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無情隻因多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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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都稱頌月光。隻因為在夜深深的時候,若能夠看見一彎明月,那明亮而又高潔的月亮,便寄予了詩人的全部情懷。自古都是,一切美好的夜晚,必定有著那中國文化沉澱著的月亮情懷。
當黑夜開始的時候,月亮成為天上最明亮的星辰。
當月光為黑幕作序,人間的夜晚才不會顯得疲憊。
是有多久沒有再望向天空?多久沒有在月下清輝的陪伴下,對飲成雙?是有多久忘記自己小時候經常撒著嬌,要爸媽陪著自己看那彎彎的月亮?多久不再聽見和藹的奶奶,說“小東西,可不能用你的手指指著月亮。這是對月亮的不敬,小心被割耳朵”?
多久,是有多久啊。對於江遲日和青木這兩個少年來說,也不過是人生開始的一小半時光。隻可恨了時光,哀怨了現實,才使得自己的內心聽從不了自己的召喚。
青木看著陶知睡下以後,便拉著江遲日走到醫院後院的花園裏。這花園是裝為病人設計的,種的都是一些奇香藥草,能使人心爽神清。而那一縷如絲的銀色點曬在庭院中,更使得夜晚的花園像是月宮仙子種藥的地方。
“遲日,你看,今天月色可真不錯。哎,自從環境被汙染後,倒是很久沒再看見如此好的月色。”
“也不能全怪環境吧。隻是看有心沒心罷。有心的人,自是會拚了命去找一處好地方賞月,這樣的人才能叫做愛月之人。至於我們這些平時偶爾望月興歎的人,倒是有著附庸風雅的嫌疑。”
“該死的,這幾日讀了幾本書,肚裏有墨水些,倒是會文縐縐地來酸人了?”青木望著月下的江遲日,眉目低垂,麵容安詳,卻是他從未有過的模樣。隻是,這一望,好看的讓人離不開眼。那江遲日似乎感覺到青木不遠處的目光,微微抽動著嘴角,說著:
“你不是賞月嗎?望著我做什麼?莫非我的臉有點像麵若銀盆?”
“我看你是看《紅樓夢》看多了,這麼喜歡薛寶釵,你怎麼不去找一個像她的人?”
“我找你就可以了,還找其他人做什麼?”
“誰稀罕呀。”青木說著,目光望向了遠處,一片夜色深深,涼靜如水,不覺有點微微的寒意。
“遲日啊,你說陶知會不會真是得了尿毒症?要是得了,我可真不敢想象陶知知道是什麼表情。他們家除了陶知爸因為工傷得到些不足幾萬塊錢,是沒有多餘的錢呀。”
“青木,如今也隻能等著結果。若是真的缺錢,我們可以進行募捐的。”
“陶知是要強的人。不過也隻能是募捐,最好是能請著電視台的。”
“其實,我真沒想過陶知家會這麼貧窮。要不是我剛送秦玉奶奶回家,看見他們家的環境,聽著她奶奶說著陶知的事情。哎,我打心底佩服陶知,一個人扛起一個家。再看看我們,倒是不能去比。”
“是呀。說是說什麼人人平等,可是光是貧富差距,便是不可能平等了。現在有錢的都掌握少數人手上,往往是有了錢,便能有了權,如此倒又是回到了曾經的世家社會。這社會,還是有那麼多的人是過著貧困的生活。以後我有能力了,一定要為老百姓做事。”江遲日望著青木堅定的眼神,相信他一定會成功的。
“是的,為老百姓做事。青木,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爸媽離婚,也是因為錢。那個時候,我爸因為沒什麼錢,我媽覺得這樣跟我爸過下去沒什麼前途,才決定離婚的。後來我爸有錢了,卻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在我心中的人了。這麼多年,我也不願意見他。你知道嗎?爺爺奶奶死的時候,我爸也是一句工作忙,沒有時間,竟然沒有趕上見爺爺奶奶最後一麵。虧我爺爺奶奶最後也想著,他們有出息的兒子一定會回來的。”江遲日望著相似的情景,不由的追思著。那個時候,他爺爺奶奶都是死在了這個醫院。那個時候,他就是在這個醫院放聲大哭,在這個花園裏祈求上帝不要帶走他最親愛的爺爺奶奶。也是從那個時候,江遲日忽然感覺到世界上對他最親的兩個人都已經離他而去,隻剩下有著血緣關係,卻今生有著永不能逝的矛盾的父母。他恨,他真的恨他爸爸為什麼不回來見他爺爺奶奶的最後一麵。他恨,恨她得媽媽為什麼這麼多年能恨得下心來,在同一個城市竟然都不見自己一麵。青木看著江遲日紅著的眼,才發現他是強忍著,
