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聽完舒群給自己講解的計劃後，楊舉道：“聽起來還算不錯，但將來問題就怕出在兩點上，一是那個日軍的譯電處主任反咬你一口，二是情報露的多了自然會有人盯住你！”
    舒群道：“別說將來了，就算是現在他也下了水洗不幹淨了，難不成他自己便不想活了！”
    楊舉道：“活自然是想活的，但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便會隻想速死了！他自然不會主動反水，但若露了被捕，就說不準了！你的小命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這種事兒在我們道上也是大忌！這便是為何有些高手寧願單槍匹馬的幹活，也不願意拉個搭檔的原因了！”
    舒群沒有說話，似乎在想象著日後若她真的被捕，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楊舉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無奈的對她道：“別瞎想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日後失手麵對你的會是什麼。日軍有什麼刑訊手段我不清楚，但我敢確定的是我們亭裕隆的手段你便肯定受不了！到時就算我真有辦法將你撈出來，怕是你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你再嚇唬我我也要試一下！我做事不會有始無終！對你也一樣！”舒群顯然是過於樂觀的高估了自己！
    “我還好辦，日後若不想要你了直接派人將你賣到南洋也就是了，但日軍不是我，對你便不會那麼憐香惜玉了！”
    說罷認真的對舒群道：“你聽好了，日後萬一折了進去，你務必要答應我，千萬莫要抵抗企圖蒙混過關！日本人做事還是很認真的，敢動你便不會是在詐唬你！你務必要老老實實的把你掌握的情況跟人家全部交代！咱別的不求，隻求能爭取時間讓我想辦法往外撈你！”
    舒群笑道：“那你這個相公便是在教我當叛徒！”
    楊舉道：“到時你若有資格當叛徒倒好了！就怕日軍動你時已將你身上的所有情況都摸透了！屆時你很有可能會直接被幾百個日軍一番輪奸！然後直接槍斃！”
    聽到這裏舒群顯然是害怕了！臉上變色半天不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床單兒在想象！
    楊舉見說了半天總算是起到了點兒好效果，立刻趁熱打鐵的加火道：“怕了吧？還有更厲害的我不願意嚇死你！聽話乖乖的跟我回去當少奶奶好了，抗日不抗日的用不著你，咱一家子不能都為國捐軀了吧？跟日本人幹的事兒有我便行了，你就莫要再任性胡搞給我添麻煩了！”
    舒群還是沒有搭話，隻是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道：“你會救我的，是吧？”
    楊舉氣的仰頭想哭！心想她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
    楊舉看著舒群道：“那你告訴我，我說的你是答應不答應吧？”
    舒群道：“當叛徒很丟臉的！”
    楊舉道：“沒命就更沒臉了！保住命才有臉！”
    舒群道：“要真是那樣的話，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楊舉道：“我現在就看不起我自己！連你個小姑娘都搞不定！”
    說罷認真的對她道：“你記住了，萬一出了事兒拖延時間是第一要務！我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就差不多能獲悉你的消息了，到時不管是硬來還是巧取都好，你要有信心，我在外麵會馬上救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命！還不能挨打挨罵！問什麼說什麼，著了急你就直接跟日軍說，你能把我給換進他們的刑訊室！”
    舒群道：“你真願意拿自己去換我出來？”
    楊舉笑道：“願意！但我不會跟他們真換！我要也折進去了那還指望著誰撈你啊？霍遠華？相信我，你的價值絕對不值得中共力量總動員往外撈你！一切的一切都隻為了爭取時間！有時間我楊舉便有辦法把你鬧出來！”
    “等我潛進去了，你會在晚上常常去陪我吧？”舒群猛的又冒出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會！我還會每天準時去日軍憲兵司令部接你下班兒！下了班兒咱們一塊兒去買菜，然後回家做飯！你若是不舒服了，我就親自去找你們長官替你請假！”楊舉真是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舒群被楊舉逗笑了，楊舉便看著自己這個心愛的女人一起略帶悲涼的笑。邊笑邊想：“我楊舉為了民族做了這麼多，可卻不知日後民族會給我楊舉一個什麼評價！
    “這個地方你不能再住了，今天我在這裏露了麵兒，若日軍鼻子沒感冒的話，很快便會聞著味兒注意到你的！馬上換地方！就住‘東亞飯店’，一會咱們就走，今夜我也住在那裏！”楊舉實在是不放心將自己的女人扔在一個外國人開辦的糜爛場所裏！
