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卷 02. 前世今生為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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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的秀美少年,大病初愈的人還略顯孱弱,任由一幫子白衣人穿梭徘徊於周身,拿著奇奇怪怪的器械擺來弄去,隻低低垂著眸,不言一語地乖巧。
眾醫生護士,瞧著這麵如傅粉、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乖憐的惹人心疼,恨不得化身為狼,撲上前肆意蹂躪一番,才可解這摞怪阿姨心中的洪水猛獸。
而這時,方入了身的墨梓忻,是的,正是墨梓忻,理著這繁雜的思緒。
要說這墨梓忻怎會入了白家少爺的身,是奪了舍?還是投了胎?話還要回到紫陽國,景陽元年的二月初一那晚。
是夜,一竄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從侍衛林立的墨冉城將墨梓忻偷了出來,才剛沒了氣息的身子,微微遺留著最後的溫存。到了後門,恍然便是一輛細軟鋪平的馬車,聽見車外響動,忽的車簾被撩起,出來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雖燈下瞧著形貌昳麗,卻掩不住其身濃濃的滄桑華宇。
若是有心人瞧見,一眼就能認出,這車上下來之人,正是前會兒在墨冉城門前,吐出那句惜世歎惋之人。
疾馳而去的馬車,如留下一幹不知幾何的人群,在宴席上歡騰肆鬧。
“忘川”之毒,不異於那蠱毒之王,才不及一月,又因著墨梓忻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生生使得墨梓忻前提了不少時日就香銷玉逝。
那筆《相思曲》,可謂是絕筆,可憐同被那黑衣人連墨梓忻的屍首取去。
渾渾噩噩中,墨梓忻恍然有種再活一次的感受,心中自嘲:這都事什麼光景了,還端得這番胡鬧,人死不能複生不是?
可驀地,墨梓忻從昏暗中清醒,若是說,自個兒已死,又怎生得思考?
顫顫不敢睜眼,墨梓忻心下擂鼓,生怕這隻是又一次的玩笑。就與此前的那樣自我慰藉,自我欺瞞,心心念念的不過癡執。
恨!滿心的怨憤!此刻的墨梓忻苦歎自己的心軟懦弱,醉於那人的溫柔鄉中,溺溺不可自拔。可否是人之將死,生前往事如走馬觀花般,一件件展現在眼前,墨梓忻不禁嗤笑自己的年少癡狂,竟是為了那人揮盡一生,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若得再活一世,即便要我墨梓忻下得那十八層地獄,也絕不悔。不與之前消極可比擬的執著,墨梓忻陡然掙開眼。
眼前的一切,讓墨梓忻驚詫。
四下黑恫,寒氣逼人,雖墨梓忻感覺不到,但看著那絲絲縷縷從寒冰上升起的冷氣,心中不禁一抖顫。隻身下玉台周圍,布散著盞盞燈台,瑩瑩暖光下,依稀可見躺著一人。
墨梓忻心下好奇,沉下去探看,待接近,猛地抽了一氣。
那玉台上躺得不是他人,正是他自個兒,墨梓忻!
墨梓忻這時才惶然察覺,舉起雙手翻看,剔透如薄霧,想觸及那暖晌的燈燭,即便做足了準備,可穿過物什的那一瞬,墨梓忻還是感到些許的失落。
他現下,是變成了鬼魂麼?
