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正要開口，門被猛地推開，脆弱的玻璃門發出很大的聲響，潘靜怒氣衝衝地進來，“季海棠，你不用這麼心急吧，他才剛回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謝安忙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潘靜一把扯掉捂在嘴上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
     謝安的臉色一白，扭過頭去不看她，季海棠喝完杯裏最後一滴咖啡，施施然起身，“這個地方留給你們吧。”
     走到櫃台前付了賬，手剛碰上門把手，潘靜就竄了過來，“說清楚了再走。”
     她無奈，有什麼好說的？
     剛剛才應付過那一對，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麵對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她想，她現在需要補眠。
     她越過潘靜看向他身後的謝安，他一臉的不安與愧疚，刹那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於是鬆開手，迎向對麵那一對人，手裏的書隨意擱在旁邊的沙發上，人也靠了進去，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
     “那好，你說，我聽著。”
     即使是這樣尷尬的局麵下，潘靜仍然是眾人眼中的焦點，世人都愛美麗的麵龐，而她，從來都是上帝的寵兒，天之驕女。
     有不少視線投射了過來，多多少少帶著一些獵奇的心裏，這一對出色的男女，跟窩在沙發裏，眯著眼睛有些慵懶的女孩子之間，到底有些什麼樣不為人知的糾葛？
     潘靜自小受慣了這樣地目光，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季海棠卻不想被圍觀。
     她低頭撫著包包上的小飾物，那是有一次跟著那些書一起寄過來的，毛茸茸的小公仔，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被她晾在那裏的劉野。
     她承認心裏有些氣的，不過，一轉念，反而覺得有些後悔，那樣一走了之。
     於是再開口的時候就有些敷衍了，也不再婉轉，“你們之間的約定，沒有必要讓我知道，我是個外人，請你記清楚了。”
     潘靜本來是想當著謝安的麵，斷了他們之間的聯係，冷不防被季海棠這樣說出來，她卻有些措手不及。
     那樣幾乎有些嫌惡的語氣，仿佛他們是粘人的糖漬，讓人忍不住想要清除掉。
     謝安也是一樣，幾乎是愣在當場，季海棠之前也說過重話，可是卻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決絕冰冷，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他捏著褲兜裏的小盒子，硬硬的，硌得手心生疼，但他卻不願意鬆開，就好像一鬆手，那眼前的人，就永遠變成了過客。
     季海棠在看到謝安眼裏的灰敗時，心裏有一抹不忍閃過，可是腦海中依然清晰地浮現出那日的情景，她再沒有重蹈覆轍的勇氣，所以，就放手吧。
     她的周身都充滿著冰冷的氣息，比店裏的冷氣還要強上幾分，潘靜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這是你說的，季海棠，你不要反悔。”
     季海棠慢慢站起身，眼睛從謝安身上滑過，定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如你所願，也如我所願，我不會後悔。”
     這樣，其實就可以了吧？
     謝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掌心的痛楚也沒那麼強烈了，心髒某處有個地方像是破開了一道口子，有鮮血汩汩地流出。
     潘靜的心裏終於平靜了，隻是平靜中，又隱隱有一絲不安。
     她下意識地看向謝安，他修長的影子映在陽光裏，渾身灑滿了落日的餘暉，整個人沐浴在金色中，卻像是落敗的神祗，心如死灰。
     腦子裏有念頭一閃而過，她是不是做錯了呢？
     不過也就是一瞬間，她現在被即將到來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洞察力。
     季海棠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她怕再待下去一秒，她就會後悔，就會回頭。
     腳步一旦邁出去，就很難再收回來，這是當時桑朵教給她的，她一直都記得。
     那個夏日的午後，三個人的心裏，都有著或多或少的感慨。
     有時候以為是永恒的事情，其實一轉身，就變成了別人幸福的旁觀者，幾多歡喜幾多愁，隻有當事人知道。
     潘靜腦子裏還想著那日謝安沒有溫度的聲音，“你如願以償，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了嗎？”
     他的話語裏，滿滿的都是疲憊，往日的意氣風發，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揣著兜裏謝媽媽送給她的手鏈，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吧。
     她緊了緊衣服，明明是夏天了，怎麼還會感覺到冷呢？
     應該是錯覺吧？
     謝安把櫃子底部的一個盒子翻出來，一樣一樣整理好裏麵的東西，再慢慢放回原處，隻不過，這一次的時間，比以往長了很多。
     以後，就不會再打開了。
     他把鑰匙扔進抽屜深處，放在厚厚地一疊紙下麵，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裏，靜靜地躺著他的回憶，他的過去。
     以後，誰也不會知道。
     手機有短信的提示音，他隨手打開，看到那上麵的幾行字後，終於釋然。
     但願，這樣的犧牲能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