    “我跟你說過了，我住在這裏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何況這麼急的搬走，我跟菲利普叔叔也沒法解釋啊！再說了，東亞飯店在公共租界，那裏是不是也不安全呢？”舒群顯然是一隻高飛的天鵝，她不願意別人替她作安排。
    楊舉笑道：“公共租界也未必便不如法租界安全，若我說那裏成分複雜龍蛇混居倒更適合我們這種人潛伏！再說咱們現在也顧不上你的什麼菲利普叔叔了，咱們的安全才是第一！‘菲利普’，法蘭西親王的姓氏啊！你這個菲利普叔叔是法蘭西皇室貴族？”
    舒群驚訝道：“你了解法蘭西文化？人們都說你才華橫溢博古通今我一直還都不太相信！總覺的你……”
    “總覺的我還是比較像一個流氓！”楊舉接話道。
    舒群笑著道：“反正我覺的你跟我總是不大一樣，跟我以前的同學和教授也不大一樣！”
    楊舉道：“你們同學給我當學生都不配！你們教授比我也差著十萬八千裏！就是不知能不能比上你的那位菲利普叔叔。”
    見楊舉對這個從未謀麵的菲利普如此介懷，舒群頗帶滿足感的笑道：“菲利普叔叔的確是世襲的法蘭西親王爵位！不過他人很好的，跟我父親生前是好朋友，我在這裏也全靠他照顧我了。隻是我卻沒想到你對歐洲文化也如此精通！你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了！”
    楊舉笑道：“我誰也信不過，著了急就信得過我自己！你那個菲利普叔叔是真念著故人之子的情意在照顧你，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現在沒工夫去查他！總之將我如此沉魚落雁的女人放在他這裏我不放心！必須立刻搬家！解釋一下，我對歐洲文化不是很感興趣，因為我覺的歐洲根本就沒有任何文化！蠻夷之邦安敢言榮！我對法蘭西文化更不了解，隻是少年讀書無聊之際，看過法蘭西作家‘司湯達’寫的《紅與黑》罷了！”
    聽楊舉說到《紅與黑》，舒群便又很興奮的道：“你認為主人公於連的結局是否過於悲哀了呢？”
    楊舉笑道：“你再不聽我的話，那悲哀的便該是我了！”
    看到舒群一副失望的樣子，楊舉便想：“其實這也是個可憐的姑娘！本來可以在父親的嗬護下接受先進的西方教育，或許將來真能成為某一領域的翹楚！可卻過早的失去了父親的隱蔽，過早的失去了追求，過早的失去了理想！過早的踏入了這個複雜的世界！踏入了這場肮髒的政治戰爭！”
    “平日裏她又該跟誰去訴說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未來呢？總不能是霍遠華吧！那個胸無點墨的準文盲，又哪裏懂得什麼法蘭西文學了！”
    想到這裏便頗帶憐惜的對她道：“舒群，《紅與黑》這本書中的主人公，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我感觸的地方！像他這種人我們中國也比比皆是！如過江之鯽！我也顧不上替法蘭西人民悲哀，中國的事兒已經讓我夠煩的了。對了，現在我最頭疼的便是你了倒是此書作者‘司湯達’先生的一生經曆使我頗為欣賞！一個外國文人，居然是行伍出身！還跟著拿破侖皇帝南征北戰討伐歐洲大陸！這便難得的很了！放眼咱們國軍的中下級軍官，又有幾人能心懷天下放眼民族呢？中共就更別提了，純粹的一幫子土農民！”
    “你明白嗎舒群，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過，日後等天下太平了，我也想找時間寫些東西，不為別的，隻為告訴世人什麼是人生、什麼是思想、什麼是選擇！”
    舒群癡癡的盯著楊舉說話時的神態，那種欣賞自己男人的神態，隻有深愛並欣賞自己男人的女人才會明白！男人怕就不懂了！‘司湯達’怕也不懂！夏洛蒂·勃朗特也許還將就著明白！
    “你真不該拿槍，你或許該是個思想家或是作家！”舒群看著楊舉似乎帶有惋惜的道。
    楊舉笑了一下道：“若讓我選擇，我寧願一輩子當我的黑道梟雄豪門大富！不過以當前咱們中國的形式來看，我選擇從軍拿槍，便可早一日讓我們的國民脫離蠻夷的奴役！我選擇從文拿筆，隻會誤導更多的草包往裏填命！其實人生苦短，又何必非要給自己一些要求呢？理想是對生命的扼殺！思想是對人生的羈絆！信仰是全人類的瘟疫！是一種追求了幾百年才發覺，原來是一場玩笑的鬧劇！我固然不屑於老子的‘無為’，但也絕不會盲從的為了哪個政治狂人的野心去殉道！我是楊舉，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楊舉！我隻做我認為該做的事！”
    “再說給我聽！”舒群一副如癡如醉的享受。
    “立刻收拾東西，打電話給出租汽車公司叫車，跟我去東亞飯店，然後洗個澡準備晚上跟吳四寶夫婦的晚宴，再然後準備晚上當我的女人！”楊舉看著舒群一口氣的說完。
    見楊舉總是這樣一會兒一變的閃爍不定飄忽無常！一會兒便如一個哲學家般的誘人領悟，一會兒又如一個思想家般的導人思索！一會兒又如一名鐵血軍人般的舍我其誰！一會兒便又怎麼看都像是個純黑道的大流氓！於是哀求楊舉道：“再陪我說一會兒嘛！”
    楊舉笑道：“若爾願舍棄今夜之佳偶良宵，相公願陪嬌妻秉燭盡興！”
    舒群笑道：“不行！“
    楊舉笑道：“我還不行呢！”說罷便起身出去招呼小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