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腦海中突然間閃出一個瘋狂的念頭，若他今天喪命於這雲崖之下……
    他日，靈禪子可會在憶及自己時有半分傷懷？
    況且喪命的還未必是自己，拾年在這一點上和方燼明有著幾近一致的預感，眼前狀似不可突破的屏障似乎並不那麼牢固。
    “我這就去，不過……我去之前，能先告訴我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嗎？”方拾年若無其事地道。
    方拾年自以為將內心低落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卻不知微紅的眼眶早已出賣了他的內心。
    “幾條人命換來的，還能走一小會兒吧！”
    靈禪子念及秦夫人與那對死於母親腹中的龍鳳胎，心頭不免湧上了淡淡傷感。
    可他卻不願將自己的心軟溢於言表。
    然而靈禪子平平淡淡說出幾條人命因自己而逝去，卻正與他在拾年心目中的印象重合。
    “我不怪你，相較於那些你可以隨手收割的生命，我的生命或許還會讓你有幾分在意呢！小靈子，我真的不怪你……”
    拾年從小便被星然教誨，要將靈禪子視為榜樣，而表麵上看來比他隻小一歲的靈禪子也的確成熟，淡然飄逸的氣質使得拾年每次與他見麵都被深深吸引。
    靈禪子素來行醫濟世，拾年也曾對他的‘善心’嗤之以鼻，直到前些天見到他麵對紅淩的死不悲不喜，隻道了聲‘天意如此’，方拾年才意識到表麵上純良無害的他有多麼冷心無情。
    方拾年說前半句時還能勉強穩住腳步，說到後來幹脆一邊大叫著一邊後退，惹得附近百姓頻頻側目，走過來圍成一團，圍觀他們之間的爭吵。
    圍觀者見是兩個孩子，自然不認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幾個有著八卦天性的婦人很自然湊到一起，對靈禪子與拾年品頭論足。
    靈禪子對人們的議論恍若未聞，仍是定定站在原地，幽深的目光沒有一刻從方拾年身上離開。
    他受得了被人指指點點，方拾年卻受不住這被人當猴看的窩囊氣。
    “一群八婆！都給我滾遠點兒，有話就大聲說，支支吾吾亂叫喚什麼啊！”
    八婆是什麼？
    其實方拾年也不理解，不過聽幹娘說不是什麼好話就對了……
    這話吼出的聲音極大，還真就震住了那些議論他們的人，全場霎時間寂靜無聲。
    方拾年說完便故作瀟灑，揮揮袖子便向雲崖奔去，卻不料他還沒走多久，議論的聲音便多出幾倍。
    一波高過一波的喧嘩聲終於引起了方燼明的注意。
    “連洪，那邊是怎麼回事兒？”方燼明望向吵鬧聲音的源頭，眨了眨眼睛問連洪：“他們為何都聚到一起？”
    連洪身形高挑，又站在高處，遙遙一望便見到了遠處喧嘩中心模糊的人影。
    似乎隻是一個小孩子，卻出乎連洪意料，帶給他很是舒心的清爽感覺。
    “末將鬥膽猜測，是靈禪子在那邊呢！”
    一邊說著，連洪還伸出手揉了揉眼角，眼前似乎出現幾層重影。
    哎呀！
    那小孩兒居然是站著的，不可能是靈禪子啊！
    難道是最近突然間開始喜歡小孩子嗎？
    對靈禪子有這種感覺還好解釋，畢竟人家小小年紀便已身為神醫，必然有非同尋常之處，可是怎麼現在隨便遇見一個小孩兒也會產生好感？
    “陛下恕罪，方才是末將眼拙了，那個孩……您別急著過去呀！不是靈禪子……”
    原來連洪僅僅提到一個‘靈’字的時候，方燼明便已迫不及待向那邊跑去。
    好歹也身為一國之君呢！怎麼每次遇見靈禪子神醫的事兒，就差沒把魂兒都丟了……
    其實何止是丟了魂兒，連心都一起丟在靈禪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