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紇坐在上首，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此時換了一身軍官的衣裳，陪侍在一旁。
    無歡見過禮，便悠然在下首邊坐下了。芷茗更是半步不離地跟在一旁。
    下麵便是眾位將軍。
    “怎麼了？”明顯是大清早被吵醒，方燕紇心裏還憋著一股子氣，這時口氣自然也不好。
    “啟稟太子殿下，收到線報，猖寇有一隻軍隊趁夜向尊城靠近了。”聽到方燕紇問，下麵一個將軍忙上前一步，躬身回答。
    “那又怎樣！”方燕紇依舊沉浸在自己被吵醒的怨氣中，差點就要掀桌子了，多虧了那個小太監死命拉住了他。
    無歡忍不住皺眉。雖說這個太子是有點不靠譜，不過這也太點三不著兩了吧。敵軍眼看著就要打到城下了，怎麼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
    “殿，殿下。”那個小將軍看到方燕紇口氣不善，心裏有點害怕，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據末將猜測，領兵的應該是猖寇二太子……”
    “什麼應該！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嗎？！”沒等那小將軍說完，方燕紇突然大怒，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那小將軍被他一噎，差點咬到舌頭，連忙閉嘴。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方燕紇，有點奇怪……
    這樣想著，無歡眉頭舒展，輕笑著幹咳兩聲：“敵前不斬將，殿下請息怒。”
    方燕紇氣呼呼地還想發作，聽到無歡的聲音，突然覺得渾身一激靈，仿佛衝了涼水澡一樣，那股莫名的煩躁感登時消失地無影無蹤。一回頭發現那小太監還扯著自己的衣袖，愣了一會兒，便甩甩袖子，坐了回去，語氣也平和了不少：“江濃，你接著說。”
    小將軍江濃聽到方燕紇語氣緩和，如臨大赦一般長出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無歡一眼，但是無歡並沒有回頭，於是他便轉過頭，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推測講了出來：“……二太子驍勇善戰，是猖寇有名的戰神，還請殿下及早定奪。”
    方燕紇呆愣愣的，好像還沒有從剛剛的變故中回過神來，但是無歡已經饒有深味地看了江濃一眼：這小子，有潛力啊。
    看到方燕紇半晌都沒有反應，江濃有點忐忑，反複忖度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那小太監看到這個場景，連忙拽了拽方燕紇，讓他回過神來。
    “嗯？哦，你們看著辦吧。”方燕紇沒精打采地擺擺手，悶聲悶氣地說完這句話就轉回後堂去了，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主將都不知道去哪裏了，這仗怎麼打啊？
    竊竊私語了良久，才終於有人想到了無歡。之後便有一個將軍走上來，略一施禮：“公子，不知這仗，可怎麼打啊？”
    無歡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展開扇子，臉帶笑意：“該怎樣打就怎樣打，關於打仗，恐怕在座的各位都要比在下有經驗吧。”
    **
    高頭大馬，雪花長戟。二太子意氣風發，英姿勃勃。
    尊城，在他的眼裏，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座戒備森嚴的關卡。或者在他的眼裏，全天下攻打不下來的城池也超不過三座吧。
    前方小先鋒正在高聲叫罵，意圖誘敵出戰。
    二太子冷笑著看著前方。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吊橋放下，一隊人馬奔馳而出。
    ——要開始了麼？
    二太子饒有興味地看著前方。是一個很熟悉的將軍。好像，這個將軍在跟自己的軍隊的戰爭中還沒有勝過呢吧……
    手下幾個將軍迎戰。
    果不其然，一個時辰之後，那個將軍丟盔棄甲，帶著殘兵灰溜溜地逃回去了。
    二太子冷笑。
    ——妹妹啊，依我看，根本連我都不用來，這座城就攻下了啊……
    “收……”“兵”子還沒有說出口，二太子突然詫異地發現對方吊橋又一次放下，又是一對人馬蜂擁而出。
    “哼，有點兒意思。”二太子一麵安排布戰，一麵想著。“不過，就憑你來多少，也休想敵得過我猖寇最勇敢的武士！”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眼看著就要到第三個時辰了。
    二太子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便衝到了陣前。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尊城守軍擺出了一個奇怪的陣勢，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人馬包圍了起來。仔細一看，陣亡的士兵都身著大順鎧甲，也就是說自己的兵士並沒有損傷。但這也是讓二太子抓狂的事情：一個陣亡的都沒有，卻都在對方的牽製下，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突圍出去？！”咬牙切齒地拽過旁邊的一個謀士，二太子眼睛裏快要冒出火來了。
    “回二太子，若是小人看的不錯，這應該是失傳已久的八卦陣。”那個謀士哆哆嗦嗦地說。“若是不知道生門在哪個方位，恐怕會……”
    “八卦陣？”二太子一驚，皺眉。“這個什麼太子，竟然會這種陣法？”
    “依小人看，應該不是大順太子。”那個謀士又說。看到二太子突然聚焦過來的雙眸，又哆嗦了一下，一隻手向尊城城樓上指去。“小人觀察了敵軍的變陣，想必，他們也是剛剛學習這個陣法，還需高人從旁指點……”
    順著謀士的手指看過去，二太子很快就看清了這個所謂的“高人”。
    一襲白衣，風度俊朗。明眸皓齒，玉麵朱唇。墨發用一根竹簪束起，淡雅而出塵。最惹人眼的還是眉間朱砂流瀉，道不盡萬種風流。
    隻是這一瞬，二太子竟然看癡了。忽然回過神，才看清楚那人手中一柄玉骨扇，時而偏左時而偏右，大順軍士的陣法便隨著那扇子的左右擺動變幻無窮。
    “是那個人？”二太子示意。
    “是。”謀士喏喏說。
    “拿弓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