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酒中午回去的時候，發現財務部段青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李水兒正拿著一撂憑證站在門邊卻不敲門，像在偷聽人講話，看見陸小酒進來，她羞赧一笑做個噓聲的手勢，又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門邊。
    陸小酒輕笑一聲，沒言語。過一會兒，談話聲越來越大，模糊的聲音從門縫傳出來。
    “……我前段時間忙，沒空去看你，老李，對不住了。”這平淡的語氣一聽就知道誰在說話。老李又是誰？
    “老段，你我這些年的交情還說這些？”不悅的一聲冷哼：“這個拿回去！”
    “一點心意！”
    “……明白了，我是發現了，我追陸小酒的時候，咱倆的關係就變成這種了吧？”
    “你想多了！”
    “哼……我不是傻子，別以為我在醫院待著，就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是李奕回來了！
    “你知道他們都跟我說什麼了嗎？說我戴了綠帽……哈……你們倆的事兒，以為瞞得過誰，這世上還真沒不透風的牆！”
    聽出些不對勁，陸小酒頭皮一陣發麻，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知道最近公司總有人斜眼看她，以為是自己最近的氣色太差也沒多想，不自在地挪挪凳子，對著電腦屏想認真工作，隻是裏麵動靜太大，不想聽的又統統進了耳朵。
    “哦？什麼事兒？”段青淡淡地問。
    “我出事當晚，你跟她大街上抱在一塊兒，西北三環角那兒，有沒有？”
    “……那怎麼？”
    “承認了……果真是真的！嗬……我他媽傻到家了，還以為這場病能“因禍得福”，想試試她到底對我有沒有心？天天盼著她去看我，多可笑……”
    “你的事情，我沒興趣！”
    “那我說點你感興趣的吧！老段，你們倆天天湊一塊加班兒，晚上又送她回家，每天都一起過夜的吧？……你看看你眼睛下麵都發青了，是不是爽到了？要不要我給你個秘方兒補補？”
    “李奕，你嘴巴放幹淨點！”段青的語氣中已透著濃重的戾氣。
    陸小酒終於知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李奕會罵人，而且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那個風度翩躚的大男人怎麼不見了，原來那個肯為她屈身挽褲腿的李奕大哥又去了哪裏？陸小酒心裏陣陣隱痛，什麼時候事情變得這麼不可收拾了？不堪入耳的話源源不斷地傳來，她把頭埋進臂彎，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眼淚就要流下來。
    “我說的話，比你背後幹的那檔子事兒，幹淨多了吧！你他媽裝什麼清高？”李奕臉上鐵青，心有不甘地問：“你說你們倆啥時候好上的？”
    “我說你想多了，”段青極度隱忍，冷冰冰地說：“我跟她沒好。”
    “你還給我裝……段青，我去你的，你媽勒個逼……”
    叮咣一聲，噼裏啪啦，撲通……屋內亂哄哄地聲音響個不停，李水兒快速輕腳坐回原位。
    “啊……”屋內男人一聲慘叫。
    陸小酒驚得站起身，辦公間的門被推開了，段青手上拿著西裝外套，在門口站定看一眼陸小酒，麵如冰霜走出門去，他的鬢角臉上持續地淌著血痕，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不堪。李奕躺在地上背對她，蜷成一團，痛得嘶嘶抽氣，旁邊散落著拐杖、摔碎的筆記本，一大堆淩亂的書卷和檔案冊，還有一個厚度不薄的牛皮紙信封，旁邊安靜地躺著三、四張百元人民幣。
    “李經理，您沒事吧？”李水兒試問，神情透著緊張。
    李奕緩緩搖頭不說話。財務部外麵的敞間有不少職員紛紛圍攏過來湊熱鬧，一下子財務部站滿了人，目光在陸小酒、李水兒、李奕身上來回遛轉，有人過去扶李奕，隻見他左臉頰已紅腫，嘴角有不少鮮血溢出，李奕冷著臉抹著血，原地未動。
    兩三分鍾後，市場部有三位穿著白襯衫，脖子上掛著公司吊牌的職員急匆匆趕來，把李奕扶起往醫院送去，有人雙眼通紅，凶狠地刀眼剮過陸小酒，又轉身眼中含淚哭著勸誡：“李哥啊……你放手吧！李哥……”
    陸小酒像耶穌受刑般，被十字架緊緊綁住，腳背被粗大的鐵釘生生釘在地板上，在原地不能挪動一步，此刻她渾身冰冷，怔怔無聲，隻能淒楚地看著李奕離開。
    李奕痛苦地瞥一眼陸小酒，便轉過頭去再不看她。這個女人讓他又愛又恨，他已痛得說不出話來。
    既然和段青在一起，為何還要過來騙他？他們之間應該很早就在一起了吧，否則也不會在他出事的那天他們擁抱在一起。
    從頭到尾，他當了十足的傻子，不不，他本來就是無可救藥的大傻瓜，自導自演一個人唱醜角，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話，無所謂，這一切都無所謂!隻是陸小酒，你當真覺得把一個老男人耍得團團轉，好玩得很嗎？
    該死，又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他試著說服自己：李奕，求你別再想了，好嗎？從頭到尾，她都未正眼瞧過你，從來沒有過的！放下吧，你已經不年輕了，小孩子才會玩的感情，你還有多少時光可以耗在上麵？
    在車上李奕閉著眼，呼吸困難得示意手下把車窗按下，街道上的喧囂他仿若未聞，寒風呼呼吹亂他的頭發，一直到鼻翼感覺到冷痛臉上被凍僵才讓他清醒地認知，她待他一直如同這寒風般無情！她是不愛他的！
    隻是，為何他的腦海中依舊不停閃過那無辜的雙眼，她看起來那麼憔悴，一個多月沒見竟瘦得不成樣子？她的眼睛卻依舊讓人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