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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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宛迅速關門,幾步跳到我跟前,眼裏充滿八卦的火焰。我真服了她了,記得頭一次見她的時候,明明覺得是個挺正常的丫頭片子。
我拉她坐下,兩人湊在桌麵上:“剛才丁夫子過來,你猜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阿宛搖頭:“不知道不知道,小姐你就別賣關子了。”
用不用那麼幹脆?我無奈,回道:“他把試題告訴我了。偷偷摸摸的,還說不許我外傳。”
阿宛捂住嘴,謹防她自己叫出來:“不會吧,丁夫子怎麼對你那麼好?”
“我也奇怪呢。你說他會不會有什麼企圖?或者,那個試題根本是騙我的,可是,騙我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有什麼好處呢?”阿宛學著我的口氣,兩人相視無語。
半晌,終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唯有作罷。或許,我剛才就應該問清楚了再讓夫子走的。
“叩叩。”兩聲清脆的木擊聲傳來,我循聲看去,應該是靠床那麵的窗戶,於是示意阿宛去看看。阿宛走近窗前,窗外確有黑影在動,她把窗戶小開了一條縫,輕叫了一聲:“呀,你們怎麼在這裏?”
一聽這口氣,我就大概猜到是誰,待阿宛把窗戶完全打開,果然見到馬文才和梁予阡站在那裏。
我走過去,梁予阡很自然的攀在窗台上,對我道:“有沒有人正為了某事百思不得其解,需要找個人答疑解惑?”
我皺眉,莫非丁夫子透題的事跟他們有關係?忙問:“你們知道什麼?”
馬文才從袖口掏出兩大頁紙,說:“你和蔡宛一人一份,還有五天的時間,一字不落的背熟,不要連作弊都考不合格。”
我接過一看,紙張上洋洋灑灑居然滿是考題的答案,想必是出自這兩人之手。我生怕他們拿回去似的忙揣進懷裏,嘖嘖道:“你們還真是有本事,連夫子都能收買。”
馬文才一笑,瞥了梁予阡一眼:“有本事的是我們當今皇後的親侄子。”
原來如此,若是梁予阡親自開口,丁夫子再怎麼樣也是要給皇後幾分薄麵的,真是權勢壓人啊。我托腮看向梁予阡,半諷刺半玩笑的說:“不愧是侄子,真好用誒。”
梁予阡拿扇子一敲我的頭:“你少來,小爺從小就是頂著仗勢欺人的嘴臉長大的。你還不謝謝我們,這兩份答案,我和文才花了不少工夫,寫的字句已經盡量淺顯易懂了,你們到時可別丟我們的臉。”
我一撇嘴:“你們那麼積極,還不是為了我能留下來接近祝英台麼。不過呢,本姑娘人品好,不計較這個,等我考試通過,一定請你們吃頓好的。”
“吃頓好的?那司馬小姐要記得帶足銀兩,別到時候發現不夠還要問我們借。”馬文才向來愛潑冷水,這次更是潑的莫名其妙,我從家裏偷帶出來那麼多的錢,不至於連頓飯都請不起。
我於是一拍胸脯道:“你開什麼玩笑,本姑娘有的是錢,用不著你擔心。是吧,阿宛!”我抬手準備搭住阿宛的肩,誰知搭了個空,一轉頭,發現阿宛不知為何已縮到旁邊牆角去了。我拉她回來:“你幹嘛啊?”
“小姐,”阿宛搓著手,“其實想晚點告訴你的。那個,我們已經沒多少錢了。”
我一愣:“我們不是帶出來很多金銀細軟麼,都可以當錢用的吧?”
阿宛心虛的看我:“小姐,我說了你可別激動啊。我們是帶出來很多,就是……就是……有一天我發現,都是假的。”
這個消息有如晴天霹靂,都是假的?!我從司馬鶯的首飾盒、枕頭底、床縫裏、衣櫃裏搜出來的東西全是假的?當初以為足夠用好久,也沒在意荷包裏有多少錢幣,還很大方的給了花羞月兩枚大錢!現在如果仔細算起來,再過段日子,我和阿宛可能連溫飽都成問題了,更別說交學費和請人吃大餐。
“阿宛,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阿宛咽了口口水:“就在小姐你滾下山的那天,我荷包裏已經沒錢了,就想拿對耳環付大夫診金,誰想仔細一瞧居然是假的,之後我把所有首飾都看了一遍,一件真的都沒有。我怕小姐你知道了會影響傷勢,就沒從你荷包裏拿錢,問馬大公子借了點。”越到後麵越是聲細如蚊。
所以,我這些日子的夥食費醫藥費什麼的都是用的馬文才的錢?我趕緊靠住牆,生怕一個腳軟就能摔在地上。一隻手艱難的打開荷包,向下一倒,“哐當”幾聲,三枚大錢落在地麵上。我欲哭無淚,腦中飛快的算著,一枚大錢當五百用,以我和阿宛兩個人的花銷來看,就算節約點,最多隻能再撐三個月。如果交學費……好吧,這裏還不夠一個人的學費!
“想不想問我們借錢?”馬文才笑意漸濃,倚在窗台外,又開始說風涼話。“接濟你是可以的,隻不過,嗬嗬,你知道我想你做什麼。”
知道,我當然知道,說來說去不就是祝英台嘛!為了自保,我也隻能對不起她和梁山伯了。
我那點纖細可憐的自尊瞬間瓦解,答應下來:“我保證會盡量。隻不過,那個,這事呐是急不來的,萬一中途有些什麼小磕絆,你可不能說不借就不借。”
馬文才沒答話,隻是笑,唯一的一次,我覺得他笑起來沒那麼可怕,我知道他這笑的意思是同意了。
“馬文才,你要是真心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我想我不是腦子摔壞了就是精神不正常,望著他的笑臉,鬼使神差的說出了口。
馬文才的笑意在臉上凝滯少頃,然後笑得更開了,卻是我平時看慣了的笑容:“是嗎?我不覺得。”沉下麵色,“好好背試題,以你的腦子,五天還真有些勉強了。”說完,甩甩衣袖轉身就走。
我苦了臉,用力撓著頭發,怎麼搞的,想想就好了嘛,好端端的怎麼就真說出口了呢!這以後見麵該多尷尬。
“別撓了。”一把扇子止住我的手,梁予阡還沒走,“這個拿好,我讓人從宮裏送過來的,治皮外傷最好,不會留疤。”
我訥訥接了支小瓶子過來道了聲謝。
梁予阡挑起嘴角嗤笑道:“原來你還會跟人道謝啊。”他半趴在窗台上,仍舊沒有要走的意思,握扇的手略抬起,用扇子戳戳我心口,“小丫頭,這人門不當戶不對,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勉強湊到一塊將來辛苦的還是自己。不該有的感情,就該在泥足深陷之前將這小幼苗扼殺在搖籃之中。同情梁山伯與祝英台,可以,隻不過無需自責便是了。你說是吧?”扇子撤走,我的心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戳穿了,一直以來連自己都不敢往深了想的感情被當麵撕開,突然覺得無地自容。梁予阡這話看起來說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卻分明就是在針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