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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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的反應速度那還是很快的,負責現場警戒的憲兵在遭受到突如其來的打擊後,一邊射擊一邊不要命的向楊舉等人撲來!等候在路口拐彎兒處的待命憲兵,在第一時間內從兩輛卡車上迅速跳下衝向事發地點參與戰鬥,並立刻找位置架設輕機槍向這裏射擊!
楊舉見此行目的已盡數完成,甚至比預計效果還要理想!便立即高聲下令眾人,隨自己按照預定路線撤退。
自己命令剛下,便見一人如閃電般的從自己身邊掠過,頭也不回的向後麵飛奔而去!看都不用看,能在如此危險的緊要關頭堅決執行長官的撤退命令,把長官扔下獨自逃命的非小吳莫屬了!混戰之中閃電般的要了別人的命,然後再飛速撤離殺人現場,這原本也就是小吳的拿手好戲!
楊舉一邊順著街邊兒奮力向東飛奔,一邊不由苦笑暗道:“這什麼兵啊?也不說斷個後掩護一下長官什麼的,接了命令跑的比長官還快!”
洪智雄與張峙的阻擊接應時機,還是令楊舉非常滿意的。小吳剛剛通過他們的潛伏地點便立刻衝了出來。先由四人分別抬著兩口木箱放置在馬路中央,緊接著洪智雄與張峙便抱著機槍迅速架置在兩口木箱上,同時兩名負責供彈的協助手已開箱裝彈一氣嗬成!兩名協助手做這一切時,另外四名士兵以按照事先要求迅速退到了屋內,隨時準備出來接替。
楊舉順著街邊剛剛跑到距離機槍點還有三十米左右位置時,便對他們下令高呼道:“打!”。
兩挺“MG-34”的巨大威力在此時徹底爆發了!平時在山上做試驗訓練時,楊舉便對其高速的連發性能及強大的破壞力感到震驚!現在令他唯一擔心的是當兩百五十發子彈在兩分鍾內全部打出去後,槍管能否承受住那高達攝氏五百多度的高溫!
楊舉剛閃身進入潛伏點,便見一名跟自己在戲院門口幹活的士兵緊隨其後的到了,隻是慌亂之中他是沿著大街南邊兒跑回來的,麵對空氣中呼嘯而至的子彈,已是不敢再冒險過馬路進屋了,於是就地在街邊僅靠一戶居民的門板,死死貼著不敢動彈!
楊舉小心將頭探出房門觀察追擊而來的日軍,一看便感慨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
現代戰爭打的已不僅僅是戰術的設計與士兵的勇猛了,“MG-34”能將一切勇猛與無畏打的粉碎!可以將地形與數量統統吞噬!
見到自己的士兵成片的倒在了衝鋒的路上,負責帶隊的一名日軍大尉下令他的士兵不在瘋狂追擊敵人,轉而就地找掩護反擊,意圖先將洪智雄他們的火力點解決!
但“三八”式步槍與“大正十一式輕機槍”又如何能將他們從死神的手中拉出!兩挺“MG-34”憑借著高速的發射連續性與滾滾不斷的彈源,在幾乎所有的日軍還沒有拉開槍栓的一瞬間,便使他們徹底的脫離了這殘酷的人間遊戲!
而楊舉則很後悔現在自己沒有一把步槍在手,否則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將那名帶隊指揮的日軍大尉解決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許在失去指揮官的情況下,現在前來追擊的這小一百名日軍,怕是已經沒有活人在街上了!也許現在便可以提前結束戰鬥撤退了!
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短槍便猶如一塊兒廢鐵般的無用!在這樣的距離上,用短槍射擊敵人那便是純屬瞎蒙!先莫說有效射程的問題,即便是夠著了那也是毫無準確度可言!步槍才是始終不變的戰場之王!嗜血殺手!
當最後幾枚彈殼被“MG-34”的拋殼頂杆兒彈出後,刹那間槍聲響徹震天的大街上居然寧靜異常!便如一個睡夢中的人瞬間夢醒,從嘈雜的夢境中猛的回歸現實,帶著一頭的虛汗坐在被皎潔的月光潑灑的睡床上,喘著粗氣回神一般!