“生離死別,都是常態。也許,見不到了,才會去學會珍惜。”青木不知道該什麼勸慰江遲日,隻能夠上前抱住了那個比他高一點的少年。
隻是,在江遲日的心中,那一刻的少年,已經不知不覺像是他的親人一般,在包容著他的思念,他的仇恨,他的小孩子氣。
也是那麼的一刻,青木覺得這輩子,他們兩個人恐怕都得糾纏不清。隻是,他們倆倒是都有些同病相連的味道。江遲日是單親孩子,他也是,他隻有他的母親木錦眠,卻是從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說到木錦眠,說是外地出差,是去了整整大半個月。這半個月,在青木印象中,他母親是從未出去這麼久。隻是,他不知道,在一個異地的城市中,木錦眠遇見了一個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青木的父親——青河。
話且說回來,第二天一大早,那秦玉就早早地趕來醫院,提著雞湯過來。直把陶知的眼淚弄得直流。在青木的印象中,陶知是素來堅強的人,從不肯服輸,也不會掉下男兒淚。因為,陶知是寧願流血不流淚。其實在他們這幾個人中,都是覺得一個人流淚什麼也不能解決,那麼哭有什麼屁用。眼淚,是人類情感的一部分,但不僅僅是因為委屈受傷而流,有很多時候,有可能是感動。陶知很感動,他一方麵感動青木和江遲日的陪伴,一方麵是感動於自己的奶奶對他的照顧。他知道他奶奶身體不好,家裏的老母雞是他們一家人準備過年吃的大餐。現在,他奶奶卻為他煲了湯。對於陶知這個生活在社會底層,見慣了人情冷暖的少年,他知道一個人的尊嚴有多重要,也知道人心的險惡有多麼可怕。可是,他依舊懷著感恩的心,他感恩他的家人能如此照顧他,他也感恩自己身邊能擁有像青木、江遲日這樣的好同學。人,活在一世,唯有知足,方能夠懷抱感恩。若是總是哀歎自己的淒苦遭遇,而陷入自己那狹隘的人生世界中,這人未免也太可悲。大丈夫,當心懷天下,用博愛的心行走於世,力求無愧於心。就像盧梭曾經在《懺悔錄》中開篇寫的一樣:
不管末日審判的號角什麼時候吹響,我都敢拿著這本書走到至高無上的審判者麵前,果敢地大聲說:“請看!這就是我所做過的,這就是我所想過的,我當時就是那樣的人。不論善和惡,我都同樣坦率地寫了出來。我既沒有隱瞞絲毫壞事,也沒有增添任何好事;假如在某些地方作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修飾,那也隻是用來填補我記性不好而留下的空白。其中可能把自己以為是真的東西當真的說了,但決沒有把明知是假的硬說成真的。當時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就寫成什麼樣的人:當時我是卑鄙齷齪的,就寫我的卑鄙齷齪;當時我是善良忠厚、道德高尚的,就寫我的善良忠厚和道德高尚。萬能的上帝啊!我的內心完全暴露出來了,和你親自看到的完全一樣,請你把那無數的眾生叫到我跟前來!讓他們聽聽我的懺悔,讓他們為我的種種墮落而歎息,讓他們為我的種種惡行而羞愧。然後,讓他們每一個人在您的寶座前麵,同樣真誠地披露自己的心靈,看看有誰敢於對您說。‘我比這個人好!’”——節選自《懺悔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