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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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緊不慢地催著一些亟待完結的事走向熟了的階段。夜裏,劉三店裏二樓的一房亮著不安靜的燈光。對著呆坐一旁的楊敦,劉三不敢置信地開口:“楊敦,這家夥不是什麼好鳥,你可得想清楚了!”
楊敦低悶著頭,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劉三見他不吭聲,也不好再說什麼難聽的話,轉念一想,楊敦一家與羅韶夫一家可真夠奇玄,上一輩散散鬧鬧,結了恩;小輩們唧唧哄哄,結了情。看著手裏數額不小的發票,劉三咧嘴笑了,財氣來得真他媽簡單,如果除了擱在它邊上的事。
下午的忙活與平常一樣,楊敦搬重物,劉三殷勤打下手。聽見有人進來,劉三習慣性地問聲好,放下手裏的活計,抬眼朝茶幾旁走去。羅紹夫黑氣騰騰地坐在茶幾旁,看得劉三一愣,隨即懷有極大熱情地向黑臉介紹本店的瓷磚,大理石啦,同時應景似的,把呆楊敦叫過來。劉三看著兩人的眼光,好似在看閃閃發光的金雞蛋。金錢迷眼的劉三遲鈍地沒有發現楊敦與羅韶夫的異常,哇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堆。討喜的喜鵲叫喚多了,也惹得人煩心人心煩,更不用說一個常人的廢話對心煩人來說,是一樣什樣的折磨。羅韶夫拿眼盯住楊敦,耐心地聽著,劉三手裏印製精美的圖片終於翻到末尾。冷場下來,劉三發覺有些不大對頭。三人與一堆貨物,無聲地打量四周的空曠,陽光點塵的生靜。羅韶夫看楊敦的眼光不大對,好像楊敦不小心把他的重要文件塞進灶膛,或是楊敦把他的哪個小蜜無意得罪一通。饒是劉三自詡精靈過人,壓根想不出楊敦趟的水和自己一樣。刹那間,電閃雷鳴的哄光閃耀破了劉三的框想,呆楊敦背上的殤痕難不成是自己螳臂擋車造成的慘烈結果,那個小蜜應該和他發生過慘烈動人的愛情,看羅韶夫的臉色,傻楊敦貌似將那小蜜弄到手過。一想到這,劉三不禁洋洋得意,手摸下巴,身子前傾,兩隻眼滴溜溜地轉,一會落到悶都不悶一聲的楊敦,一會落到臉色猙獰的羅韶夫。“這場好戲不可錯過。”劉三暗忖。牆上的大擺鍾滴答滴答地,屋裏靜極了,一股冷氣突然圍住劉三,抬眼正看,黑臉惡狠狠地瞪向得意外露的自個,正悻悻起身要離開,羅紹夫猛然開口:“我要一些新貨色,你幫我挑,明天八點提貨,你現在開張發票給我。
劉三興衝衝地開好發票,腳底抹油般打轉給了羅韶夫。他看都不看地簽字收好。楊敦忽然咚咚跑上樓,羅韶夫迅疾地隻差逮著影兒地跟上。劉三來不及從金燦燦的光芒中抽出幻想,腦子當機地保持一會咧嘴傻笑的姿態,待終於醒了一半,腿腳終於並用地衝上去。隔著房門,劉三聽見裏麵“噼噼砰砰”打得激烈。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幹脆擾得劉三猴急地趴在門上,想進不得進,幹幹地豎耳細聽。一聲“唉呦”之後,激烈的打鬥聲停止。劉三的心漏跳一拍。靜,籠罩著門隔的裏外世界。隔了幾個世紀的停頓,門終於開了,羅韶夫灰頭土臉地出來,額頭上腫的大包刺目地跌入趴在地上的劉三眼裏,楊敦呆呆地坐在床沿,空空的表情,空空的眼,極度沉靜地卷起衣袖處的撕扯痕跡。劉三就是個一叩就響的呆瓜,現在也該看得出來其中的跡象。聰敏自信的劉三,看著與自己想樣背道而馳的事實,禁不住有點頭痛跡象,多大的一手筆,竟全因眼前的這位傻瓜。劉三進了楊敦的房間,揀塊幹淨地坐著,順順亂麻揉捆的心緒,有些昏沉地接受楊敦與羅韶夫是一對的事實。