楊舉平日裏頗為重視的素質訓練在此時得到了回報,隻幾秒鍾的時間裏,兩名負責配合的供彈手,便已帶著棉手套完成了撤換槍管兒和安裝彈鼓的工作!“MG-34”隨時可以再次張開它那噬血的虎口,再次將一切撕咬粉碎!
楊舉露頭一看,遠遠地便看見前來追擊的日軍並沒有全部死在“MG-34”的這一輪瘋狂阻擊下!但可以感覺的到,活著的人都已肝膽寸裂身心皆懼了!似乎一時間那名日軍大尉也不知該如何下達作戰命令了,顯然他是頭一回與強大的“MG-34”交手,他不明白自己的部隊在與什麼對手交火,剛才麵對的又是一種什麼武器,可以在不到兩分鍾之內奪去他將近一百名士兵的性命!他甚至在懷疑自己的部隊是在與外星人作戰!
見後續小股部隊陸續向他們趕了過來,這名日軍大尉急忙伸出手臂示意後麵上來的士兵立刻就地臥倒,而不敢冒然下令全軍衝鋒!每一個人皆被強大的“MG-34”所震撼了!
現在下令撤退便很有可能會遭到後麵追擊日軍的射殺!但窩在這大街中央,顯然是在等著成百上千的大隊日軍前來包抄!見此情形,楊舉猛的竄到洪智雄他們身邊下令道:“機槍掩護斷後,全部沿既定路線撤退!”
當楊舉剛剛貓著腰起身,便猛的聽見一聲高喊:“營長”!
聽到這聲帶著絕望的哀嚎後,所有人立刻重新臥倒在兩口大木箱後,楊舉順著聲音才看見,距離自己前方約六七十米處,一名剛才跟自己在劇院門口動手的士兵,此刻正蜷縮在一堆散亂在街邊的雜貨攤子後,用那近乎於乞求的眼神在望著自己!
剛才楊舉進屋後,見到那名順著南邊兒大街撤回來的士兵後,便已認定剩下的兩名士兵早已犧牲了!
在剛才戲院門口那樣的混亂險境,連自己算在內一共去了五人,能活著撤回來三個人也就算是不錯了!本來楊舉估摸著一旦戰鬥打響,能活著跑回來的可能也就自己跟小吳倆人還有譜!說的難聽一些,跟著一塊兒動手的另外三人,也就是戰術需要留著吸引日軍火力墊背的!可楊舉沒想到居然還活著跑回來了一個,準確的說是跑回來了一半兒!
這名士兵叫李向平,雖說歲數不大,但也是個跟著自己從晉驥根據地裏打出來的老兵了!挑他跟自己去現場動手,也就是看在他有作戰經驗且腿腳利索了!但看現在的情形,顯然他是在回撤的路上,被後麵追擊而來的日軍用火力給壓製在那裏動彈不得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現在若露頭往回跑,那便是活脫脫的成了隱藏在暗處的日軍手裏活靶子了!剛才還不好說,但自從他那一聲帶血的呼喊後,現在至少有不下十幾條步槍在瞄向他的那個隱身地!
楊舉飛快的用腦細胞計算了一下,現在對麵兒的追擊日軍,是被他們這一輪排山倒海般的猛烈阻擊給徹底打怕了!衝是不敢在往上衝了,但在他們的警戒下死了一個少將兩名大佐,外帶一名中佐兩名少佐!若說要放棄追擊那他們是萬萬不敢了!皇軍自舉兵中華以來,還從未在短短幾秒鍾內丟過這麼大的臉!這個損失不管是華北派遣軍或是關東軍本部,甚至是東京都無法接受的!所以現在蜷縮在對麵兒的日軍是絕不會放棄追擊他們的,隻是人人乞求上蒼能多給他們一些時間,讓大部隊能快速追擊補充上來,然後不惜以千百人的傷亡代價,來捍衛他們帝國軍人的尊嚴!
現在這戲劇性的場麵顯然是給了日軍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李向平現在真的起身不要命向回跑,那事情倒也簡單了,大不了也就是在這場豐碑式的經典戰役中,增加一個傷亡數字罷了!但若此時楊舉為了策應他而放棄最佳撤退時機,一旦被現在正瘋狂向這裏大舉趕來的成批日軍給圍了!那情況便不言而喻了!
楊舉明白現在所有人肯定都在盯著自己等命令,楊舉低著頭看著地上堅韌的道:“撤”!
