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宮闈 第二章 帝王之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6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回到府邸已是夜幕,聽說虞莫在書房等候,虞兮連忙前去。隻見燭燈前,虞莫坐在幾案前寫著什麼,見虞兮,慈祥地一笑,道:“兮兒,媒人方才前來,說昭熙已收下你的八字,道是若八字相合,便立馬下聘迎娶你。”
虞兮一聽,有些愣神,恍惚間想起今早與昭熙雨中相見,又聽父親如此說,臉上一熱,心中淌過股股暖流,便滿心歡喜地說:“多謝爹成全!”“哈哈!兮兒喜歡便再好不過,我們和昭家若成功結親,必然有助於我們。”虞兮的笑容僵了一僵,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結親便是結家,我是公子的妻,卻也是虞家的長女……爹雖然說是合女兒心意,其實大部分是為了虞家罷!到那時,自己又將是什麼立場呢?想到這裏,剛剛還略有些興奮得虞兮冷靜了下來。“是……爹……女兒有些乏了,想先行回房歇息……”虞莫看了眼虞兮,收住口舌,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嗯。”
回房,虞兮卻是毫無睡意,起身走向幾案,拿起筆,在紙上描繪著公子的模樣,雨中朦朧,墨韻點點……
過了三日,媒人喜道兩人八字是上天注定,再合適不過。昭熙果然前來下聘,一時間,虞家女兒與昭家公子將要成親的消息傳遍了京城,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成為民間佳話。虞兮坐在屋內,看著窗外的青竹發呆,手中握著公子相送的定情之物——一隻白玉發簪,心中複雜,嫁與公子自是高興,可若未來昭虞兩家有不和,那時的我又該如何是好?父親把我許給公子的原因太多太多,卻不知到底有幾分是為了我……想到這裏,虞兮有些悵然。過了一會,又自嘲地笑了起來,我實在是過於緊張,這些還很遙遠,還不一定會發生,又何必過於傷感?
“小姐!小姐!”若葉連喊帶叫地衝進房,像是知曉了什麼大事:“小姐可知徐家要被抄了!”“什麼!?”虞兮一下子驚醒,徐家……“若葉,不可胡說!徐家是皇上的親家,怎麼會無故被抄?”“小姐,若葉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若葉一聽我不信,焦急地辯解,“聽說罪名是意圖謀反,在徐家搜出了黃袍來!徐皇後也因此被囚禁起來了!”
虞兮聽罷,瞪大了眼睛,意圖謀反……啊!她一把抓住若葉的袖子,急急地問,“那……那皇後……”“這……這個若葉也不知。”虞兮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目光有些恍惚,卻轉眼變得堅決而清明,她毫不猶豫地往門外走,“若葉,隨我進宮。”
一路跑向清寧宮,邊跑,虞兮邊飛快地思考著,她不信徐家有膽造反,徐家個個不是傻子,尤其是有個天才一般的幼子徐陌,徐家是三大家族之一,朝野中威望極高,別說是家主徐朝為人忠良清廉,就算想要造反也還有另兩大家族相抗衡,羽翼未豐,絕不可能如此明顯地提早加製黃袍,唯一的解釋就是被人陷害,皇上並非昏君,定明白真相,至於他知而不查,縱容徐家被抄,莫非,是要下手對付三大家族了?
“姑姑!”見到太後,虞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姑,兮兒懇請姑姑恩準兮兒去看望皇後娘娘!”太後被虞兮突然而為之的行為嚇了一跳,連忙拉起虞兮道:“兮兒這是怎麼了?皇上下旨不準任何人去看望……”“姑姑,若是徐家倒了,朝廷中便失了平衡,我們虞家素來與徐家關係密切,隻怕有所牽連,皇上既然連發妻都狠心拋棄,定是下定決心要對付三大家族了,這事關乎咱們虞家,兮兒今日一定要見皇後娘娘,請姑姑成全!”隨著虞兮連忙磕頭請求,屋內,太後陷入了沉思,半晌,她長歎了口氣,幽幽地問,“兮兒打算怎麼做?”
“兮兒隻是想讓皇後娘娘主動開口,問清緣由,這樣兮兒便有理由去找皇上,隻要留徐家一襲血脈,以徐家的能力定能再起,目前皇上雖痛下決心,卻仍然要顧及虞家與昭家勢力,兮兒前去必然能夠保全。”“你……可有把握?”“是,兮兒又八成把握!”“……罷,哀家私下準你前去,不過要當心。”“多謝姑姑!”