可憐的羅韶夫第二天沒能準時要貨,劉三有點急,發票的數額可不小哪。左等右等連個人影也等不到,劉三看眼黑眼圈掛上的楊敦,手略過心想,迅速扯緊粗厚的老繭手,店門“哢”一鎖,十分清爽地出了門。
劉三暈頭暈腦地看著伏在桌上的羅韶夫,周圍水跡的漫浸,冷荒的物樣,再機械看看屋頂沉默的亮燈,幾處散的沙土,一股冷顫從腳底抖入心裏。要不是羅韶夫似病人般微微哆嗦,間和顫抖幾下,劉三真有種他已停止呼吸的錯覺。劉三正要上前探個究竟,楊敦快走一步,撫下羅韶夫的額頭,利落搬上床。劉三燒開水,楊敦悉心照顧病弱人。兩人配合得和店裏一樣默契。
羅韶夫躺在床上吊水,楊敦與劉三坐在一旁,默不作聲。楊敦眉頭費勁皺著,嘴唇緊緊抿著,劉三心疼數額不小的發票,愁眉苦臉地。兩人的神氣懨懨的,好像他們應該在床上躺著接受醫生的細心診療。外界的聲音打進裏麵,沒來得及溜個味兒,神秘地反彈。外界的音語繼續濺上時間的循移,裏麵的人繼續悶上時間的氣味。泛著痕跡的暗黑悚得兩人呆坐著著。
江奎與卞良無耐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秘書,昨晚的驚心動魄猶在驚魂。
江奎與卞良本來在房裏忙活各自的事。緊張地掐斷慵忙,兩人怔愣地看了一會,繼而迸出解脫氣味的大笑,胡亂吃點茶點,打算順從疲累帶來的睡意進入眠區。空蕩的靜洗滌兩人空乏的感官。卞良忍耐不住,一骨碌爬起,江奎接著睜眼坐著。夜的深色侵至他們滿身滿心,似有感應地,兩人悄悄來到楊敦的家。兩人老神在在地看眼臥室,沒有燈光。走至大門前,模糊的咕嚕聲穿入他們的耳覺。江奎與卞良一齊跨入。
羅韶夫喝得口齒不清,仍往嘴裏灌酒精度極高的清酒,女秘書嘴裏迸出沒尾的醉語。兩人飲得十分豪爽熱烈。燈光直入酒精,醉意晃得他們分不清人與人影的差別。江奎與卞良立在一旁,靜觀不動。
女秘書突然“哇”地大哭:“老娘從你手中撈點錢頂個屁用,結婚不到十天就崩離。拿了老娘的錢,老娘看他到哪找頭開的女孩結婚。”酒杯裏的酒順著不穩的手撥到桌上,流到地麵,不穩的手想從酒瓶中倒點酒,酒瓶“嘭”地跌個粉碎。女秘書咯咯大笑,羅韶夫跟著傻笑。燈光與暗影襯得他們神態瘋傻得很,桌上地上隨扔的紙巾白慘慘的疊出無語的淩亂。
羅韶夫掐住女秘書的臉:“都是你橫插一腳,害得老子現在隻能借酒澆愁,離,離婚,活該!好啊!”女秘書的嬌臉扯得變了形,眯眼看一會,一把放開,羅韶夫掏摸出煙與打火機,顫顫點上,享受地吞雲吐霧。
女秘書不滿嗆人的煙霧,手碰酒瓶,挨個敲得叮當響,手猛然一掃,酒瓶“嘭哐當”地一個又一個滾到地上,跌得酒精肆意橫流,屋裏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塞得江奎與卞良直皺眉,女秘書眼淚流得更凶,羅韶夫輕笑一下,手一抖,煙掉了。一瞬間的的等待,一瞬間的發生,江奎迅速地從冰箱中翻出一屜冰塊,“嘩啷”傾倒在羅韶夫身上,卞良一把將女秘書扯到門外。兩人迅速將火源處撲滅,又收拾了一下。一陣淡煙的離去,兩男一女的離去,淨剩孤單的羅韶夫呆頭呆腦地趴在桌上,周邊靜沉得可以,頭頂的燈光倒十分樂意地做出陪伴的樣子,半照那狼狽的樣。
白天醒目的陽光刺得宿醉的女秘書終於醒了。吱吱歪歪要倒的破床與綠葉褐枝的拂臉驚得她醒了過來。女秘書搖搖晃晃地踏向歸途,這片倒黴又安靜的地方,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