所有人都明白此時這個“撤”字在楊舉心中有多重!也都清醒現在做主下命令的不是自己!連一向宅心仁厚的洪智雄也沒有再多添一句廢話!他也明白這是現在唯一可以走的一條正路了!或者為說能端起槍上戰場殺人的人,根本就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釋迦摩尼根本就幹不了這刀口添血的買賣!
“營長”!
也許是李向平意識到他的長官將要放棄他了,用盡全身力氣又喊了一聲他的長官!比上一句還要心聲泣血還要悲望慘絕!
一個人到了這份兒上,如論他是個懦夫或者是個英雄,還都是會絕望會恐懼的!這也是一種人的本性,跟意誌品質沒有正比關係!顯然李向平並非是斯大林口中那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他連個中共黨員也還不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那他還是個人嗎?“不殺”、“不取”、“不淫”、“不妄”、“不葷”“不飲”、“不嗔”!還要什麼“十善”這絕不是什麼真佛!隻是一部機器罷了!
“他媽的這麼怕死還當什麼兵!跟老子明說給你幾十塊錢回家去當個小地主混日子算了!”楊舉雖是嘴裏罵著,但李向平的這一聲“營長”,卻使他再也狠不下心來走人了!
楊舉雖殺起人來心狠手辣從不眨眼!但他終究不是個冷血無情的黑道梟雄!他隻是個普通的性情中人!他的一切靠的便是家資的豐厚與天資的過人!而絕非冷血的殘忍!
“給我留下一挺機槍兩個彈鼓,迅速撤退!”楊舉望著李向平那張絕望的臉,無尚悲哀的道。
見楊舉心意已決,張峙笑道:“既然營長你決定了那咱們還費什麼話!一起打殺回去也就是了!大夥在一起黃泉路上也不寂寞!說說笑笑倒也湊趣的很!”
能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的便不再是惡了八心的表忠與拍馬屁了!此時說這種話那是要以生命的代價來豪爽的!
楊舉回過頭見前天還在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證行動順利實施,是否應該解決一戶老百姓的問題上,與自己爭的頗為難受的洪智雄已經緊緊的將嘴閉上了,隻是低頭看著地麵默不作聲。
楊舉看著張峙笑道:“莫要胡說!跟著我楊舉混日子,從來就不會到了末路悲歌的境地!我要為你們大多數人的性命負責!我楊舉不禁是他李向平的長官,也是咱們留守一營所有士兵的長官!但他李向平這小子聰明的很啊!他連著叫了我兩聲營長了!那我便不能將他小子扔在這裏不管了!這如同上次我也沒有將你們扔在這大同城外而不管一樣!我現在要回去救這個管我叫長官的小子了!而不是要帶著你們跟我一同去送死!我剛才正不好意思拉著你們誰跟我玩兒命呢!既然張峙有心與我一起揚名立萬!那正好留下策應我也就是了!剩下的人將機槍彈鼓留下,迅速按照既定路線撤退!再有廢話便真是廢話了!”
廢話顯然是沒有了,等沒有廢話的人都起身貼著街邊飛速奔跑後,楊舉一槍便扣動單發扳機打掉一個企圖起身射擊的日軍!隨後迅速扣動連發扳機,用一串子彈將企圖起身的日軍重新壓了回去!
“咱們倆順著邊兒上向李向平那裏靠攏,我會在前麵用精準的火力壓製住日軍的射擊,你跟在我後麵不要開槍,一旦我子彈打光後你要迅速補充上來幹我的活,給我騰出時間來換彈鼓!接上李向平後交替掩護迅速撤退!”楊舉說完後也不等張峙回話便提起機槍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日軍顯然是洞穿了楊舉的意圖,但剛才是被其強大的火力給壓的魂飛魄散!現在則是被楊舉那精準無比的射擊給照樣壓的抬不起頭來!無論哪個點上,隻要稍微有人想露頭瞄準射擊,便立刻被呼嘯而來的子彈或打回去或取了性命!那名在場的日軍大尉指揮官已經認定了他今天是在跟魔鬼作戰!
向楊舉這樣的人的確是可以被稱作為戰場魔鬼了!但此刻這個“魔鬼”正以天使般的仁義在玩兒命拯救他的士兵!為的不是什麼主義的信仰,而是他的士兵在最絕望之際叫了他兩聲營長!