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明對這樣的事情不置可否，女兒是自己的，她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會去幹涉。
    所以分科的時候，小慢在文科理科之間猶豫了好久，季氏夫婦卻一點也沒表態。其實她的成績，讀理科更有把握一些，可是桑朵有自己的想法，女孩子讀理科太累，他們並不期望小慢成為多出色的人，隻要她過得開心就好。
    最後小慢還是選了理科，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謝安選的是文科。
    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不能改變了，那一個下午，她急的抓耳撓腮，班主任卻是無奈地搖頭，“你真的想好了嗎，季海棠？”
    小慢抿著嘴唇，老師想了想，“我再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再告訴我，這可是關係以後工作的，你一定要慎重，回去跟父母商量下。”
    走出老師的辦公室，太陽已經落到天邊了，隻看到一抹絢麗的晚霞暈滿了那一片，小慢眯著眼睛，卻在操場的那棵樹下看到了謝安。
    她一驚，不知不覺又走到這裏了，謝安靠著樹，穿著的球服前襟上一大片的水漬，頭發有些淩亂，眼神卻格外清亮。
    她走過去，打量了下他，“謝安，你怎麼不回家？”
    謝安抬了抬手，“季海棠，我們聊聊吧，我送你。”
    小慢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
    兩個人並肩走著，又好像回到剛上初中那會，還有司陽，他們三個一起回家的日子，不同的是，他們之間，是長久的靜默。
    謝安的步子很亂，時不時踢飛一兩顆小石子，小慢閉著嘴巴，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最後還是謝安開了口，“季海棠，我選文科了，以後，我們就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我們還是可以……”
    謝安打斷她，有些疲憊，“季海棠，我一直以為，我可以站在你身邊，所以我拚命地努力，可是我發現，你好像從來都不在意這些，你聰明成績好，我跟你站在一起像是小醜一樣，所有的驕傲在你麵前都不值一提……”
    小慢突然心慌，急急開口，“不，不是這樣的……”
    “你先聽我說，”謝安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以前我總以為，你是需要保護的，所以那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想去幫你，你拎著垃圾袋吃力地走著，那時候竟然覺得自己像個勇士，可是季海棠，你從來都不需要我這麼做，你總是把自己保護地很好，別人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你的世界，所以，我放棄了。”
    他頹然地說了這麼多，突然覺得全身都脫力一樣，軟軟地像是被抽走了身體的一部分。
    而他對麵，小慢已經淚流滿麵。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哭出來，她更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還以為，直到他們很老的時候，也可以並肩走在這條街上，講著少年時代的趣事，說著說著就相視一笑。
    多麼美好，卻又多麼殘酷。
    她喃喃地開口，“你要放棄，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謝安有些怔怔地，小慢似乎沒有這樣近乎低聲下氣地跟他說過話，他微微低了頭，頭發擋住了眼睛，“我們還是朋友，隻不過，我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晚上小慢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為什麼謝安突然就變了呢，她真的沒想到他會有那些想法，可是，就算現在去解釋，也已經來不及了吧。
    桑朵推門進來，手裏捧著宵夜，笑吟吟地，“小慢，還沒睡？我煮了小湯圓，吃不吃？”
    小慢坐起來，自家老媽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在大熱天地吃小湯圓，她拍了拍身邊的床，“媽，過來坐。”
    桑朵眼珠子狡黠地一轉，放下托盤放到桌子上，在女兒身邊坐下，“有人追你嗎小慢？”
    看著自己老媽一副八卦兮兮的樣子，小慢有些無力，選擇無視了她的問題，“你說，男生跟女生之間，有沒有友情呢？”
    桑朵翻著白眼，這個是已經被問爛了的問題，答案是：當然沒有。不過她可不會就這樣告訴自己的女兒。
    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下，語重心長地答，“有啊，像你們這個年紀，都是花季雨季的，自然有些懵懂綺麗的想法，這些不足為奇啊，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告訴媽媽吧，媽媽當年可是……”
    眼看著桑朵有滔滔不絕地趨勢，小慢撫了一下額頭，把托盤放回桑朵手裏，“媽，我有點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桑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女兒趕出臥室，成功地看到客廳裏丈夫得意的笑臉。
    “早就跟你說了，她的事情讓她自己去解決，你每次都想插一腳，她什麼時候能長大？”季知明放下手中的碗，幽幽地說。
    桑朵靠在丈夫身上，“可是”，她邊說邊挖了一隻小湯圓放進嘴裏，“我們的女兒似乎太過懂事了一些，我希望她活潑一點，唉，為什麼她沒能繼承我這個優良的基因呢？”
    季知明識相地沒有接下去，拿過一旁的報紙努力表現出自己很感興趣地樣子。
    桑朵一口一口地挖著，順便回憶了自己當年的各樣豐功偉績，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把整碗的小湯圓吃完了。
    正準備休息的小慢就聽到客廳傳來老媽淒厲的喊聲，“啊，我要減肥！”
    她用被子蒙著頭，假裝沒有聽到。
    季知明也收起報紙準備溜，被桑朵一把拽住，眼睛微眯著，“你，去把碗洗了！”
    可憐的季知明戰戰兢兢地去廚房刷碗，剛才還一臉痛惜表情的桑朵舔舔嘴唇，嘀咕著，“誒，有點甜了。”
    小慢奇怪自己一晚上竟然沒有做夢，可是醒來的時候分明感覺到有些不一樣了，她起床穿衣服的時候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涼。
    真的，要放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