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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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揚州,清明湖。
天氣很暖,陣陣熏風吹過,叫人直想合上眼皮,好好地打個盹。
清明湖上,波光粼粼,數支畫舫遊蕩其中,泛舟閑遊,自在無比。
趙大公子卻十分不自在,他很愁,他快愁死了。
“少爺,您喝茶,這茶可是沈老爺他特意從京城帶來的……”
“不喝。”
“少爺,您吃點心,這點心可是沈老爺特意讓他府上的大廚親自做的……”
“不吃。”
“少爺……”
“閉嘴,不準再提沈老爺!”
一旁的隨從都不說話了,幾雙眼睛都朝向他們少爺的貼身侍衛——白景,無聲的從眼睛裏向他求助:“白侍衛啊,全靠你了啊!”隨後都一個個退到船尾去了。
白景一臉無奈的看著眾人退下,輕輕咳了一聲,走到趙大公子身邊,端起茶和點心,隨手就往船艙外一扔。
隻聽得“噗通”一聲,濺起的水花打在了畫舫上,留下點點斑駁痕跡。
“少爺,唉,其實沈家小姐還是很漂亮的,你若娶了她,那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啊,你想想,你們都這麼漂亮了,那以後生下來的小公子肯定也會很漂亮,然後小公子再生小公子,還是很漂亮,這樣接著這樣,到最後,咱們趙家全是漂亮人了,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是麼?我的功勞?”趙青岑抬起腦袋,睜著兩隻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白景,道:“可是阿景,你怎麼知道沈家小姐很漂亮?連我都沒見過她啊。”
白景一身冷汗,總不能告訴他,自己經常頂著外出行善的名義,實則是去逛大街,聽八卦吧。於是他道:“少爺你想啊,沈家小姐若是不漂亮,咱老爺也不會答應你娶她啊!”
“哦,原來是這樣。”趙大公子低頭,想抿一口茶,卻發現茶水已被白景扔入湖中。
白景暗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還好少爺好糊弄,這要是換了別人,我還真不知該如何說得好。”
就在倆人各自為心裏的事所糾結的時候,一陣琴聲從船艙外傳來,如泉水叮咚,又似湍流墜下,漸而又慢慢平緩,冷不防再次疾馳而上,聽的趙白二人是一愣一愣的。
趙青岑連忙出艙,向湖麵四周望去,隻見在南麵,有一艘白色的畫舫,周圍的白紗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似是仙物一般。船頭,坐著一個白衣人,撫琴的正是他。由於隔得有點遠,趙青岑沒能看得清他的容貌,但即便是隔得有點遠,但趙青岑肯定,此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喂,阿景,快讓人把船靠上去,快快,我要認識他。”趙大公子說著說著便跳了起來,催促著下人快點搖船,最後竟把船夫擠到一邊,自己搖起了船來。
或許是趙大公子太激動了,又或許他有搖船的天賦,船快速的向那畫舫靠攏了,但由於太快了,竟導致刹不住車。
那畫舫上的下人看到另一艘畫舫直向自己的衝來,都愣住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哎喲,要撞了!”
那邊琴聲戛然而止,這邊船頭碰著船尾,兩隻畫舫都是搖搖晃晃的,跌下去了不少人。趙大公子倚在白景懷裏,也不管船有沒有停穩,便朝著那白衣人喊道:“那位兄台,那位兄台,啊哈哈哈,今日我們有緣,不知高姓大名?”
白景一看自家少爺又要在外人麵前出洋相了,連忙堵住了他的嘴,對著那白衣人道:“不好意思,我家少爺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說道:“擾了您的雅興,在這裏給您賠個不是,您若方便,不如到陋室小坐,我們定好好賠禮。”
趙青岑突然被白景用手捂著,心中不免有氣,但聽他這麼一說,也樂了起來,轉頭看向那白衣人。
但見那白衣人漸漸轉身,趙白二人皆是一愣。
趙青岑愣住是因為他這輩子見著比他好看的人了,有點受打擊。
白景愣住的原因是,我去,這不是沈老爺的大公子——沈清初麼?
那沈清初看了他們一眼,又回轉了身去,接著琴聲又響了起來,看樣子似是不準備搭理他們。
白景有點火,但也不好發出來,隻好拉著趙青岑回到艙內。哪知趙大公子死也不肯進艙,愣是要去認識那位“兄台”,他一下就掙脫了白景的手,竟想跳船而去。白景連忙去拉他,沒想到還是太晚,我們趙大公子已經跳過去了。
那沈家船上的人見有人跳了上來,個個都抄起了家夥,把趙青岑給圍了起來。
趙大公子對他們是視若無物,徑直往前走。
“喂!你想幹什麼?不準靠前!喂!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見啊!喂!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打你了啊!喂!……啊!”
隻聽“噗通”一聲,這位仁兄已浸在水裏了。
沒錯,正是我們的阿景,一招隔山打牛,把他給打下水了。
這一打就不得了了,兩船人都沸騰了起來,頓時,挨打聲,撕咬聲,慘叫聲,落水聲,聲聲齊奏,好不熱鬧!
趙大公子便挑了個空當,從人縫中竄了出來,顛兒顛兒地往船頭跑去了。
沈清初還在彈琴,還是彈得很好聽,仿佛一點兒都沒有聽見船尾的嘈雜聲,也仿佛一點兒也沒看見趙青岑那小身板緊緊地挨著自己,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的目光。
但,是個人,總會有忍耐的極限的。
何況這極限還是趙大公子帶來的。
所以,沈清初有點坐不住了。但他還是沒有理趙大公子,他正極力告誡自己,要忍住,忍住,住……
“啪!”第一根弦斷了,沈清初照彈不誤。
“啪!”第二根弦斷了,沈清初有點顫抖。
“啪!“第三根弦斷了,沈清初雙手停下,他不彈了。
他慢慢站起身,輕輕地抱起琴,也沒看趙大公子一眼,用琴把他推移到了一邊,獨自走入了船艙內,留下一個兩眼放光的趙青岑。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白景從船後麵衝過來,見趙青岑成癡呆狀地站著,嚇了一大跳,喝道:“想不到堂堂沈家大公子,竟用這卑鄙手段,把我家少爺給點成了個白癡!”遂又衝到趙青岑身邊,提起雙指,在其身上一陣猛戳,欲幫其解穴。
在點完幾個大穴之後,白景掰過趙青岑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現在可以動了麼?”
“……”
“少爺?!少爺!!!”
一時之間,驚起鴉雀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