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霜，聞璟沒死。”回到王府，淺然淡淡說道。
    “……為何？”聞霜沉默了一下，問道。
    淺然露出篤定的笑容，“你沒聽昭姬之前說的，公子去了，拋下了她，又說聞璟答應與她永遠在一起麼？既然是永遠在一起，昭姬恐怕原本是打算殺了聞璟，再自殺，這對於昭姬來說，恐怕就是永遠。然而……她沒又自殺……”
    頓時，聞霜明白了淺然的意思，他有些不相信地問，“你就這麼肯定？”
    “雖然昭姬病了，可還沒有丟了魂魄，而且這個時候，恰恰不會說謊。隻不過，聞璟可能真的是在王陵裏麵躺著，不能動彈就是了。”淺然一邊分析，一邊抬頭看向身畔的聞霜，見他臉上繃得緊緊的，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在聽她說話的時候出了神，淺然主動伸手拉住聞霜的手，“我說過，我想要個真相，這樣，我才能決定到底應該怎麼走。”
    “……”聞霜低頭，看向淺然，深深凝視著她，等待著淺然繼續說下去。
    淺然的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結果，當我看到昭姬，聽了她的話，我突然發現，原先我想錯了。”說著，淺然停下腳步，看著聞霜的眼中，少了平日的敷衍與閑散，第一次，充滿了認真之色，“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先完結再開始，若一定要追究，我和這宮廷的種種，怎麼也理不完，怎麼也剪不斷，其實，早在五年前，你就已經幫我與過去一刀兩斷了，隻可惜，我一直沒發現，口裏說著不再是虞兮，卻總是用虞兮的心去想問題，真是……傻極了啊！聞霜……我能再問一次麼？你……為什麼，萬千佳麗，為何執著於我呢？不是因為雲妃，那……是什麼呢？”
    聞霜的眼中閃動了一下，他沉默不語，輕輕一拉，將淺然帶入了懷中，緊緊地抱著，像是生怕淺然隻是開個玩笑，下一刻就會逃離他的懷抱一般，將她揉進了自己的心口，力氣之大，甚至讓淺然感到有些微的痛，但她明白，是自己一直在逃避，沒有掙紮，沒有叫痛，她反手回抱住聞霜，微微用力，似乎是在安慰聞霜，告訴他，自己不會逃跑。
    “兮兒……從何時鍾情於你，即使我告訴你，你會信麼？你已經不記得了。”過了很久，聞霜突然低聲說道。
    “嗯？”不記得？不記得什麼？淺然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聞霜所指。她從聞霜的懷裏探出頭來，想要看看聞霜的臉，卻被一把按回了懷裏，隻能“唔唔”地哼哼幾聲。
    “別亂動。”聞霜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的聲音中含著笑意，半開玩笑地念道，“那可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有個皇子，母妃突然離世，他很悲傷，結果，有個女孩子不知怎麼回事，闖進了他母妃的寢宮。那開心的樣子，讓吸引了皇子的注意力，女孩子很有趣，她看出來皇子不開心，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很努力地逗他笑，就連後來，皇子知道，女孩子的家人就是害死他母親的人，想要殺了女孩，可看到女孩毫無設防的笑容，又心軟了下來。皇子要被送出宮去，於是跟女孩子約好，等到長大了，會回來，很厲害地回來見女孩，若是女孩那時還未嫁娶，便去提親……”
    “……”淺然一聲不響地聽著，她知道，聞霜是在說著自己，特地用他人的視角告訴自己，是因為，自己沒有想起來這一切，而心裏有些介意麼？這些所說的回憶，真的已經朦朦朧朧不甚清楚，就是聞霜在自己耳邊提起，也有些陌生了，感覺，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可是，曾經偶爾冒出頭來的熟悉感，卻在提醒著自己，聞霜說得，也許都是真的呢，隻是，那時候就連聞霜都還不曾完全懂事，自己，隻怕還是個不記事的小丫頭，忘記了，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說，淺然突然覺得聞霜的話語裏多了一分被遺忘的悶悶的委屈之感，心裏不知道是該愧疚還是該笑。“你是腦袋被門夾過麼？那樣小的小孩子話也當真，那你，怎麼沒有來提親呢？”
    “你忘了？我回來的時候，你好像已經訂了親，看著昭熙的眼神，可是炙熱得很呢！我怎麼好意思，去壞了你的好事？”聞霜低笑著說道，“不過，直接搶人，似乎比搶婚更有趣呢！”
    “兮兒，回到軒安，我們成親，好麼？”在淺然耳邊輕輕說道，那聲音帶著期待與渴望，溫柔而寵溺，都有些不像是平常那個隻會耍賴的聞霜了。
    成親……淺然的心一顫，“不好。”
    “為何？”
    “我如今是什麼人？紅樓的頭牌？掌櫃？你是什麼人？你是堂堂昱王。以我的身份，最多隻能作為妾侍呢。若是你我成親，隻怕會遭人笑話。”
