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心公寓，漆黑一片，借著微弱的月光，才得以見一影影綽綽的人身，獨處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他不喜歡開燈，尤其是在理清思緒的時候，子樹賀一郎點上一支煙，後仰著倚坐在外台，霧絮繞繞，看不清那人的臉。
    隻留耳邊的銀光，時而閃現。
    子樹擰滅最後一絲火光，持手將散在額前的幾縷發捋往耳後，瀟灑自若的模樣，不複先前微微的頹廢與茫然。
    既然不確定了，那便讓他一試罷！
    黑暗中人，舉手定音。
    “白少爺”，子樹架著框架眼鏡，一派斯文，循規蹈矩的樣子，很是符合一名盡職屬下的作態，“今日的課程便到這兒了，很榮幸能與您共處。”
    還是那一套的說辭，墨梓忻不在意地揮揮手，百般如一的生活，還真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覺。
    “嗯？子樹君？還有事麼。”
    沒有聽到子樹如同往日那般告辭離去，墨梓忻抬起頭，有些好奇，今個兒這人是怎麼了？看到子樹那眸中一亮，墨梓忻思索：‘實在是日子太過無賴了麼？’他並不是不知，眼前這人，總是對他抱有一種……奇怪的態度……還有，莫名的殷勤。墨梓忻不是他那前世的長兄，認為所有人對自己好都是理所應當的，他從來就不是那一帆風順之人，故而，對於他人，墨梓忻總保持著特定的距離，禮貌而疏淡。
    ‘便是那人，說句不自謙的，看上我了，又如何？不過是這張皮臉的事兒！’墨梓忻不會為他人一點示好，就膚淺地自得，看清了一世醜惡的他，早沒了那般天真的心思。
    “咳”，子樹輕咳一聲，想不到自己竟會看白子欣看走了神，“理事長吩咐過，白少爺基本的知識已學成，接下來的，怕是子樹難以擔當了。”
    “哦”，墨梓忻挑眼，卻不知這一世的容顏，太過美豔，習慣的一個小小動作，又將本以為身經百戰的子樹勾去了魂魄，“那子樹君是說，今日便是最後的課了麼？”
    “啊……哦！”，子樹覺得加上上一輩子的臉，都在今日給他丟光了，握拳持在嘴前稍掩飾，“咳咳，是的，白少爺。”
    “那……不知，白少爺，是否願意賞臉，讓子樹最後為您一盡職責？”
    這次子樹學乖了，將臉稍稍偏移，不去看那魅惑人心的容姿。
    “最後的……職責？”墨梓忻被引起興趣，略略抬眸，問道。
    子樹勾起一抹笑意，道：“自然，少爺學業大有長進，照理本就該有獎賞。聽說，那家新開的“夜聚”倒是不錯，想是白少爺自回本家來，沒多機會夜遊過吧？福島夜景亦是一絕！”其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未被心中起興的墨梓忻注意到。
    “那……外公那邊？”墨梓忻聽著子樹的鼓動，心下癢癢：‘這千年之後的夜觀，該是何等景致？’卻按捺著迫切，故意問之。
    “理事長便由子樹去說，可好？”
    子樹暢然定奪，他才不會傻到把今晚要做之事告與白家當主呢，不過，最近正巧理事長出外公辦。且也不用擔心這小少爺去告狀，是他自個兒“想要”去的，不是麼？子樹悄悄將手中的錄音筆開啟。
    “嗯，那好，反正最近也無事，便去那‘夜聚’一覽罷！”
    子樹會心一笑，想就知，道了聲“那屬下便去準備”，就翩然轉身，留下得到許可能夠出門的墨梓忻，獨自暗喜。
    是夜，子樹駕著他自己的私車，撇去白家保鏢，悄悄將白家小少爺“偷出”白邸，美其名曰，不願讓那群不諳風情的烏鴉擾了少爺興致。
    留了個心眼，墨梓忻私下告知了白管家，今晚與子樹君出去，不用備夜宵，以防萬一。
    子樹注意道白子欣的小把戲，也不慌，反正他也沒打算將人怎樣，不過是帶小孩兒“見見世麵”罷了！
    低調的奢華跑車駛入歌舞伎町一番街，繁華的不夜城，隻一眼，就使得墨梓忻挪不開眼。從未在夜間出來的“古人”，頭一次見識到五光十色的夜晚，那半邊黑夜都被白芒照亮，是紫陽年終的大慶，全然比不了的。即便在紫陽，那已是最為盛大的慶祝，史官極盡詞句地渲染，也及不上這兒萬分之一的繁美。
    當然，子樹特意挑了最繁茂，也是最“幹淨”的一條道路進入不夜城，故沒有讓墨梓忻見到，酒紅燈綠的淫亂汙穢。
    “夜聚”兩字，大大地張揚在頭頂，與和風濃重的花降樓不同，極具現代特色，三百六十度的玻璃鏡麵，在夜中熠熠閃光。隻有一樣是同等，那就是非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消費。
    進入夜聚，放眼便是黑曜石般的地磚，以及對比極其強烈的奶白色小牛皮沙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辦公場所呢。
    愈發走進裏麵，墨梓忻微微皺起眉，他分明從兩邊的封閉屋子內，聽到了隱隱綽綽的聲音，那聲響，與他前世在緋閣所聞的，十分相似。抬頭望了眼不懷好意的某人，墨梓忻小小唾棄了聲，不過是個小倌館，他又不是沒見過！
    子樹見絕美的臉上，劃過些許厭棄，心下有些發緊，卻半點兒不露在麵上。
    “子樹君，這是……”墨梓忻既然知道了這是哪種地方，便也失了興致，抬聲開口，心想，還不如呆在白邸呢。
    子樹微微一笑，打斷那人的話，道：“少爺先別急，等看看也不遲啊。”
    墨梓忻挑眉，那便瞧瞧這兒有什麼好玩意兒。
    兩人落座，靠上舒適的沙發，一旁將人領進的清秀男孩兒便捧上一份東西，乍一看，倒像是新上市的平板電腦。
    子樹示意墨梓忻去翻看，誰知，一打開，映入眼簾就是一排不知名的詞。墨梓忻瞟了眼子樹，見他沒有動作，猶豫著點開第一行詞，那個叫做“寵物科”的鏈接。
    一觸碰，刷刷地出來一串照片，清一色的男孩兒，倒與墨梓忻先前所猜無多出入，點開一個男孩兒的大圖。幾張穿著甚少的照片跳出，嚇得墨梓忻手一抖，差些沒把那昂貴的儀器甩了，眯著眼偷偷瞧眼，全身赤裸的男孩，身上隻有一條奇怪的鏈子，頭上戴著模仿動物耳朵的飾物，小心翼翼地模樣，相信沒一個正常男人能抵禦得住將人摟入懷中好好疼愛。
    墨梓忻快速翻過幾頁，見每張圖下，還有幾行小小注釋，點進一看，竟是清楚細致的小倌介紹。從身高、體重到屬性、特長，還有些看不懂的數據，什麼“可撐納度：45mm，可拉伸度：18mm”，弄得墨梓忻一頭霧水。
    斜眼瞄了眼身旁的子樹賀一郎，墨梓忻將手中物件甩給了那悠然自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