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失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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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死了,我以為我下了十八層地獄,我以為我終於解脫了,可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天下。我知道他再一次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你已經沒事了。”天下說,他撫摸我的臉,極盡溫柔。我甩開他,起了身,渾身軟綿綿毫無內勁,我的功力全沒了!?天下看出我的不解,說:“你的武功也被這毒化去了。”
“也好,沒了這身武功,以後我就死的更容易了。”我笑了笑,卻被天下捂住嘴,不讓我再說下去。他說:“沒有人能害你了。”我緊緊抓住他的手,問:“千塵呢?”
“死了。”天下毫不忌諱地說,他皺著眉頭看著我,因為我的指甲都快要鑲進他的肉裏了。我重複他的話:“死了?”直到天下點頭,我才放開他的手,又無力地躺了下去不再吭聲,這一刻我軟弱的模樣連我都開始憎恨起自己來。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何不殺了月照?”天下突然問我,令我有些意外。我緩緩說:“既然你不想殺他,我問也是白問。”天下說:“他現在正在為我辦一件重要的事,事成之後,他隨你處置。”我轉過身,冷笑道:“什麼事重要到連他陷害隱龍你都不顧了?”
天下說:“就算你不送他那塊玉佩,我也會殺了他。”我驚訝道:“為什麼?”天下冷冷道:“他早已經有了退隱之心,他知道血林太多秘密了。至於千塵,我確實有些意外,不過你放心,不會有下次了。”在這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無情無義。隱龍效忠他這麼多年,隻因為有了退隱之心而被他毫不猶豫的除掉,下場還極其的慘烈。
“好,這次我相信你的話,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月照死在我手上。”我說。
過了一個月,我才勉強平複心情。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月照了,他似乎也在刻意躲避我,我詢問過烈言,烈言說月照正在替天下辦一件事,至於什麼事連烈言都不清楚,隻知道調動了不少血林的高手。
我暗想月照這條命遲早是我的,我何必急在這一時,便不再詢問月照的事。這天早晨,我有些睡不著,便起了床。一番梳洗後發現桌上多了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寫著“子合已來中原”,我大吃一驚,一下子癱坐在桌椅上沉默不語。要知道血林的勢力範圍就處在中原內,就算天下答應過我放過子合,但若是別有用心的人。。。。。。。我想到了月照,他那張陰險狡詐的臉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來不及去細想這張紙條的來曆,就叫人讓烈言過來。
一炷香後烈言便來了。烈言見我神情有異,便關上門,小聲問:“執令,怎麼了?”我突然握著烈言的手,慎重地說:“烈言,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一定要幫我!”烈言想不到我會這樣說,連忙跪了下來,道:“烈言定不會辜負執令!”
我鬆了口氣,連聲說:“好、好、好。”我扶起他,把一封早已經備好信交給他,烈言問:“執令這是?”我說:“你毋需多問,我要你暗中去找一個叫做子合的人,把這封信交給他就成了。”然後我又拿出一張子合的畫像,畫像中子合如我記憶中那樣英俊不凡,我說:“記住他的樣子了嗎?”烈言點點頭,我便將畫像撕成幾片,點燃燒盡了。
我忍不住黯然失神,歎道:“可惜我再也不能見到子合了。”烈言沒有多問,便要離開,我又叫住他,說:“烈言,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被天下或者月照發現,一定要想盡辦法自辯,把矛頭全都指向我,方可保住性命。”烈言愣了一下,緩緩說:“烈言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死了。”我背對他,生怕他看出我的眼淚。我不知烈言是怎樣的,我隻聽到他哽咽道:“執令,屬下明白了。”
好幾日我都沒有打聽到烈言的消息,仿佛他從我生命中消失了一樣,我越發覺得不安,可我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坐觀其變。
這天,月照突然來見我了,他一隻腳剛踏進門檻,我的茶杯就已經扔了出去,茶水濺在他的鞋上。他十分惱怒,卻不敢對我大發雷霆。我冷笑著說:“你也敢有臉來見我?”
月照把腳縮了回去,漆黑的眼睛露出一絲鄙視,他說:“你難道不關心一下對你忠心耿耿的烈言?”我怔了一下,冷笑道:“你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烈言是天下的手下,何來對我忠心耿耿?”
“執令此言差矣,他若對天下忠心,便不會背著他幫你做事。”月照笑得格外令我討厭,我眉毛一跳,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月照說:“烈言找到了子合,這還得多謝你,讓我省事多了。”月照的話像一把突如其來的暗器,深深地刺進我的每一處神經,我跳了起來,向天下的大廳跑去。背後的月照發出了嘲笑,他不忘喊道:“你救不了他,死了這條心吧!”
心?我還有心嗎?我捂著胸口隱隱作痛,隻有想到子合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是一個有心之人。
當我看到子合的時候,他已經跪在地上口吐鮮血,渾身都是劍傷,因為劍的支撐他才沒有倒下去。天下看到了我,收起劍冷冷地沒有說話。子合仿佛知道我的存在,身體開始發抖,像是極力要轉過身來見我一眼。
我踉踉蹌蹌地到了他麵前,捧著他的臉。當他的眼睛與我對視的時候,他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我聲音沙啞地叫住他的名字說:“子合。”他說:“我終於看到你了。”他的手緩緩從懷裏取出一個包遞給我,裏麵是已經碎不成樣的桂花棗糕,我鼻子一酸,淚水流了下來。他又吐了一口鮮血,說:“當年我答應要買給你的,這份承諾現在終於完成了。聞雪,現在跟我回去,好嗎?我們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像以前一樣。”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裏隻有我,周圍的人都統統消失了,他不在乎他的傷勢,他不在乎他下一秒會不會死去,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逃避這個問題了。他老了許多,鬢角都生出幾絲白發。我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我抱著他,聲音發抖地說:“好,我答應你。”“太好了。”子合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他像一個睡熟的嬰兒,卻怎麼都叫不醒了。
“你不會有事的。”我緊緊地抱著子合的身體,他的心脈越來越弱,我轉過頭對天下說:“他還有救,你會救他的,對不對?”
“他傷勢太過嚴重,我已經救不了他了。”天下說。
“你明知道他鬥不過你,你答應過我不殺他的,為什麼你要食言。你武功蓋世,連我都可以救活,為什麼救不了他?”我抱著子合哭,我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一個曾經將我擁抱在懷裏的男人,如今卻如此的渺小脆弱。我再也看不到他將我抱起的模樣,感受不到他那顆強勁有力的心跳,還有他溫柔至極的吻。
“刀劍無情,他中了我的劍招,我沒有辦法救他。”
我緊緊地抱著子合痛哭起來,我發了瘋地用嘴為他輸氣,祈求我的功力突然恢複過來,但這隻是我的妄想,殘酷的實情嘲笑著我,這些都是無濟於事。子合的生命一點點消散,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恨不得自己是大羅神仙,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恨不得毀了這個世界來報複上天。
子合死了。
我昏了過去,我倒在子合的懷裏,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就這樣一直睡在他懷裏,再也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