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學期開學了。
    一貫的看成績，交學費，沒過關的人唉聲歎氣，開學的第一天總是很熱鬧。
    但是再熱鬧也比不過工業造型3-1班的教室。
    因為，夢回來了。
    “夢，我在電視上看到你耶！”
    “不愧是我們學校拿獎學金的，居然能夠入圍那種比賽，還巡回世界展覽，好你個夢，事先瞞得滴水不漏，大家居然都沒有發覺。”
    “嗬嗬，也沒什麼啦。”夢摸著後腦勺傻笑，她那種神態，絲毫沒有做作，沒有驕傲的樣子，也沒有假裝謙虛的樣子，令人看來真是舒服極了。
    眾人忍住住擁上去摸她的腦袋，笑罵道：“你這個幸運的家夥。”這次巡回展中的新秀，幾乎個個都被全球最大最好的設計公司預定了，夢也不例外。大夥是真心為她高興。麵對她這種人，實在是妒忌不起來，即使她是個天才。
    “我找上官夢，讓她出來。”一片熱鬧沸騰的教室裏突然插進來一個討厭的聲音，眾人的眉頭不約而同全皺了起來。開學第一天就來找晦氣，那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討厭。
    “誰找我？”夢抬頭看去，隻見門口站了幾個女生，當頭的一個正聞聲怒衝衝地瞪著她。
    夢莫名其妙地指指自己。“你找我？我認識你嗎？”
    “你少裝傻！”美少女的頭抬得高高的，鼻尖朝天，一般書裏描寫的大小姐都是這樣子的。
    “但是，我真的不認識你。”夢無辜地聳肩。
    “春季學期結束的時候，在海棠小道上，你厚顏無恥請求歐陽冥去為你跑馬拉鬆加油，當時我就在場，你少給我裝傻！”美少女食指氣勢淩人直直點向夢的鼻尖，麵前卻不見了夢的蹤影。
    “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閃到了窗邊，正用力地朝下麵揮手，“歐陽冥，陳倫俊，我回來了！”
    後麵倒下去一片。
    樓下的兩個男生同時仰起頭，看見她時，歐陽冥的嘴角漾出淺笑，陳倫俊則瞪大了眼珠，喃道：“是那白癡耶！”
    “我看到了。”歐陽冥淡笑道。而且，他還看見了舞櫻姬在夢的背後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又有得好玩了。”他低聲道，“走吧，倫俊。”
    “她精神還是那麼好。”陳倫俊的心情在看見夢後一下子好了起來。
    “是啊。”歐陽冥忽然回頭對他一笑，“看見她你似乎挺高興？”
    陳倫俊一愣，一拳頭過去，笑罵：“你自己還不是，好意思說我！”
    歐陽冥笑著，也不否認。
    “上——官——夢！”舞櫻姬在狂吼，“不要臉，誰允許你可以喜歡歐陽冥的！你這個卑賤渺小的草根！我警告你……喂！你給我站住！”無禮的女人啊，居然在人家話講到一半的時候走掉，舞櫻姬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
    “喂！我警告你立刻放手哦！”潔衣氣急。
    “啊！我想起來了。”夢突然旋身，反倒將舞櫻姬嚇了一跳，“你就是那個自稱是歐陽冥未婚妻的舞櫻姬吧！”
    “哼！算你識相！我警告你……”舞櫻姬的大小姐架子立刻端了出來。
    “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由你來決定的吧？”夢笑著望著她道，“你應該沒有權力於涉別人喜歡他的心情吧？我喜歡他，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獨霸他的心情，誰能獨霸他，隻有他自己有權決定，在這之前，大家的機會應該都是平等的吧？”
    她那樣笑著對她說話，卻把舞櫻姬笑得回不出一句話來，眼睜睜見她離去。半晌，才恨恨地一跺腳，恨恨道：“你給我等著瞧，臭女人！”
    “身為舞家的二小姐，罵這種髒話可是很失禮的哦！”陳倫俊忽然在她背後冒出來。嚇得舞櫻姬花容失色，一轉眼看到歐陽冥也在，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怕你吃虧，所以在一邊聽聽囉！”陳倫俊答得一本正經的，眼底的嘲弄卻說明根本不是那回事。
    “你們都聽見了？”
    “你也不笨嘛！”陳倫俊咧開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冥，倫俊欺負我啦！”舞橙姬賴到歐陽冥的手臂上去，歐陽冥隻是淡淡笑笑，不推開她，也不開口，目光卻落在遠處離去的那個背影上，看得舞櫻姬牙根緊咬。