兀地聽一聲驟響,似是有人進來,墨梓忻慣然地躲向燭台之後,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早沒了形體,勿需躲藏。
好奇是何人將自個兒的身首搬至此處,墨梓忻清晰可憶,斷了最後一口氣的他,分明實在墨冉城的北苑小落。
“醒了麼?”那人端著短燭進來,墨梓忻還奇怪這人怎愛的空口自言,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與他說話。
“你,你……你瞧得見我?”墨梓忻驚嚇,警惕地望著那偷屍怪人,鬼力亂神,本是人們懼怕厭棄的,他生怕被人收得去。
那人嗬嗬一笑,有趣地打量著墨梓忻,是的,是打量,像是能瞧得見半透明狀的人似的。
“可醒了?”那人又問。
“嗯”,墨梓忻小聲應答,既然這人沒做出甚不好的舉動,小人兒便稍落下心,細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
一襲華衣,負手直立,不亞於唇紅齒白少年郎的姣美麵容,雖眼角透露出其已有些歲數的模樣,但可想這人年少時定是位玉樹臨風的傅玉公子,決計不會遜色於他那有著傾城佳人名號的長兄。
念及他的兄長,墨梓忻又是一舉黯然,怕是這時,整個宮殿都在為他兄長慶生罷,即便是他的消失,也鮮少會有人注意吧。
“好孫兒,許久不見,已是這般大了”,男子撫頜一笑,淡淡道。
“什麼?”被這一聲‘好孫兒’衝淡了回憶,墨梓忻驚呼起來,“您是說?您是……”墨梓忻霎時覺得有些不妙。
“嗬嗬,論輩分,爾是該稱老夫一聲‘曾祖’才對!”白柳尚故意打趣道,“來,乖孫兒,叫一聲給老夫聽聽!”
“您就是白家那不爭氣的異類?!”墨梓忻震驚,一時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才趕忙捂上嘴,歉意地看著眼前的長輩。沒法子,誰讓他那白家老爺子,總是耳提麵命地教導墨梓忻,別走上歪路,而這位白家前任當主,就是其外翁口中常提的“反麵教材”,雖然他是白老爺子的親父。
“重孫墨梓忻,給曾祖見禮。方才多有得罪,請曾祖責罰。”墨梓忻連聲賠罪。
聽到那句“不爭氣”,千年狐狸嘴不禁一顫,心中憤然,定是那混小子在孫輩前編排自個兒了。
“咳咳,無礙,乖孫說的不錯。老夫確實是白家的異類。”白柳尚擺手道,是啊,當初他爹也是這麼罵他的,老讓他在自家兒子麵前下不了台麵。
說到這白柳尚,比之白家曆代精於商賈的子孫,確確實實算作異類,因為他不僅對錢財一點兒沒概念,還執拗地喜好上了八卦方陣等異術,且還天賦秉義,氣得當時的白家老太爺,一見這不孝子就直掄拐杖。
撇去閑話不提,白柳尚有更為重要之事要與這命途多舛的孫兒提點。
“乖孫,現時辰不多,曾祖有一事,必須告知與爾。”白柳尚正色道。
墨梓忻見長輩嚴肅的樣子,心中慎重,亦百般打起精神諦聽。
“不知爾父是否提及,曾祖卜卦小成,你出生後,曾為你卜過一卦。卻是……煞卦!命相所及,爾命定一劫。亦知,白家有訓,凡白家子弟,不可入宮。”
墨梓忻聽此,羞愧難當,當初為了那人,不尊祖訓,執意入宮參進宮廷,自己這般,便是咎由自取。
白柳尚感知孫兒的自責,心下歎惜,卻不得不進程。
“而這由所,便在秦氏龍脈”,白柳尚領其觀向身後一壁,揮手間,暗室大亮,闊壁上赫然鐫刻著一幅天下布局圖,白柳尚指著那壁上一塊道:“這便是白家的起源之地,亦可謂是白家的金脈所在,而這邊”,說著,又指向一道黑長的折曲粗痕,“這直穿白家祖地的路脈,便是秦氏的龍脈。自古以來,凡成斷裂狀的兩脈,必有一脈獨大,而克製另一累脈。”
白柳尚盯著墨梓忻道:“這便是我白家躲著秦氏之由,凡有與秦氏所近之人,皆被其克,故而早逝或多舛。”
…………
“而梓忻,爾便是白家百年以來,最為特殊的命格。命定爾將因秦氏而隕,或因秦氏而盛。”
墨梓忻隻記,曾祖最後如此說道,於是,因“秦氏”所盛的他,被白柳尚執“八卦相生之昆侖”的術數,送出輪回,來這千年之後,尋回他那失落在外的一魂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