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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商出殯的當天夜裏,彥成夢見了耶律衡紀。
    他站在邊關的草地上,舉著一隻雪白的狐,然後用刀斬斷狐狸的脖子,鮮紅的血就流了下來。然後九歲的梁彥成舉著十六歲的耶律衡紀送的劍,直直地刺入了耶律衡紀的胸腔,位置拿捏的太過準確清晰,讓彥成覺得,這不是夢。
    彥成想,人之將死,大抵都會想起這些故人吧,他們是來迎接自己的麼?
    第二天醒來,彥成便叫燈盞把他的佩劍拿來,這便是昔日耶律衡紀送的佩劍。
    彥成輕撫劍身,想起了耶律衡紀。
    衡紀,我從不曾忘卻那些與你相伴的日子,是我辜負了你我年少相知。
    可是,我有我要守護的啟明星,你有你要守住的北鬥星。縱使你名叫衡紀,也無法守住你那片北方的土地,因為不管是哪片土地,不管是哪家山河,都要啟明星的照耀,才可以等到光明。
    在仲秋的夜裏,彥成抱著燈盞說:“燈盞,爹原來一點兒都不怕死,可現在我怕死,我怕我死了,沒有人能幫你守住這天下。如今就連秦商也死了,嗬,那老狐狸竟瞞的這樣嚴實。我真怕你一個人吃不住。”
    燈盞趴在彥成的懷裏,止不住的落淚,他也恨自己沒用、沒出息,一點都不像爹爹孩子。
    彥成摸摸燈盞的頭,又說:“燈盞,不要哭,每個人都會死的,但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因為有你,爹這一輩子很快活。”
    他做到了他想做的。
    在原來他總是迫切地盼望著燈盞喜樂平安,如今,當他見多了這些生死,忽然覺得平安就夠了。他用一切保了他的燈盞平安,即使燈盞將來並不快活,心有埋怨,都無所謂了。隻要他活著,記不記得,喜不喜樂,無所謂了。
    燈盞不肯聽他說,隻狠狠地抱住他,一遍遍地說:“不許,朕不許你死!你死了,朕親自為你陪葬!”反正朕也病了,已無藥可醫了……
    後來的後來,又是一個多事之秋。一如初來乍到的梁彥成帶兵削藩的那一年,是個多事之秋。
    無藥可醫的燈盞沒有死,依舊坐擁天下;無藥可醫的彥成死掉了,死得很是安詳。
    在彥成的最後幾天裏,燈盞一直陪著他,沒有哭,他是笑著看著彥成走的。
    彥成死去的前夜,似有感應一般,忽然張口說了一句一生都沒有說出口的話:“燈盞,我愛你。”
    燈盞想,這才是真的愛吧?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愛,可他有給過彥成什麼呢?至高無上的權力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服務罷了。可以任意揮霍的財富麼?彥成何曾在乎過這些?以彥成的本事,仁宗、遼王都一樣給的起。他給他的究竟有什麼呢?
    恐怕,隻有愛而已。
    彥成握緊了燈盞的手,淡淡地笑道:“已足矣了!梁彥成能得梁燈盞,已是天賜的福氣。”
    國父梁彥成死的時候,舉國大喪。每家每戶都在皇令未發的時候,自動自發地戴了孝。
    展棠是在彥成出殯的那一天進的城。
    那天,所有來送國父最後一程的百姓,都清楚地記得,那個胡子拉茬的男人一直愣愣地看著自宮中抬出的黑棺,然後跪下來咕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頭也不回地想著呼延統帥府去了。
    那年秋天的夏都很冷,展棠進宮去同燈盞討了杯酒。
    自秦商死去,他似乎代替了秦商的位置,照顧了興兒與趙青,也與小皇帝成了好友。小皇帝說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隻能共飲一杯相思酒。當然,展棠思他的趙秦商,燈盞念他的梁彥成,相對而酌,卻沒有太多的話可說。
    這一回,展棠問及燈盞:“為何不遷都京城,那才是人們心中正統,況且你自幼長於京城,那裏更加適合你大展拳腳。”
    燈盞摸了摸杯沿,低聲道:“京城的花紅柳綠,沾染著彥成、竹青、還有秦商的血,我怎麼敢去?”
    故事的最後,是在來年的春天,七十二素質騎陪著他們的小公子踏上了杭州。
    兩隻黃鸝在翠柳間看著燈盞,嘰嘰喳喳的鳴叫著,正是杜工部筆下的那一對。
    燈盞坐在轎中,望著那棵不怎麼管用的姻緣樹,幾番想要下令砍掉,卻在看到樹下的癡男怨女時有些不忍。
    到底是放棄了。
    “朕的笛子呢?朕要吹奏一曲,以慰亡人。”笛聲清揚,隱隱似有龍吟來和。
    龍吟劍嘯,驚的一幹素質騎抽刀拔劍,紛紛亮起兵刃,護住自家小公子。對於他們來說,天下除了少將軍和小公子,便再沒有什麼重要的了,少將軍死了,便是拚盡全力也要保護好小公子,不管他是不是一代君主。
    燈盞一曲吹罷,那舞劍之人也沒有出現。
    燈盞搖搖頭,命素質騎收好兵刃,道:“隻是個知音人罷了,不必太過緊張。”
    話剛說完,就連他自己都跟著緊張起來,素質騎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呼吸的力氣大一些,便會吹散了來人。
    那柄劍還握在彥成手中,入棺時的衣裳已換成了一襲黑衣。他對燈盞笑著,如三月春風,生生搶了杭州七分春色。
    燈盞定定地看著他,不敢說話,很怕一說話這個夢就醒了,就像他每晚做的夢一樣,摸不到、說不了,隻留哀思悲涼。
    彥成笑著走過去,摸上了燈盞的臉:“爹爹回來了。”
    是熱的?燈盞再彥成死後一直沒有哭,可這一刻卻真真切切的哭了出來,一遍遍喚著:“爹爹……爹爹……”
    彥成笑著抱住他,說:“爹爹在呢。閻王說你是真龍天子,執念太重讓爹爹無法輪回。不如遣我回來助你開承平盛世,也算是功德一件。”
    “所以你就回來了?那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找我。”燈盞窩在彥成懷裏顯然是不信他的話。
    彥成笑笑摸摸燈盞的頭,傻孩子,我怎麼會告訴你我明明已回歸星位,卻因為你的笛聲而回呢?不過能助你開承平盛世,到底也算是功德一件,等你百年之後,你我一同再上天界,那時候你才懂得這些。
    那一路,笛聲悠悠;那一年,萬民同慶。
    那一年,老人們說:“真的是到了啟明盛世了,連閻王都放人回來幫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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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結局是後來改的,若有不盡人意之處,見諒見諒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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