    她認識他那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他用那種目光看過人。那種目光令她心慌。歐陽冥的眼底，從來都沒有別人。他從來都是大人眼裏最驕傲最完美的樣板，老師眼裏最優秀的模範生，他的家世，他的能力，決定了從來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他不能做的事情，所以，他一向都那麼從容，從容到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到底要什麼，甚至，該如何接近他。舞櫻姬從來都不知道。
    她同他在一起那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但是她因為太愛他，所以繼續呆在他的身邊。既然他的眼裏誰都沒有，那麼，她也不算輸了。以為隻要這樣一直下去，他遲早會是她一個人的。
    而他，也從來沒有反對她呆在他身邊過，無淪她做什麼，他都不出手幹涉，即使是她自說自話到處聲稱她是他的未婚妻。但是正是因為他從來不幹涉，什麼都不說，所以要呆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真的很累。無論你付出了多少，即使你再愛他，即使你將心都掏出來給他看，他依然是那張溫文卻疏遠的臉給你看，在富有教養的麵具後麵，他的冷漠足以令一個愛他的女人心力交瘁。
    她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眼裏不但從來都沒有她，將來也永遠都不會有。他的眼裏什麼人都不會有。他是一個不會愛人的男人。隻是她從來都不甘心承認罷了。
    但是，此刻，她居然在他的眼底看見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她緊緊地抓住歐陽冥的手臂，緊到他低下頭來看她，於是，她在他眼底看見了了然的嘲弄。
    她駭然白了臉。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所想的所做的，他全都知道，而他所回饋她的，卻隻有眼底那抹淡淡的嘲弄。
    像一桶冰水澆下，舞櫻姬呆住了，呆在原地，像個無助的小孩，一個付出了多年的情感，卻不知道那情感付到哪裏去了的無助的小孩。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她那麼恨一個女人，一個叫上官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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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歐陽冥！管好你的女人！不要讓她沒事就去找夢麻煩，知不知道？”潔衣在學生會裏對著歐陽冥拍桌子。
    那個舞櫻姬實在是太過分了，頻頻騷擾夢，在路上碰到罵個兩句、在餐廳裏故意把夢絆倒、從樓頂丟水包下來砸人、把夢反鎖在體育館裏等等。在夢說來隻是區區小事不要同她一般見識的劣跡下，潔衣已經很火大了，沒想到她居然潛入工作室，將夢的新作業砸了，再過兩天就要交作業了，這口氣，潔衣怎麼可能咽得下去！罵過了舞櫻姬再來對歐陽冥拍桌子。
    而那男人卻隻拿了張毫無表情的臉給她看，不痛不癢地說了句：“關我什麼事？”
    “還不關你的事！”潔衣勃然大怒了，“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個瘋子會處處和夢過不去嗎？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分上，夢會對那個女人那麼客氣嗎？”
    “看在我的分上？”歐陽冥忽然笑了，那笑容別有幾分陰陰的嘲弄，“她那麼說的嗎？”
    “嗚……”潔衣語塞，過了幾秒鍾方能重振旗鼓，“至少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不是夢擋著，那個女人能夠囂張到現在嗎？”早被押到洗手間痛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想扁她了，哼！
    “她倒是好脾氣。”歐陽冥冷哼。
    “你什麼口氣？什麼意思？”潔衣氣得別別跳，“夢會喜歡你這種男人真是瞎了眼睛！”
    歐陽冥不再理她，徑自看書，陳倫俊將潔衣架了出去。
    “你幹什麼？臭男人！放開我，我要海扁他一頓！”潔衣在陳倫俊手裏拚命掙紮。
    “別鬧了你！”陳倫俊大吼了聲，總算讓潔衣稍稍安靜了下來。
    “幹嗎，嗓門大吼比賽啊？”潔衣不甘示弱吼回去。
    “我問你，舞櫻姬真的毀了夢的作品嗎？你們有什麼證據？”
    “證據？哼！十幾個人看見她踩在夢的作品殘骸上麵，還需要證據嗎？那個女人簡直是瘋了！”
    “她這次恐怕是做得過分了點。”陳倫俊低喃。
    “點？那還隻是點？是不是要她殺了夢才叫真正過分啊？”
    “弄不好她真的會。”陳倫俊麵色凝重。潔衣看著他，有些心慌不安起來。
