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明兄看不出嗎？仙兒已經是歐陽公子的人了。”季夢仙友好地衝方燼明笑笑，借題發揮。
    方燼明隻覺得自己滿腹委屈，幾乎要怒不可遏——虧他前些天還總擔心季夢仙被買到風月之所任人糟蹋，而今看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
    “季夢仙——”他狠狠瞪著她，從牙縫裏擠出字來，又不知該拿這個昔日情如姐弟的女子如何是好。
    歐陽暮宇為兩人的尷尬解圍：“季姑娘當日被令尊軟禁後因情緒過激而小產，心痛欲絕之下離開並肩王府，周武將軍一時心軟便放她離開，季姑娘才沒被捉去充當軍妓，我之前便得到王府有女眷逃過一劫的的情報，隻是當時尚不敢確認是季姑娘，怕你空歡喜一場才沒有說。”
    空歡喜一場？
    我看是你們有奸情才沒敢和我說吧？
    方燼明氣憤的想著，他明知道歐陽暮宇那樣神仙般的人物不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但還是出於妒意忍不住去想。
    若隻是想想倒也並無大礙，糟糕的是他心急之下竟將想法說出了口。
    “空歡喜一場？”
    “我看是你們有奸情才沒敢和我說吧？”
    方燼明說完就愣在當場，驚慌，懊惱，悔恨，恐懼…說不清楚是些什麼感覺。
    他唯恐歐陽暮宇會對他發怒，懊悔自己怎會說出這般忘恩負義地說話。
    歐陽暮宇蒼白的臉色頓時板的鐵青，這種無理的侮辱令他萬般羞憤難當，已經超出他的容忍範圍。
    隻因兒時朦朧的記憶，隻因麵對他時莫名的親切感，隻因對那麼一點點幸福歲月的祈盼，歐陽暮宇為他逆天改命，涉足紅塵，留下無數塵世牽絆，甚至明知他對自己抱有那般難以啟齒的占有欲，不僅沒有取他性命，還絕口不提此事伴他身側，這樣是否…值得？
    歐陽暮宇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懷疑，第一次沒有果斷解決一件事情，第一次被一個人的一句話弄得六神無主，第一次有些害怕承受天刑雷劫——怕自己死在天劫下就再也沒有能力守護他……
    方燼明創造了太多他的第一次。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歐陽暮宇想要質問他，可他沒有問出口。
    “我和她在今天之前清清白白，你愛信不信！”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賭氣了，饒是如此，仍不驕不躁。
    不出他所料，星然的藥果真是忍過便不具有危險性，藥性漸去時，凝滯般細滑的雪肌略顯紅潤，深邃的璀璨星眸中水光灼華，眉間朱砂活了似的隱犯煞氣，在方燼明看來卻平添幾分撩人媚意。
    而在方燼明心目中，歐陽暮宇就是‘完美’的代名詞，但凡接近他的女人一定都對其有愛慕之心，數年情同姐弟的季夢仙也不例外，他越想越覺得歐陽暮宇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被個女人擺了一道兒，滿腔憋悶的怒意也都轉移到她身上。
    “你搞什麼鬼？”方燼明可不如歐陽暮宇萬事沉得住氣，鬼嚎似的嗓門兒很快招來軍中將領。
    歐陽暮宇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這小子也太毛躁了點兒？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看出他好的。
    “公子…元帥…”
    從門口跟著進來的丁璃桑，並肩王府逃出的家臣周武和陳子明，還有從各地調兵來表示願意臣服的齊王方熙儒，他們身後還跟著八名士兵。
    “把她抓起來！”方燼明皺著眉單手指向季夢仙，對士兵們說。
    “都退出去——”歐陽暮宇幾乎和方燼明同時開口，清冷的淡淡聲音卻蓋過了方燼明大聲張揚的‘無理取鬧’。
    來人中方熙儒備份最高，他一生癡迷於作畫，不貪戀權位，甚得先帝喜歡。
    先帝生前他有萬千榮寵，死後仍留給他很多兵權以保安康，他本不喜歡插手朝廷中的事，卻因折服於歐陽暮宇的畫技願為他籌集兵馬，甚至想要拜他為師，卻被歐陽暮宇婉拒。
    雖是叫方燼明做了元帥，可他掌管的兵馬在數月前還是群烏合之眾，現在則比普通正規軍還要好些，尋常將士隻道方燼明治兵有方，皆不知所有的練兵方式都是歐陽暮宇為他隨機策劃。
    在場將領無不是知道內情的，自然更加信服歐陽暮宇的話，隻是此時季夢仙身為女流之輩，衣衫不整，淚眼婆娑提著羅裙站在一旁，實在惹人遐想。
    “本王先行告辭，歐陽公子若有不順心的事兒隨時可以和本王說。”方熙儒第一個帶頭退出去，即便這裏真發生了些不該發生的，隻要歐陽暮宇要他回避他就不會留下。
    丁璃桑也在歐陽暮宇的眼神示意下尾隨其後。
    “我和方燼明有些話要說清楚，周將軍和陳先生還要留下嗎？”歐陽暮宇秀眉輕揚，露出和善的表情，言語間卻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陳子明看了看周武，見他麵無表情便轉身欲走，周武拉住他的手，突然問：“季姑娘是王爺的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周將軍放她出王府後不久，她便投靠了我。”歐陽暮宇坦然的目光讓周武一陣心驚。
    周武知道歐陽暮宇在說謊，至於為什麼他不知道，可自己不得不順著他。
    方燼明目前擁有的一切都與他脫不開幹係，救出並肩王夫婦要靠的也是他，周武在並肩王入獄都便奉方燼明為主，於公他不得不讓歐陽暮宇順心，於私他也敬佩這個殘疾少年。
    歐陽暮宇也正是憑借對他的了解才會將謊話說的如此坦然。
    “沒錯，是我放她出王府，可是……”周武氣急敗壞地想說些什麼，但又心知自己不該問。
    陳子明隻覺得身邊似乎有陣陰風吹過，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