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兮喝了酒，身體有點不舒服，夢月帶他回去，最近夢月想了很多。雖然自己一開始也許隻是好奇，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樣的男人吸引，更甚，他或許從來沒有想法和暮兮在一起。
    這是實話，他一直以來都是很反感男子之間的戀愛關係的，這是由於他的父親從小告誡他，男女之事，是謂天道，不可背離倫理。
    可是倫理是什麼呢？夢月不知道，他曾經懷疑過，而自從青春期的叛逆到來的時候，他便不再相信所謂的男子之間固有的約束，他看上暮兮，隻是希望借此來反抗他的父親，反抗他父親一手製造的價值觀。
    倫理如果是用來框縛一個人，禁錮一個人本有的自然欲望，那麼這就是偽倫理，道德，什麼又是道德呢，男人之間的事情，很沒有道德嗎？可是，愛本就是一個人自由的感情的流露，為什麼人類總是承認自己承認的道德，而去否定別人承認的道德呢？
    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力，既然愛是自然的，是超越的，何必在乎喜歡上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於是夢月開始審視自己和暮兮的關係。
    自己無可厚非，對於暮兮產生了欲望，但是他沒有想過要把這個變成一生的羈絆。隻是見到因為酒醉而睡著的暮兮，因為嫉妒而發狂的絕塵，突然覺得，如果和暮兮正式談戀愛會怎麼樣呢？
    “我會丟掉王子的地位嗎？”夢月開著車，輕輕地說。
    王室雖然並不在意男寵問題，但是一旦影響到繼承人問題，那麼王室對於男寵，也會采取可怕的手段，那個時候，暮兮或許會被驅逐，被抓起來，被判刑。這就是這個世界，欲望和利益才是人們製定道德標準的最終衡量，因為道德對於國家約束有利，從而對於統治階級有利。
    夢月歎了口氣，絕塵和他，其實都不可能給暮兮幸福的。
    
