目標，她會平凡地過一生，有一天，她的光芒會消失，她的羽翼會退化。而冥，他有野心，而且是很大的野心。一旦這個女孩失去與他抗衡的力量，她也就同時失去吸引冥的魅力。
    “冥向我們提出，畢業後同你結婚，但是我們覺得不妥，所以來同你談談。”他和妻子不同，說話喜歡直截了當。
    看女孩驀然睜得好大的眼眸，他就知道，她對這件事情根本不知情。
    “我們知道，不能用年齡來衡量一個人成熟與否，但是，我們畢竟經曆得比你們多，以過來人的經驗，我們不讚成你們那麼早結婚。未來充滿太多變數，如果還未展翅，就將羽翼收起，未免可惜，你可以飛得很高，飛得很遠，不要浪費了你的天資。不要讓任何人看低了你，包括冥。你飛得越高，越精彩，冥的目光越離不開你。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我們說服不了冥，希望你能夠，為你自己，為冥，為我們，希望你能夠說服他。”
    離開歐陽夫婦，夢的腦子裏全是方才的對話。如果不是歐陽夫婦來找她，她還不知道冥竟然已經計劃得那麼遠了。說實話，同他交往這段時間，對他的了解也比以往更多，但是，她始終覺得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與同齡的男孩子根本不一樣。他太冷靜，冷靜到近乎冷漠。不會對你撒嬌，也不會把心事同你分享。是，他對她是特別的，認真的，甚至是以結婚為前提同她交往，她不能否認這個事實。隻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們之間似乎缺少那種轟轟烈烈的激情，呃，也不是愛情就必須轟轟烈烈的，但是，他們才十九歲，卻已經像老夫老妻一般含蓄內斂，總覺得不太甘心。因為都太聰明，所以也就不會去做蠢事，所以，愛情裏也就缺少了變化的樂趣。有時候，她倒覺得，他在吃約翰的醋時，那一時的情緒失控，令他看起來更可愛。
    唉，她是不是太不知足了？不要穩定的愛情，倒反而期待點波浪，難道，她的骨子裏也有同冥那般喜愛挑戰的因子存在？
    哎呀，不行，腦袋開始疼起來了。
    遠遠地，看見冥立在她家門口，夢揚起笑，張口欲喚他，卻覺得背後驀然一陣刺痛，她下意識反手摸去，摸到一手粘稠。
    啪，單車摔倒在地。她回頭，看見一張怨恨瘋狂的臉，正執著匕首，再度朝她刺了過來……
    眼前朦朧了，她看見冥丟下書包朝這裏狂奔過來，他的臉色白得好恐怖，驚駭欲死，完全失卻了平日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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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衣、肖紫淩、約翰、陳倫俊趕到醫院的時候，夢進手術室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冥坐在走廊的凳子上，臉色蒼白，身上全是血，令人心驚。
    “誰幹的？”潔衣臉色鐵青。
    冥垂著頭，雙拳緊握，握得手背上青筋畢露，
    “舞櫻姬。”他的聲音卻飄忽不定，仿佛心已離了軀體。
    “冥？”陳倫俊擔憂的聲音在旁響起，他驀然抬頭，在陳倫俊的眼裏看見自己瘋狂的眼眸。
    陳倫俊看著他，心驚膽戰。他真的不對勁。哪怕他流露出點表情，憤怒、後悔、悲傷，什麼都好，也好過現在這般的麵無表情令他不安。他所有的表情全部斂在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在那雙眸裏，有兩簇瘋狂的火焰在燃燒，仿佛要燒盡一切，燃成灰燼。
    陳倫俊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益，隻能默默地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家人呢？”他終於開口，聲音暗啞。
    “她沒有家人。”肖紫淩在旁道。“她是個孤兒。”
    不僅是冥，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這怔神，令空氣似乎凝滯。在這凝滯裏，手術室的門砰地打開，腳步紛遝，夢被推了出來。
    等待的人一湧而上，護士急得大叫：“全部讓開！不要擋道！”
    “她情況怎樣？”
    “去問醫生！”
    平日愛笑的眉、眼、唇，此刻全都蒼白無神，仿佛死人，從冥麵前被推過去，他死死地盯著她，眼底一片冰寒。
    “手術十分成功，沒有生命危險，大家隻要安心等待就行了。”被團團圍住的醫生在人群裏費力地穩住身形向眾人彙報情況。
    冥驀然起身。陳倫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裏？”
    他抬起頭，嘴角噙著抹冷笑，陰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你說呢？”他的聲音也是冷到了極點。
    “你冷靜點！要報複現在不是時候，知不知道？”陳倫俊忍不住吼起來，因為不吼，怕他一句也聽不到，他現在雖然維持著表麵的冷靜，其實，裏頭早就瘋了。“夢現在生死未卜，如果有個萬一，你連她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到時候你不要遺憾！”
    砰！一拳打了過來，將陳倫俊打得飛出去幾米遠。
    “你再敢給我胡說一句試試看！”他的聲音還是冷冷的，但眼眸裏卻熊熊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連跟睛都燒紅了。誰也不知他內心所受的煎熬。他當初利用夢將舞櫻姬甩掉，今日，卻讓報應落在了夢身上。這個譴責，在無盡的等待中幾乎要將他折磨瘋了。“不要胡說了。”他再道，眼中忽然流下淚來。
    陳倫俊坐在地上，看著他。
    所有人都看著他，看著他轉身離去，他的背挺得筆直，頭高高地昂著，一步步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沒人敢再攔他。
    舞櫻姬這一刺，帶著瘋狂的妒忌、怨恨，將夢推向了生死邊緣，也將她自己徹底推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