    “喂，你不要嚇我。”
    “舞櫻姬之所以會那麼瘋狂，是因為她以為冥喜歡上了夢。”
    “切！無聊！那個冷血動物會喜歡上夢？”潔衣冷哼。
    “你也認為不可能？”陳倫俊的眼神怪異。
    “你哪隻眼睛看見他對夢有意思了？”潔衣吼到他鼻尖前。
    陳倫俊張口想說什麼，卻被一聲呼喊截斷。
    “不得了了，上官夢和舞櫻姬打起來了！”
    “什麼？”陳倫俊和潔衣同時大吼，“在哪裏？”
    “摘星樓的天台上！”
    大開眼界啊！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上官夢居然也會發火，而且火大到一路把舞櫻姬從教室裏拖出來，一路拖到了摘星樓的天台上，單挑！
    潔衣、陳倫俊、歐陽冥趕到時，天台上已經圍滿了人。
    “肖紫淩！”潔衣一把抓住急得團團轉的肖紫淩，“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有什麼辦法？她那麼生氣，我攔也攔不住她！”
    “打架會被開除的！”潔衣氣急，“那個白癡腦殼是不是壞掉了？”
    “女人打架真難看。”歐陽冥在旁忽然道。
    “你閉嘴啦！還不是因為你！”潔衣氣得吼吼噴火。
    歐陽冥笑笑，忽然舉步向前，推開人群走過去，一手拉開夢，一手推開舞櫻姬。
    “放開我！”夢打得眼紅，在歐陽冥手裏拚命掙紮，“她居然敢毀了我的作品，我要殺了她……”
    麵容淒慘的舞櫻姬一看見歐陽冥，立刻撲過來想哭訴，被夢拳打腳踢打了開去，幸好夢被歐陽冥製住，否則舞櫻姬還會更慘。
    “冥，這個野蠻人她、她……”舞櫻姬哭得淒慘無比，大小姐從生下來都沒有被人打過，更何況是這麼慘。
    “噓，夢，冷靜，冷靜。”歐陽冥卻不理睬她，徑自低聲撫慰在他懷裏蠢蠢欲動的夢，他的眼神和表情那般溫柔。現場一片鴉雀無聲。無論是草根還是貴族，都無法將一口氣順暢地呼出來。
    夢漸漸安靜了下來，頭埋在歐陽冥的懷裏，動也不動。
    歐陽冥朝潔衣招招手，潔衣上前將夢接過去。歐陽冥朝舞櫻姬走過去，他的目光炯炯投注在舞櫻姬的臉上，銳利到她垂下了頭去。他在她麵前立定，雙手背在身後。
    “抬起頭來看我。”他的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疾不緩，語氣平靜，但是聽在耳朵裏，卻森寒得令人不由發抖。
    舞櫻姬的手在顫抖。她緩緩地抬起頭，眼底有恐懼。
    修長的手揚起，啪！清脆的聲音在瞬間凝滯的空氣裏格外清晰地傳播開來。
    上百雙眼睛聚焦在那緩緩落下的修長的手上。耳中聽著那個不高不低不疾不緩平靜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說：“這次，你做得太過分了。”說完，他轉身，毫不留情地離去，留下舞櫻姬在他背後一臉絕望，淚水縱橫。
    “啊！”一片驚叫聲。夢抬起頭，看見舞櫻姬正翻過欄杆。
    “回來！”夢衝過去，“不要做傻事！”
    “你滾開！都是因為你！”舞櫻姬歇斯底裏，“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被冥討厭，都是你！都是你！我要讓你後悔！”
    她手一鬆，便朝下跳去。
    夢湧身撲上，奮不顧身地拉住她，身後的人慌忙跟上，七手八腳把猶自掙紮的舞櫻姬拖了上來。
    一落在實地上，舞櫻姬放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哀哀地朝歐陽冥伸出手去。“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原諒我……”
    歐陽冥隻是冷冷地瞅著她，毫無表情，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隻是冷冷地背著手瞅著她。
    “你出局了。”他的一句話，令舞櫻姬徹底崩潰。
    舞櫻姬轉學了。
    夢被停學三天。還有各種各樣伴隨而來的謠言。
    有說舞櫻姬之所以轉學，是受了歐陽冥的威脅；有的說舞櫻姬被歐陽冥甩了，精神恍惚，家裏人隻好將她送出國去療養。傳得最厲害的一種說法是：其實舞家有意與歐陽家攀親，出於經濟上的互助利益，歐陽家倆老有意想讓舞櫻姬做歐陽家的媳婦，歐陽冥於是利用夢將舞櫻姬除去。出了這種打架加跳樓的有辱顏麵的事情，不僅歐陽家無法再接受舞櫻姬，就是舞家也覺得顏麵盡失，主動提出親事作罷。
    “啐！無稽之談！”夢的反應是一笑了之。
    潔衣可沒有她那麼天真。私底下將陳倫俊拖出來拷問，陳倫俊的回答模棱兩可：你認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別人愛怎麼講就怎麼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