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一樣寒涼，滿天的星星泛著清冷的光。沒有開燈的房間因為有了月光隱約能看清房間裏的擺設。輕柔的風從敞開的窗戶裏吹進來，鵝黃色的窗簾隨風舞動。
    丁雨瑤坐在陽台上，背倚著牆，雙手抱住膝蓋。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裏，如夜般漆黑的長發滑下背來，跟著風的腳步跳著輕柔的舞蹈。
    門“吱呀”一聲開了。丁偉民頎長的身影在冰涼的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月光從窗戶傾瀉進來，照得丁偉民白皙的臉柔和溫暖。脖頸上銀色的掛墜泛著冰冷的光。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丁偉民終於放開了握住門把手的手，走到丁雨瑤的身邊輕聲說：“該吃飯了。這麼晚了怎麼就不知道餓哦？”他的話語中帶有一絲顫音。
    丁雨瑤詫異地抬起頭，看到弟弟一臉的哀傷之後，她又低下頭，給了自己一個譏諷的笑。
    “你……知道了吧？”她的聲音仍舊是淡漠的，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一陣涼風拂過，遠處依晰可見樹影搖曳。靜寂的世界，突然響起了鳥的鳴叫聲，一聲一聲地清脆婉轉，卻像是淒婉悲痛的哀歌。
    窗簾踩著錯亂的舞步，和丁雨瑤的長發一樣在她的身後不安地飛舞。
    丁偉民皺起了眉，在丁雨瑤的旁邊坐下來，平日如水般清澈的眼眸裏黯淡無光。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丁雨瑤的一縷長發，輕聲回答：“……是的。”
    抬起頭來，丁雨瑤清麗的臉上閃著晶瑩的淚光，脖頸上銀白的掛墜在空中搖搖晃晃，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伸出手，丁雨瑤握住了掛墜，平日晶亮的眼睛裏是鋪天蓋地的憂傷和無助，那張總是笑容燦爛的臉此刻有著拒人於千裏的冷漠。“媽媽……回來了吧？”
    丁偉民點了點頭，然後想到低著頭的丁雨瑤根本看不見他點頭的動作，於是說了句“是的”。握住頭發的手鬆開，頭發絲一般從掌中滑落。丁偉民突然燦爛地笑了，“爸爸媽媽可都在等你呢，丁大小姐！”
    *****
    餐桌上擺著幾道家常小菜。安琴不時地打量著一雙兒女。平日裏連吃飯都要吵架的他們今晚安靜得有些異常。他們隻是低頭扒著飯，筷子根本就沒有夾過任何菜。
    她把目光移向丈夫，看見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雖然低著頭吃飯，但心思卻完全不在吃飯上，也許連自己在做什麼他都不知道。
    她打趣道：“丁嚴，我今天打牌贏了好幾百塊。你不知道這幾百塊錢贏得我多不容易，剛開始我一直輸，輸到兩千多了還一次都沒胡過呢！”
    丁嚴沒有附和她，隻是默默地吃著碗裏的飯，但吃飯的動作越來越慢了，握著筷子的雙手因為太用力而指節泛白。
    安琴沉浸在贏錢的興奮裏，所以她沒有注意到丈夫的變化，眉飛色舞地往下說：“我怕再打下去會輸得更多，本想找個理由溜掉的，可是那一把居然贏了，而且還是清一色自摸，於是我決定再打一會兒看看，結果後麵運氣好得很，不僅把輸的錢都贏回來了，還小掙了一筆。要不是看著天色將黑，以我那手氣，肯定能贏更多。”安琴燦爛地笑著，那張抹了粉的臉讓她看上去似乎隻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她想要看到丈夫和兒女的那種溫和的笑容。
    可是丁嚴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為妻子開心而感到高興。他一用力，把筷子折成了兩半。重重地把斷筷拍在桌子上，他什麼話也不說，起身就離開了餐桌。而後，兒子也跟著離開了。
    安琴疑惑地看著有些莫名其妙的丈夫和兒子，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生氣。難道是怪自己打牌打得晚了？於是她將目光投向女兒。女兒的肩膀輕輕地抖動著，像是在哭泣，但安琴看了很久也沒有看見一滴淚落下來。
    這一個個地都怎麼了？安琴突然有大發脾氣的衝動。她氣惱地扔掉筷子，走到沙發前重重地坐了下去。“不就是回家晚了點兒嗎？你們自己沒手沒腳了，非得等到我來做飯？
    丁嚴沒有心情和妻子吵。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彎下腰來，手撐在膝蓋上，手指插入頭發裏，痛苦地說：“瑤瑤她……”
    “瑤瑤她怎麼了？”安琴看向還坐在餐桌上的女兒。
    丁嚴卻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