    “哼，本王想要娶什麼人，用得著別人插嘴？他們愛笑就笑去吧。”聞霜滿不在乎地說道。
    “況且，我放不下紅樓，那兒的姑娘們，可都還離不開我。我說過不想跟皇室扯上關係，到現在也不曾變過。”自己如今的作為，若是被世人所知，恐怕早已經是驚世駭俗，違背常綱了，好不容易能夠過得平靜……
    淺然這話明顯矛盾，明明是接受了聞霜，卻又說不想要與皇室扯上關係，聞霜知道淺然還有些顧慮，因為自己的身份，“怎麼，是想要我去掉王爺的身份，才肯嫁給我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聞霜半真半假的問話讓淺然有些不知所措，雖然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可是，若聞霜真的為了自己與皇室撇清關係，自己估計會被聞白給生吞活剝了吧？聞白看重聞霜的程度，實在是讓人膛目結舌，自己如今一介平民，可真的惹不起。
    “開玩笑的，不逼你了，以本王的魅力，你遲早也會答應嫁給我的。”聞霜一見淺然那副著急的模樣就樂了，輕輕彈了一下淺然的腦門，自戀地說著，“我們過幾天回軒安吧，你不是還惦記著紅樓那幫丫頭麼？”聞霜故作體貼地說著。
    “嗯……”淺然剛想要答應，突然想到了陳秦的事情，“對了，鳶青可有消息了？”
    “……還沒有呢。”
    “哦……”有些失望，就連聞霜查了這麼多天，也沒查到麼？果然是五年的時間太過漫長，自己的猜測其實不對，還是鳶青其實，真的已經遭遇了不測？
    看出了淺然的失落，聞霜安慰著，“別擔心了，我們還是先回軒安，我讓人繼續留意著便是。”
    也隻能如此了，淺然默默點點頭，“我先回房去了，有點累。”
    “嗯，去休息吧。”
    淺然拉開門，隻見門外撲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卻見小五一臉抱歉地嘿嘿笑著，“額，小的……小的正好路過……”
    “……”這小五，八卦的老毛病又犯了，被聞霜給撞見，待會兒可有他受的了。淺然心裏笑，沒有責怪什麼，不理他，自顧自地走了，反正，有聞霜教訓他。
    留下小五跟聞霜兩人，聞霜不動聲色道，“小五，進來。”
    “誒！？誒！爺，我……我這……”小五頓時牙齒跟舌頭開始打架，說話也吞吞吐吐結結巴巴起來，賴在原地磨蹭著不願意進門。
    “進來，馬上。”聲音不高，效果卻出奇的好，小五幾乎是渾身一震，刺溜一下就跳進了屋。眨巴著眼睛裝可憐，見聞霜不理他，心裏沒底，連忙試著換個話題，好讓聞霜忘記自己偷聽的茬兒，“爺……您……還沒把鳶青公主的事情……告訴淺然姑娘？”
    要說小五聰明也聰明，可有時候傻卻是傻到了家，聞霜正愁著這件事情，偏偏小五就要提，聞霜坐下來，斜眼看了一眼小五，“你想說什麼？”
    見聞霜真的沒再追究自己偷聽的事情，小五心裏一喜，上前幾步，苦口婆心地道，“爺，其實您倒不如坦白告訴淺然姑娘的了，小的知道，您是怕淺然姑娘知道了真相不高興，可這拖個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是個事兒。而且萬一被淺然姑娘發現您瞞著她，她恐怕更加不高興了。”
    “……告訴淺然，讓她徒增煩惱，她那個性子，肯定又要把錯誤都往自己身上攬，我若不告訴她，她未必會知道，倒不如讓她到時候死了心，就當鳶青已經死了更好。”雖然對鳶青不太公平，不過……自己也從來不是什麼大善人。
    “算了，順其自然吧……”聞霜歎了口氣，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麵多費口舌，聞霜冷冷地掃了小五一眼，突然露出邪魅的一笑，“小五，偷窺主子私事，自己去找管家領罰。”小五那點心思，他怎麼不知道，以為他這麼一說，自己忘記剛才的事情了麼？太久沒有管規矩，忘記了自己的本分了吧。
    小五一聽，一下子苦下了臉，低頭順從地點點頭，“是……”轉身便拖著沉重地腳步要去領罰。
    “等等。”
    聞霜突然叫住了小五，小五連忙回頭，原以為是爺改了主意，不準備罰自己了，沒想到，隻聽聞霜淡淡地說了一句，“既然你跟了我，就守好本分，聽明白了？”
    這話讓小五心裏一顫，心裏知道，聞霜是發現了自己被聞白吩咐看著聞霜，正警告自己呢，自己被聞白送給聞霜做侍童，不僅僅是要伺候聞霜，還有，便是因聞白的吩咐，看著聞霜和淺然，已經這麼些年過去了，原來不是聞霜沒發現，而是他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警告自己，是因為……淺然已經真正接受了聞霜了吧？怕聞白對淺然有所行動……
    “是……小的知道了。”小五也是聰明人，現在自己的小命可都是聞霜的，縱使聞白的權力大過聞霜，那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