    “混蛋，那個純遂夢月！”絕塵在寢宮裏大罵，把書本和幾案上的東西摔了一地，“早知道他是怎麼混蛋的人，我怎麼會和他這樣的人做兄弟。”
    說來不過是罵了絕塵不懂得駟馬難追而已，不過對於平常人來說，這不過是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話了，但是對於絕塵這樣的王室來說，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因為，夢月懷疑了絕塵繼承王位的正統性。
    這在王室內部，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信號，而對於這個驕傲的絕塵來說，更加是不能容忍的。
    況且，他還想和自己搶暮兮。
    “殿下！”宮女們慌慌張張在整理撒了一地的書本，還有清理碎掉的瓷器。
    “殿下！快請住手！”雪音說道。
    “我不要！”絕塵大叫。
    “殿下，您都已經行過冠禮了，怎麼還這麼耍小孩子脾氣！”雪音說。
    “這不關你的事情！”絕塵舉起一個大的青瓷瓶又要砸。雪音趕緊伸手去搶了瓶子。
    “你幹什麼！”絕塵不肯鬆手。
    “這些東西都是王室的財物，將會從您的內帑金裏扣除。”雪音顏色不變。
    “扣就扣，怕我付不起錢啊！”
    “這個瓶子價值一百六十萬（約合人民幣250萬）。”雪音平靜地說。
    “我……”絕塵扭了扭頭，放下了瓶子。
    “還有，紫琴！”雪音微微一笑。
    “是的夫人。”紫琴拿出計算器。
    “一共摔掉多少錢？”
    “青花瓷盤兩個，玉圭摔斷一塊，玉璧一雙，琉璃宮燈三個，鏡花瓷瓶一個，摔散古書《帝所注》一部，《歸海通略》一本，《異國方物誌》三冊，水簾鏡一個，白玉杯一對……一共價值兩百九十一萬一千四百二十二元。（約合450萬人民幣）”紫琴說。
    “……”絕塵呆了。
    “殿下每年除去開支內帑金還有多少？”雪音問。
    “三十萬左右。”紫琴說，“不過殿下前些日子和夢月殿下一起買股票，但是股票市場由於震蕩，因此殿下的股票大幅縮水，而殿下的資產現在已經不足一百萬了。”
    “什……什麼。”絕塵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這是殿下您這個月的資產報表。”紫琴說著給絕塵遞來一份報表。
    “這這這這這……”絕塵看了一眼報表，又看了看紫琴。
    “沒錯，也就是說，殿下資產全部抵消之外，另需還債大約7年。”
    “！@*##&（@*”絕塵一臉煞白。
    “奴婢雖然不曉得殿下心裏在想什麼，不過殿下看起來確有十分生氣之事。”雪音說。
    “是……”絕塵無精打采地說。
    “殿下是因為夢月王子的原因嗎？”雪音說、
    “他！”絕塵突然咽下一大口氣，“別提他。”
    “殿下學過那麼多帝王學，怎麼，還不知道成為王者的王者之道嗎？”
    “王者之道？”絕塵望向雪音。
    “王者是不會畏懼別人的指責的，王者之術在於忍，殿下不能忍耐，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王者。”
    “可是，我不覺得。”
    “相反，夢月殿下更像是王者。”
    “什麼！雪音你！”絕塵又要動怒了。
    “殿下！每當別人說你不是王者你就要生氣嗎？！”雪音蹙眉，“夢月殿下，你一眼根本不能看出他在想什麼，他對每個人都微笑，對所有人都熱情，然而在他背後是一整個夢月家族，他從小就經受嚴格的訓練，他的臉，隻是一張麵具。你以為他喜歡一個人，但是他其實把你騙了，就是這樣。相反太子殿下您一眼望下去就知道您在想什麼，一個莽夫，隻知道發泄自己的憤怒，怎麼能成為一個王者呢？”
    “雪音……你是說他不一定喜歡……”
    “您是想說暮兮君嗎？”雪音的聲音很平靜。
    絕塵低頭頷首，同意他的看法。
    “您看，您的眼睛把什麼事情都告訴別人了，如果不是陛下一直護著您，那麼您早就已經被夢月王子想辦法趕出宮廷了。”
    “雪音……”絕塵的樣子看起來快要崩潰了，“雪音，我知道，我很差勁，很沒用，不配做太子……”
    “顧影自憐的話等到夢月王子把你趕出這個宮廷的那天再說吧！”雪音眼睛紅腫，她這樣是冒著大不敬的風險說的。
    “雪音……我……”絕塵，絕塵居然哭了。
    
    “這樣就哭了嗎？真是個孩子呀。”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陛下！”宮女們跪成一排。雪音心知闖禍，跪倒之後請罪：“奴婢犯了大不敬之罪，希望陛下將奴婢逐出宮禁。（注：現在的懲罰沒古代那麼嚴重了）”
    “你說的很好啊，絕塵這孩子，正需要你這樣的老師啊。”青鳥晟把她扶起。而光岩君，一如既往地在青鳥晟身邊。
    “絕塵，你反省自己了嗎？”
    絕塵淚眼朦朧地點點頭。青鳥晟輕輕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背。
    “都長這麼大了……”青鳥晟歎口氣說，“你那種英姿，為父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陛下年輕的時候也是英姿卓犖的美男子啊。”光岩君突然說。
    “父親大人。”絕塵突然覺得很安心。
    “你希望成為王嗎？”
    “希望。”絕塵說，“從小您就教育我，要用一個王的標準去要求自己，可是，孩兒不孝，並沒有做到。”
    “現在做到也來得及啊。”青鳥晟說。
    “我該怎麼做？”絕塵問。
    “忘了那個孩子吧。”青鳥晟說。
    “什麼！？”絕塵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您是說……”
    “青鳥暮兮。”青鳥晟說，“忘了他。”
    “不要！”絕塵喊。
    “一個王者如果不能克製對一個人的愛，那他就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王，王不能喜歡自己喜歡的，知道嗎？你所喜歡的，隻能是這個國家，還有那些深深仰望你的子民。王，不要愛上一個人。”
    
    不知為什麼，光岩君的眼角，突然流出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