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絲毫不在意，又或者說，是沒反應出來人家誤會了什麼：“怎麼不走了？”
    “啊…走，走！”李諧滿頭大汗，“真不好意思，我還得回公司去，你介不介意邊走邊說？”
    “不介意。”
    “啊哈哈…那就好。”樓梯很長，而且暗，一步一步地下著台階，隻能聽見自己和身後人的腳步聲，李諧不免有點發毛，“現在可以說麼？”
    “我隻是想告訴你，他的活動範圍。”
    “啊……”李諧的腦袋轉不過彎來。
    “他最近會暫時留在這邊，有幾場演出，平時到處亂竄，找他那些朋友，但是很少來今天這樣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可，可是你為什麼…那個，我是說，你是向著我的，對吧？”李諧在台階上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確認，可這一下兩人的高差拉得更大了，那人不得不把脖子整個拗下來：“可以這麼說。”
    “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怎麼稱呼？”
    “我姓段，段若恒。”
    “哦，幸會！多謝多謝，以後一定注意！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可不可以…先走了？”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門口。那人仿佛是習慣性一般地，伸手替李諧推開了門：“可以。”
    “啊，謝謝！”
    李諧說完“謝謝”之後再沒有回頭看一眼，一路小跑，很快就混在一群女人之中，看不到影子了。
    段若恒也沒有耽誤時間，在他走掉之後，立刻原路返回。
    沒必要著急，雖然兜裏的手機，已經振動了不止一次。他知道自己即使是走著，也比平常的人要快得多，所以，就讓那個任性的混蛋等著吧。
    又一次的振動。
    “喂。”接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能猜到對方要說什麼了。
    “別告訴我你追到歐洲去了，你人在哪？”
    “你在哪。”
    對方似乎在強壓著火氣，不過還是笑著的，笑得肆意而嘲諷：“在剛才那座樓旁邊的快餐店裏，你過來吧。”
    “好。”
    像平時一樣，沒有任何懸念的掛斷。
    段若恒很少在和人說話之前先打好腹稿，因為即使認真準備了，說出來的還是最簡潔的句子，有時候連句子都不是，而編造借口或是理由這樣的事，是比吃飯前要洗手還要麻煩和沒必要的，他自然也不會做。
    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穿過了剛剛的小巷，轉一個彎，就看到了那家快餐店。段若恒直接推門進去，掃一眼，發現了在等自己的人之後，走了過去，拉過對麵的椅子，坐下。
    對方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繼續用吸管攪動著飲料裏的冰塊。
    為什麼還是這樣煩躁…在看到這個混蛋的時候？不管看過多少次，什麼時候看到，都是一樣。
    薛子逍終於玩膩了冰塊，一隻手撐著腦袋，抬起眼睛，看了看他：“餓不餓，我們在這吃點東西？”
    “隨便。”
    “好啊，你去點，什麼都行，你知道我不挑的。”
    段若恒站了起來。
    “對了，差點忘了，你剛才是去做什麼來著？”薛子逍倚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我追上了。”
    “然後呢？”
    “我告訴他離這裏遠點，那樣就不會碰到你了。”
    三秒鍾的沉默。
    “不錯，很好。”纖長的十指，在小小的方桌上交叉在一起，像某種精致的藝術品，“去吧，我餓了。”
    段若恒轉身就走。
    胸口有隱約的氣悶感，還有…難以抑製的，暴躁。有一瞬間想把這個人撕成碎片，下一瞬，又立刻在內心裏否決掉這個提案。
    因為僅僅撕碎是不夠的。
    不滿，厭惡，或者是憎恨？不對，全都不對。從很久以前，自己就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情緒，現在依舊如此。想狠狠地打他一頓，或者抽他，又或者把他的腦袋按進冷水裏，看看那金紅色是怎樣被浸得透濕，失去所有囂張的光澤的…可不知為什麼，腦海裏蹦出的畫麵，卻是不堪的：像他曾經對待自己那樣，把他的手銬到床頭，然後……
    “先生您好，點什麼餐？”
    段若恒猛然從自己臆想的世界裏摔了出來，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把菜單給我，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