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去，謝安也不特意來找她，隻不過每次她值日的時候他依然等在門口幫她倒垃圾，她心裏有些愧疚，明明是跟他無關的，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躲遠了他。
    有天放學她走得早，一個人背著書包，突然不想回家，考試成績早就出來了，而從今天開始就要放寒假了，走著每天很熟悉的路，無聊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謝安從後麵追上來，跟她並肩，“季海棠，你怎麼了？”
    她抬眉，“嗯？”
    謝安抓抓腦袋，“你不開心嗎？”
    她抿嘴淺笑，“沒有啊。”
    謝安想想也是，年級第二的成績，還能有什麼不開心呢。
    小慢垂著腦袋走了一會，最後還是發問，“你這次考得怎麼樣？”
    謝安是個極聰明的人，可是卻不用在學習上，果然，他笑了笑，有些羞赧，“英語沒及格，回去肯定要挨板子了。”
    小慢吃驚，眼睛瞪得大大的，跟平時雲淡風輕的她一點也不相符，謝安一下子愉悅了，捂著嘴吃吃地笑，“逗你的，不過，肯定有別的懲罰的。”
    “什麼懲罰？”小慢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了。
    好在謝安也沒在意，抱著胳膊裝出一副凶悍的樣子，假聲假氣地說，“你自己說，你是要去樓下找歡歡給你補課呢，還是我把你的遊戲機扔了？”
    他學得惟妙惟肖，小慢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那個歡歡是李歡吧，你們是鄰居啊？”
    謝安有些氣惱，提起這個人就頭疼，敷衍道，“嗯，住我樓下，每次我媽都拿她說事，不過這次她考第八誒，還沒你好呢。”
    小慢臉微微紅了，讚美聽得多了，卻覺得他這句話格外真心。
    謝安趁勢靠過來，試探著問，“要不，你幫我補習英語吧，我看你有98分呢。”
    小慢半晌沒說話，她想起課間的時候那些女生在私底下的議論了，所以她有些動搖，謝安其實是個很活潑的人，她總是忍不住想要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謝安多聰明啊，馬上就從她的遲疑中想到了什麼，擺擺手，“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我寒假還想好好玩玩呢。”
    小慢鬆了一口氣，卻有些莫名的失落。
    過年是最沒意思的，她不喜歡熱鬧，人多了就覺得煩，平時不來往的親戚一下子擠了滿滿一屋子，她隻好躲到自己的小房間去。
    過完一個年，竟像是打了一場仗，她覺得自己身心俱疲。
    晚上幫媽媽洗碗的時候她不禁感慨了下，被媽媽賞了一個爆栗，“小小年紀想法怎麼這麼滄桑啊，算了，出去看會電視吧。”
    她樂得輕鬆，又貓回自己房裏看書去了。
    下半學期倒也相安無事，謝安也很少來找她了，偶爾在路上見到，他還是會很熱情，不過也學會避著別人了，倒是司陽，有時候會半真半假地開玩笑，意有所指，說她看不上他們這些差生。
    小慢哭笑不得，下次見麵的時候會把準備好的筆記給他們一人一份，那時候還不流行這些複印什麼的，都是小慢自己一筆一劃抄的。
    清秀的字跡，即使是難懂的英文字母，謝安也看得賞心悅目。
    升初二地時候又要分班，全年級的人打亂了重新分配，小慢心裏有隱隱的擔憂，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又在害怕些什麼。
    果然，她沒跟謝安司陽分在一個班，他們離得好遠，一個二樓一個一樓，小慢每次去廁所的時候才會從他們班級前繞過，有時候不經意往裏麵看，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們的交集漸漸少了起來，初二又加了幾門課，小慢益發地沉默，課間除了上廁所就是趴在桌子上看書練字。
    她的字寫得越來越好，可是卻沒有人欣賞了。
    那些流言終於消弭了，轉而有了新的主角，她靜下心來看書的時候心裏也是平靜的，偶爾從別人嘴裏聽到謝安的名字，她會在心裏默默念上一遍，繼而更加用心地看書。
    初二快完的時候，她有天在教室裏看書，午休的時候學生大都回家的，寥寥幾人也都趴著睡覺，謝安的影子出現在窗戶上，他敲敲窗戶，嚇了小慢一跳。
    他還是咧著自己的佳潔士好牙衝她笑笑，小慢擱下筆，看了看周圍，慢吞吞地走出來。
    謝安又是剛打完球，從背著的斜挎包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獻寶似的攤開在她眼前，“季海棠，我們班英語小測驗了，你看，我又進步了。”
    她湊過去看，果然，鮮豔的“78”分，比起之前的不及格，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淺淺笑著，卻是極開心的，重重點頭，“嗯，恭喜你。”
    謝安的嘴要咧到天上去了，“司陽那小子才剛及格呢，我們是一個英語老師。”
    小慢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有了自己的筆記，他也依然可以進步呢。
    謝安托著腦袋想了想，似乎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似的，“季海棠，周末可以出來玩嗎？”
    小慢一愣，抬頭看著他，腦子裏不斷地搜索著詞彙，竟然是想要拒絕，她下意識地想拒絕。
    不過她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撥了撥頭發，已經在腦後紮成一個小小的馬尾了，額前沒有劉海，露出小巧的臉，她笑，“我看看時間吧，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謝安得了聖旨一樣，做出一個“yes”的動作，揮揮手就要走，突然又折回來，從包裏掏出紙筆，寫了個號碼給她，“這是我家電話，一定要記得打啊。”
    看到小慢點頭才滿意地離去。
    小慢攥著那張紙條，手心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