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淩見狀忙要去拉方燼明的手臂，希望讓他鬆開靈禪子。
    “不許你碰他！”靈禪子倏然一聲怒喝，聲音稚嫩卻有力。
    那隻狐狸就算平日裏再乖巧溫順，也不過是個滿肚子壞水兒的小妖精，怎麼可以讓他靠近毫無反抗之力的方燼明？
    “好，好，我不碰他……”紅淩嚇得把手縮回，聲音中帶著惶急的輕顫：“可…可是…為什麼呀？”
    靈禪子總是有一副世間萬物都難以入眼的姿態，隻是靜靜坐著，也會給人以永遠無法觸摸到的感覺，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人性化的表情？
    焦慮，彷徨，緊張以及……心疼？
    紅淩隱隱有種直覺，冷靜而睿智的靈禪子，總有一日會被正摟著他的這個男人徹底牽絆住。
    “為……為什麼呀？為什麼我不能碰他？”紅淩有些害怕地追問著，心中滿是不解。
    靈禪子看都懶得看他，隻是拖著自己小小的身體輕輕往前躥著。
    好不容易讓頭與方燼明的下巴對齊，他強笑著說：“你放開我，我不會走的——”
    溫柔到極致的聲音，不摻雜一絲假意，完全是下意識，發自內心。
    連洪愈加搞不清楚狀況，對方燼明畢恭畢敬叩頭，盡心竭力為方燼明辦事的，他見得多了，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像靈禪子這樣純粹的眼神。
    對方燼明好的人中，奸臣隻為利益，忠臣隻為蒼生，女子隻為榮寵，連洪自認也在其二中。
    而靈禪子，隻為一人。
    為方燼明一人，不似隻因幼時的天真，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認真感覺。
    讓人總是不由自主相信，靈禪子會用生命珍愛他……
    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能有什麼刻骨銘心的過去呢？
    “敢問神醫，從前是否認識陛下？”連洪問。
    靈禪子不答。
    “公子，就算你們從前認識，你也不應該這樣包容他……”紅淩擔憂。
    靈禪子微笑。
    “沒辦法呀！是他之前太包容我，我才深深淪陷而不自知呢！”
    原以為，分離或許是一種解脫，拯救了你，也將我救贖！
    可那是因為六年前的我，還不清楚自己失去你會更加空虛的。
    突然，靈禪子憂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他感應到了五裏之外，有方燼明的隨行侍衛沿著連洪一路刻在樹上的印記向這邊走來。
    “你們走吧！將連炎也拖出去——”靈禪子想和方燼明獨處一會兒。
    連洪還猶豫著看向角落裏重傷昏迷的連炎，就被紅淩從身後重擊頭部，打暈帶走。
    靈禪子對這些‘瑣事’也向來不甚在意，他樂得有紅淩這樣做事幹脆的小妖為自己鞍前馬後。
    “先把藥喝了吧！我不想連累你……送你喝了這碗藥，這輩子永遠不要再和我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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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手！”
    ——很痛的呀！不要抓這麼緊！
    你真的睡著了麼……不對，應該是你真的昏迷了嗎？
    聽說我要走，就使這麼大力氣，捏得我胳膊生疼……
    靈禪子心中百感交集，表情卻絲毫未變，冷得像是精雕的細瓷娃娃。
    “暮宇……是你……是你在我身邊嗎？”方燼明斷斷續續問著，大口喘著氣，聲音中顯出嘶啞。
    他的體力早已透支，本應是屬於昏迷狀態的……
    隻是身邊的氣息對他影響力太大，大到能夠牽引出他的靈魂，順應著直覺拽緊懷中之人。
    靈魂出竅！
    以肉體凡胎之軀，在身體不可能清醒的情況下，支撐靈魂脫離身體，自由行動。
    當神魂合一時，靈魂的一切所作所為無異於大夢一場，這是堪稱上乘的一種術法。
    靈禪子以為，是天衍星的本命魂力讓方燼明可以同靈體一樣靈魂出竅，殊不知那是純粹依靠執著意念凝聚起的靈魂力量。
    “天衍星，當真非同凡響——”靈禪子喃喃自語著，眉間逐漸湧現出血紅朱砂，由外向裏旋轉著，像是極小卻帶著致命吸引力的旋窩，直至化為天眼，開啟塵封的靈魂印記。
    年僅五歲的靈禪子，身體中隱藏的靈魂卻是另一副模樣，活脫脫就是六年前的歐陽暮宇呀！
    他就像現在這樣，靜靜的坐在方燼明麵前，衝他溫和微笑。
    正如方燼明所料，歐陽暮宇從來都沒有不要他。
    隻是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副皮囊，在茫茫人世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默默關注他。
    “暮宇……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裏？”方燼明驚喜地問著。
    昏昏沉沉中，不知是哪裏出現一種神奇的氣息，熟悉而親切，莫名其妙帶給他安寧，卻又帶給他十分迫切的渴望。
    讓他渴望清醒著，尋找到那氣息的源頭。
    於是，當一直清清涼涼的小手抓到他手腕，他不顧肉體上的疲憊無力，順應心意將小手的主人牢牢擁在懷裏。
    這麼舒服的感覺，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氣息。
    終於睜開眼睛，方燼明才恍然發覺，自己剛剛還動下手指都非常困難，如今居然渾身都是輕飄飄的，身體輕盈而靈活，輕點下腳尖都可以羽化飛天似的。
    最重要的是，眼前之人……
    顫抖著伸出雙手，想捧住那個人的臉頰，又有些不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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