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我們便起身告別，大哥地把我們幾個送到門口，不舍地說：“下次一起玩又不知道啥時候了，你們一個學校天天見，我是好幾個月才能和你們見一次。”
    “你可以來學校找我們啊。”李斯道。
    “除了周末，平時哪有閑時間。再說周末你們都回家了，磊子和李棟偶爾還補課”大哥抱怨。
    “要不我們以後每個月末都不回家，到二哥家呆兩天怎麼樣”王然提議。
    大哥“好”字剛出口，二哥忙道：“你們來了夥食自行解決，我可不管啊。”
    “切，看把你小氣的，我們就去白吃白住了怎麼著哇。”李棟不屑地朝二哥道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壓榨我，要不把你們的壓歲錢一人一百放我這當夥食費哇。”二哥賤賤地說。
    小羽過去摸了摸二哥的額頭，二哥疑惑道：“怎麼啦？”
    小羽擰巴著可愛的眉毛和鼻子，故作驚恐狀：“完啦，二哥的病好啦。被我們壓榨了這麼久終於反應過來了，怎麼辦？”
    我們都笑爬了，二哥追著小羽打鬧到了一塊…
    2002年，那年的壓歲錢是我有生以來收獲最多的，大哥爸爸的一百紅包已經讓我們很激動了，二哥爸爸的伍佰紅包更讓我們驚喜興奮了很久，其餘爸媽都是五十，但在那個年代的那個小城，五十已經算很多了，這個錢已經是我當時一星期的生活費了。加上爺爺奶奶和其他親戚的，那年的壓歲錢收入竟然有一千多。記得那天和小羽坐公交回去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一個戶外廣告牌：XX小區即將開盤，800/平米。當然，那時根本沒有買房意識，隻是用房價來襯托一下那年的壓歲錢多的讓我震驚而已。嗬嗬…（跟有錢人比這當然不算什麼了，不要笑話偶土鱉山炮哈）。
    跟大哥他們告別後，我和小羽上車找了兩個座位挨著坐下，雖然這幾天在大家麵前裝的若無其事，但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裏的結並沒有解開。現在兩人獨處，不知道是否要繼續裝下去。所以不免有些尷尬，看他幾次欲言又止，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也在跟他道歉不道歉之間掙紮徘徊良久，最終卻不知從何說起，想這種無聊的事情時我就容易犯困，也可能是一種逃避吧，嗬嗬，我總是選擇逃避，反正是想著想著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被小羽拍醒，“下車了，回家再睡吧”這是跟大哥他們分別後，小羽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含糊的“嗯”了一聲，跟在他後麵下了車。
    到家的時候洋洋也在，一進門就又粘上了我。“回來了小軒，洋洋在這等了你一下午了，他媽叫了好幾次就是不回去，纏上你了，嗬嗬”爸爸對我說道。
    “嗯，沒事，小孩子都愛粘人，嗬嗬。”我回應道。
    “小羽，去給小軒洗幾個蘋果，再拿點幹果。你們先看會電視，一會開飯。”媽媽在廚房道。
    “哎呀，他要吃了自己會洗，又不是外人，不要老把我當苦力”小羽抱怨。
    “懶死你了，讓你洗幾個水果就把你當苦力了啊。”爸爸嗔怒道。
    “不用管我爸，我吃的話我自己去洗吧。”我忙接口。
    “哥哥，我要吃。”洋洋不合時宜地說道。
    “你不是跟小軒親嗎，讓你小軒哥哥去洗。”小羽麵無表情道
    我洗了幾個蘋果，分別遞給洋洋和爸爸，他們都欣喜地接過。遞給小羽時，他有些驚訝，隨後浮起一抹微笑，隻是接過後好久，他都呆呆的看著蘋果沒吃，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在側麵注意到他在看著電視吃蘋果時，不時緊閉一下眼睛，然後再快速眨兩下，像要把眼裏的什麼東西憋回去似地…
    吃飯的時候小羽一直坐在我身邊熱情的幫我夾菜，一反一開始的冷淡。爸媽直誇他有哥哥的樣子，他也樂的眉開眼笑。
    晚上睡覺照舊跟小羽同床共枕，但各自一個被子。躺下不知道說什麼，又開始亂想，對他的態度轉變有些奇怪，在車上不說話，到了家一開始冷淡，吃飯又變那麼熱情…跟孫悟空似地七十二變，搞不懂他那小腦瓜裏想什麼。潛意識告訴我：搞不懂就不想了。就這樣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迷蒙中聽到有抽泣聲，一開始覺得是做夢，接著伴隨著口齒不清的聲音響起，我一下驚醒了。眼前是一個黑暗未知的世界，我一動不敢動，用耳朵辨識著聲音的來源。最後確定是右邊的小羽所發出，我忍不住好奇地轉過頭去。他閉著眼睛，皺著可愛的小眉頭，不時抽泣兩聲，偶爾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費了老大勁，我終於聽清了，他說的是“不要”。明顯是在夢魘。本想叫醒他，但以前聽宿舍其他人說，這樣會把做夢的人嚇死，便猶豫了好一陣。後來才發現是我記錯了，是叫醒夢遊的人會把夢遊者嚇死。
    最終我實在不忍看他痛苦的樣子，探出手輕搖了下他的肩膀，沒反應，加大力再搖，抽泣停止，醒了。
    “你做噩夢了？”我小心翼翼問道。
    見他沒反應，我接著說：“你害怕嗎？要不要我過去和你睡。”
    “嗯。”他簡短的回答
    我進了他被窩，然後把被子縫隙捂嚴實，抓著他的手平躺下道：“好了，別怕，睡吧。”