帶了些糕點,換上宮女的衣裝,虞兮急急忙忙出了清寧宮,低著頭向前走,突然感到一道犀利的目光,虞兮驚訝地張望四周,隻見遠處一極美的女子站在那兒,一身鵝黃色錦衣,她正看著虞兮,美麗的眼中全是冰冷一片,虞兮以為自己看錯了,在一眨眼,哪裏又有她的身影,虞兮滿心的疑惑,卻也沒有空去細想,急急忙忙離開了去。
長思宮很冷,不愧是皇宮中最幽深的冷宮,這冷意從心間流淌,是多少幽怨哀傷的女子冰冷的心。虞兮走進宮中,隻見皇後一人坐在窗邊,麵目沉靜而心死。聽見腳步聲,那明淨的雙眸看向虞兮,卻不見半分光彩。“虞兮參見皇後娘娘。”虞兮跪下行了個禮,靜靜等待皇後的回應,卻好半天沒有聲音,直到頭頂一聲輕不可聞的哀歎聲,皇後麵無表情,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本宮……我已不再是皇後,你來找我做什麼,難道不怕皇上怪罪。”
“虞兮隻是想來看徐姐姐最後一麵,明日,明日徐家便要被全部處死……”
徐瑩身子一僵,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她死死地扣住窗沿,又緩緩鬆手,“皇上終究是不會念我舊情了,他是帝王,最是……絕情……我又怎會不知……徐家遭今日之難,我早就料到,卻實在幫不了父親家人,罪過……”雙唇顫動了一下,徐瑩低垂眼簾,不看虞兮,歎道,“謝謝你還有心來看我,你回去罷!”
“徐姐姐,虞兮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徐家老小,但在虞兮的記憶中,小時候徐姐姐便是溫柔的,待年幼的虞兮更是如同親姐妹,姐姐大婚之日的情景虞兮一輩子也難忘,虞兮心中難過,隻願幫助徐姐姐實現最後的心願,也算是……咱們,姐妹一場。”
“虞兮,你莫要再說了,我哪有什麼心願,我已心死……”
“徐姐姐!”虞兮仍然不死心,她明白,徐瑩的心願,隻是她不說,她便沒有理由做。“徐家一直人才輩出,男乃人傑女乃人鳳,徐姐姐心高氣傲,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冤死!虞兮既然敢來這裏看望姐姐,就定能完成你的願望,這是徐家唯一的機會,姐姐也要放棄麼?!”
徐瑩聽罷,猛然抬頭,看向虞兮的眼中多了一絲驚異與希望,“冤死……你……你……”她呢喃了好一會,終於稍有波瀾的雙目沉靜下來,她伸手緊緊拉住虞兮的手,道:“虞兮……虞兮……幫我……幫我……保住我弟弟徐陌……保住他……有他,徐家會站起來的!”說著,竟是淚流滿麵。“他並非池中物……他是……徐家的希望……”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近似哽咽呢喃。虞兮握了握徐瑩顫抖的手,微笑著,堅定地說道:“虞兮明白了。徐姐姐,可還有什麼需要虞兮轉達的?”徐瑩慘淡的眼輕輕看向虞兮,悲傷地笑道:“我與皇上成親數年,我是知道他的,他是個好皇帝……隻是,不是個好丈夫……徐家會有今日,我早應該明白的,虞兮,見到陌兒,跟他說,不要恨皇上,公私不可不分,隻消他能為徐家爭一口氣,其他的,就都忘了吧。”“姐姐可是因為還愛皇上?”徐瑩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怎會……我自嫁進皇宮便知道,帝王,可尊可敬,卻不可愛。隻是……”後麵的聲音似乎化進了空氣中,再也聽不清。
走出長思宮不久,便見李公公幾步走進去,虞兮躲在遠處,不用聽,不用看,也知李公公是為何而來。虞兮有些心疼,她雖是為了虞家,心中卻也確實對徐瑩有深厚感情,想起曾幾何時那個總是待自己很好很好的徐姐姐,自己到最後卻也不能真正單純為她做什麼,突然就有些厭惡自己,心中悸動,長歎一聲,轉身離去。那時候的虞兮,還不明白徐瑩所說的可尊可敬不可愛,真正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璟帝四年,皇後徐氏因其父謀反受累,不日病縊,皇上悲痛萬分,厚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