    “睡不著了。”他回道。
    “那你給我講講你剛夢到什麼噩夢了，平時見你膽挺肥啊，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啊。”借著黑暗的掩飾，我和他說笑道。
    他很久沒說話，然後慢慢側過身抱緊了我，不一會我便感覺胸口上一片溫潤。我也側過身抱著他的肩道：“沒事，夢都醒了還怕什麼呀。”
    他略帶哽咽的緩緩開口說：“我夢見我一覺醒來你不見了，我四處找你，我一個人走遍了草原，沙漠…找遍了所有地方卻找不到，轉頭看見你正在走上一輛不知道開往哪裏的火車，我攔住你求你別走，你推開我說你討厭我，煩我，再也不想看見我了。我的心好疼好疼…疼的喘不上氣來…”
    “隻是夢而已，我能去哪呀。”我安慰道。
    “可是你真的說過你討厭我，你知不知道我當時也好疼好疼，我求你能不能不討厭我小軒。我以後再也不衝你發脾氣了…”他委屈地哽咽道，偶爾還抽泣幾下
    不知是被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感染，還是被他直白的祈求打動，我也不由淚流滿麵地說出了長久憋在心裏的話：“我從來沒有討厭你，就是故意氣你的。”
    “你幹嘛要氣我，你神經病。”他哽咽的聲音帶著些許高興，還不忘在我屁股上掐了一下。
    互相抱著歇了會，他接著道：“我有次路過操場看見你親了書媛，不知道為什麼，那幾天很煩躁，被你看到我抽煙還衝你發脾氣。我本來不想理你了，可又忍不住總想找機會和你說話；後來你說討厭我，我很難受，我下定決心不理你了，就當沒認識過你，所以過年我也沒給你打電話，可是在車上你又主動跟大哥他們說我們沒事兒，還讓我抱著你，我當時就一心軟原諒你了；可是從大哥家出來，在公交車上你看都不看我，到家也隻和洋洋玩，都沒有看過我一眼，所以我再一次決定堅決不理你了，也不給你洗水果。可是你洗了蘋果給我了，這說明你不討厭我，你知不知道我拿著蘋果快感動死了，差點憋不住就哭出來了，我又一次原諒了你。可你睡覺時候怎麼又不理我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呀，你別故意氣我，我被你氣的胃疼”他委屈帶抱怨道，我這才明白了他內心的掙紮，明白了他時而冷淡，時而熱情的種種…
    “除了那天晚上說討厭你，後來我沒想故意氣你，我除夕都給你打電話了，你沒在。回來的車上你也沒跟我說話啊，你不說那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到家後洋洋一直粘著我，光顧著照看他了，我哪有時間看你啊。我發現你比洋洋都能哭，一個蘋果就把你感動哭了，那我以後天天給你洗一個蘋果。天天看你哭。”我調侃道。
    “我看你沒有和我說話的意思，我哪敢跟你說話，我怕令你討厭。以前都是我給你洗飯盆，洗水果，洗襪子。你從來沒幫我洗過東西啊，我一直都幻想著有一天你也會主動幫我洗飯盆啊，水果啊，襪子啊啥的，所以你今天第一次給我洗蘋果，我才那麼感動啊。而且我從來都不哭，別人怎麼說我都沒事，可你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把我氣的死去活來，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是不是瘋了啊…”他哀怨地控訴著我的罪狀…
    我好像真沒幫他做過什麼，而他卻總是在洗自己的東西時順帶幫我也洗了，想來不由一陣內疚慚愧。嘴上卻說道：“你想讓我洗隨便說一聲就行了啊，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的要求。再說你都有夏柔了，你應該為夏柔哭，別每天關注著我這，我怕真把你弄瘋，嗬嗬…”最後一句話即違心又是期望，我不希望看到他因我而這麼痛苦，但看他因我而這樣卻很幸福和感動…我都不知道那時那麼小從哪兒來的那麼多理智，放現在卻絕不會這麼理智地去做…
    “自己要求來的沒意思，得你主動幫我洗才算。”他嘟囔，卻隻字不提夏柔，他不提我也懶得說了。也許那時我們都沒意識到，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護著彼此。我從不會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要求，而他總是用行動幫我做很多事情…
    那晚就那樣互相抱著迷迷糊糊睡去了，早上爸爸叫我倆起床，被他看到我在小羽被子裏有點不好意思，我囁喏地解釋說小羽昨晚做噩夢了所以讓我跟他睡。小羽搶白道：“是你自己死皮賴臉進來的吧。”我被他說的一陣耳根發燙，爸爸笑著說：“兩個人睡暖和一些…”
    爸剛轉身出門我就撲到了小羽身上撓他癢：“你想死是吧，你做噩夢我好心到你被子裏安慰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大早上還讓我丟臉。”
    他很怕癢，在我身下被我撓的不停地笑，但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的臉，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邊伸手把他的小鼻頭往上推成豬鼻子形狀，一邊說：“神經病，看什麼看。”
    他兩隻手夾住我的臉說：“就看，就看，氣死你。”
    “滾…”我推開他，下床穿拖鞋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